莫斯科,no.14醫院附屬養老院。
雅列賓像往常一樣,拄著柺杖,慢慢的走到了綠蔭下的迴廊裡,然後在他喜歡的一根廊柱旁坐了下來。
自從換了一個人造髖關節之後,雅列賓就不怎麼走路了,但他很喜歡上午的陽光和空氣。
像往常一樣,雅列賓坐在迴廊裡,看著這個他已經住了五年的環境,一切都很熟悉,一切都在向陳舊和腐爛的走去且永不回頭,雅列賓發現自己真的很討厭這個地方,這裡的一切都提醒著他快死了。
俄羅斯是免費醫療,第14號醫院是莫斯科最好的醫院之一,附屬的養老院也是最好的養老院之一,但是和其他的公立醫院並沒有什麼不同,免費的,就不可能會是最好的,這裡的設備陳舊,醫生的素質在逐年下降,因為好的醫生都跑收入更高的私立醫院去了,但這有什麼關係呢,雅列賓已經決定不再接受任何手術了,也不會讓那些醫生在他身上粗暴的扎針。
人老了,該死就去死好了,不要非得強求活下去,活要有質量的活著,這是雅列賓的想法,所以他在去年冬天感冒後也拒絕醫治,雖然正府會出錢給他提供一切必須的醫療,但雅列賓已經不想要了。
可是他又活了下來,這讓雅列賓覺得有些遺憾,他想死,如果不能有質量的活著,可養老院的人卻不想讓他死,因為他活著,養老院就能得到一筆固定的撥款。
雅列賓雙手拄在柺杖上。出神的看著一塊太陽下的陰影。終於。伴隨著腳步聲,雅列賓看到了他等的人。
一個三十多歲的護工,女的,但她的表情總是很嚴峻,就像別人欠她很多錢一樣。
雅列賓記得這個女的剛來時不是這樣的,她很有禮貌,也很愛笑,但是和太多年老的人打了太多的交道之後。她也變成了和其他護工一樣的表情,雖然不會說出不該說的話,不會很粗暴,可她卻再也不會笑了。
“今天的報紙。”
雅列賓伸手接過了他的報紙,那個護工立刻轉身離開了,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讓他想找點兒話題說上幾句都不行,比如今天天氣還不錯之類的。
笑了笑,雅列賓把柺杖放到了一邊,然後打開了捲成一卷的報紙。
眼睛還不花。雅列賓很滿意自己這一點,這是他身上所剩不多的優點了。
習慣性的。打開報紙,直接翻倒廣告那一頁,這是雅列賓二十多年的習慣了,雖然別的老頭都認為他喜歡看廣告是很傻的。
仔細把整個版面慢慢瀏覽了一遍,雅列賓的視線停頓了下來,他把有些捲曲的報紙使勁扯了扯,把眼睛使勁往前湊了湊,當他確認自己沒有看錯,農莊的名字沒錯,名字就是那個名字,一個首字母是kgb的人名,他們曾經約定的那個人名。
雅列賓以為自己這一生絕無可能等來這個廣告了,但是他看到了。
揉了揉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之後,雅列賓放下了報紙,長出了口氣,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沉思了半個小時後,他站了起來。
一手拿過了報紙,一手柱起了柺杖,雅列賓開始朝著療養院負責人的辦公室走去。
雅列賓覺得自己好像瞬間年輕了二十歲。
敲了敲門,沒等有人回應雅列賓就直接打開了門,然後他直接對著辦公室後面一臉錯愕的院長道:“給我一部電話,我要打電話。”
“這裡沒有電話給你用!出去!”
雅列賓低頭想了想之後,重新抬起頭來,對著他的院長低聲道:“知道嗎?從我來第一天起,我就想痛揍你這個狗孃養的,現在,我只想扭斷你的脖子。”
院長愣了一下,然後站了起來,一臉憤怒的對著雅列賓道:“給我滾出去!老傢伙!”
雅列賓走了過去,與此同時,他微笑著道:“你該對我尊敬些的,真的,你該尊敬我,我不喜歡被人訓斥,我還討厭你迎接檢查時那虛偽的笑,更討厭你在我們這些老傢伙面前趾高氣揚的樣子,最重要的是,你不該剋扣我們的伙食。”
院長四十來歲,他塊頭很大,而且他看起來很兇,在他板起臉來之後。
“給我滾出……”
啪的一聲,柺杖狠狠的敲在了院長的鼻子上,然後雅列賓一個轉身,用他換過髖關節的腿作為支撐轉了個圈,而柺杖在他手裡也迅速轉了個圈,就像t型拐那樣轉圈之後,藉著轉動的加速度,雅列賓反手將柺杖重重打在了院長的腿上。
院長的脖子發出了清晰的骨折聲,但他沒有發出聲音,第一下的敲擊就讓他失去了意識,第二下只是在他沒倒地前打斷了他的脖子而已。
雅列賓沒用桌子上的固定電話,他一臉微笑的繞過了辦公桌,從院長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手機,然後他坐在了院長的椅子上,對著匍匐在他腳下的院長道:“抱歉,我只會殺人,而你確實不該剋扣我們的伙食。”
再次攤開報紙,雅列賓按照上面的電話撥了出去,然後他凝神屏氣,等對方傳來一聲後,他很想掛斷電話,但是看了看天花板之後,他終於還是緩緩的沉聲道:“我是雅列賓。”
在聽到對方激動的訴說了些什麼後,雅列賓輕聲道:“可我已經八十四歲了。”
終於,雅列賓的臉上浮現出了滿意的微笑,然後他掛斷了電話,把院長的手機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裡後,把報紙捲了起來。
從椅子上站起後,雅列賓低頭對著腳下的已經失去的院長道:“永別了,你這狗孃養的。”
臉上帶著笑容,雅列賓慢慢的走到了門口,在把球鎖的鎖紐摁下去然後順手關上門的時候,雅列賓回頭看了一眼,短暫的停留了片刻後,他一臉鄙夷的道:“你做錯了很多事,但你最不該做的就是剋扣一幫老人的伙食費裝自己兜裡,最重要的,你不該剋扣一個黑魔鬼的伙食,白痴!”
雅列賓輕輕的關上了房門,然後他自言自語的道:“我該戴上最喜歡的那頂禮帽再離開,沒錯,去戴上那頂禮帽,還得穿上那身西服。”
說完後,雅列賓可能是意識到了什麼,隨即他苦笑這自言自語道:“果然是老了,廢話這麼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