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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〇八章 你們覺得我怎樣?

    京城,謝府。

    謝遷在內閣值守,一天一晚沒睡覺,第二天早晨回到家時已疲憊不堪。但他回來僅僅只是交待兩句,便要再度離家。謝遷剛跟徐夫人交待兩句,告訴徐夫人這幾天他不能回府,便看見兒子謝丕帶著書本進到書房。

    謝丕行禮,得知老爹回來後要再走,當下問詢:“父親,為何這般行色匆匆,莫非京城發生什麼變故?”

    謝遷休息不足,未免心浮氣躁,情不自禁喝斥:“朝中之事與你何干?認真完成你的備考便可!”

    謝丕被父親喝斥,頓感顏面無光,他到底已是二十一歲的人,兒子都有了,但在謝遷眼中,仍舊是個長不大的稚子。

    但作為兒子卻無法反駁父親,謝丕只能無奈地恭敬領受。

    謝丕正要離開回後院讀書,只見管家進來,向父親奏稟:“老爺,吏部馬尚書和兵部熊侍郎來了!”

    謝遷眉頭一皺,語氣不善:“又是他二人,是覺得我還不夠心煩?家裡不用準備飯食了,我這就走,這幾日我不會再回府,若京城被賊寇圍困,記得將府門閉緊,同時高度戒備,以防流民進府!”

    徐夫人驚訝地問道:“老爺,賊寇打到京城來了?”

    謝遷道:“婦道人家,多問無益,早些安排,別等事情發生再作準備,那就來不及了……另外,趁著這兩日還算太平,府上有什麼需要採辦的,別拖延下去了。家裡有什麼珠寶玉器,也都早些變賣。”

    盛世珠寶亂世黃金,一逢亂世,珠寶玉器就貶值很厲害,謝遷是個顧大家也顧小家的人,他既然提前知悉情況,自然不會坐視自家的財貨貶值,回家來打個招唿算是規避風險。

    謝遷出了書房,來到前院,一眼便見到馬文升和熊繡,心裡氣頓時不打一處來,暗忖:“在朝中你們便唸叨個不停,現在好不容易回趟家,又跑來煩人……沈溪小兒生死未卜,我小孫女如今可能已做了寡婦,你們怎麼就不理解我現在的心情?”

    馬文升老遠便跟謝遷打招唿:“於喬,此番我是來跟你來說說京畿防備之事!”

    熊繡顯得頗為低調,落後馬文升一步,神態恭敬。

    “我急著趕回內閣,有什麼事情路上說吧!”

    謝遷一邊說話一邊出了府門,隨口問道:“有何事不能在朝中談,非要到老夫府上?二位難道不需回府交待一番?”

    三人中,謝遷年歲最小,卻自稱老夫,熊繡感覺老臉有些滾燙,馬文升反倒不怎麼介意,依然微笑以對。

    熊繡連忙行禮:“剛回過府,已對府上知會。”

    “那就是了,北寇大軍壓境,劉尚書尚在寧夏鎮等候論功行賞,二位不去酌情擬定受賞名冊,何故來老夫府上?”

    謝遷冷嘲熱諷,埋怨馬文升和熊繡等人將沈溪給“害了”,之前他一直將沈溪當成自己接班人進行培養,誰知道沈溪領兵出征後提出的建議,朝廷全都不採納,導致最後被圍土木堡,想必這會兒已經城破人亡。

    熊繡想說點兒什麼,但被馬文升阻止。

    馬文升了解謝遷這“小友”的脾氣,朝中那麼多頂級文臣,最任性的非謝遷莫屬。

    “於喬,這裡不便說話,咱們一起去文淵閣吧。”

    馬文升知道要說事,必須先安撫好謝遷的心情,他可不想在這種需要一心對外的時候文臣間產生隔閡。

    謝遷一甩袖,沒上馬車,與馬文升和熊繡一路步行往東華門而去。

    當前馬文升最關心的,是謝遷對於韃靼兵進京城的看法,邊走邊說道:“於喬之前對於戰局多有卓識遠見,拋除沈溪之於喬的影響,於喬作為兵部尚書,也該肩負調兵遣將之責!”

    謝遷側頭打量馬文升,神色怪異:“劉時雍如今尚在三邊,調兵之責,幾時輪到閣臣肩負?馬尚書之前不是兵部尚書?”

    馬文升是前任兵部尚書,謝遷卻是“現任”兵部尚書。

    弘治帝對閣臣禮遇有加,朝廷對內閣大學士的器重到弘治朝已開始走向登峰造極,本身內閣大學士官品不高,正五品就可以入閣,這使得閣臣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受人尊敬,弘治帝採用的方法,就是讓內閣大學士兼任六部尚書等官職,如此一來地位馬上改觀。

    謝遷的兼差,就是兵部尚書。

    但朝廷卻有專職的兵部尚書,軍機之事,謝遷自認管不著,但這會兒兵部尚書劉大夏不在,馬文升就想推謝遷出來主事。

    馬文升道:“老朽年老體邁,老眼昏花,不堪當此大任,免得誤國誤民,那時老朽將成為千古罪人!”

    謝遷怒視馬文升一眼,心想:“好你個馬負圖,自己怕成千古罪人,難道我就不怕?你說你老眼昏花,我現在也不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大家最多半斤八兩,你想讓我來當這苦差事,門都沒有!”

    謝遷推脫道:“老夫才疏學淺,萬萬不能勝任,馬尚書若要對朝廷舉薦,另選他人為好,或者以劉少傅為主兵之人!”

    馬文升沒好氣地說:“於喬,你真認為劉閣老乃是合適人選?”

    謝遷當然不覺得劉健是合適人選,因為這兩年劉健在其位不謀其政,完全是靠聲望和威嚴才強留在現在的位子上,而具體差事基本是他和李東陽在做,謝遷對此早有怨言。

    但敢怒不敢言,主要皇帝對劉健更為器重和信任,認為劉健才是傳承帝位時最好的主持大局之人,朱樘留劉健在朝,主要是為朱厚照登基作準備。

    到了嘴上,謝遷話可就不一樣了:“劉公斷名聲早已在外,除了他可以一錘定音,滿朝文武似乎只有馬尚書你才有這威望吧?”

    謝遷說這話,意思是,如果你不推薦劉健,那就自己來,反正你們中間得選一個。

    二人對話近乎爭吵,讓跟在後面的熊繡多有不滿。

    熊繡琢磨:“我身為兵部侍郎,精通兵法韜略,劉尚書不在京城,軍機大事不該由我主持麼?”

    熊繡心中這麼想,但卻不敢說出來,畢竟他只是正三品的侍郎,跟眼前兩位沒法比,謝遷雖是內閣大學士,並非部堂,卻是翰林出身,論皇帝的器重,謝遷在朝中那麼多大臣中,絕對排在前五名。

    馬文升並不想推薦劉健,三人不知不覺已經來到東華門,剛剛進宮,便有司禮監的太監前來迎接。

    沒走多遠,便見到一個隊伍迎面而來,謝遷看了一眼,神色略顯尷尬,前面來的赫然是太子一行。

    “謝先生,馬尚書,你們這是去哪兒?”

    朱厚照眼尖,見到當前的謝遷和馬文升,馬上過來打招唿。

    “參見太子殿下!”

    馬文升和謝遷恭敬行禮。

    朱厚照笑著一抬手:“二位愛卿免禮,本宮知道韃子殺到京城,今日商談乃是主持大局之人選吧?”

    謝遷想了想,坦然相告:“回太子殿下,正是如此。雖有七位大臣共同參議軍機大事,但國難當頭,必須要有人當機立斷做出決定,蛇無頭不行,陛下罹患疾病,當有人替君分憂!”

    朱厚照鄭重點頭:“謝先生果真是我大明忠臣!”

    這評價太高,讓謝遷一時五味具雜。他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是“忠臣”,因為他之前用請辭的手段威脅皇帝,說只要皇帝派沈溪去西北,他就辭官不做,甚至以死明志。

    馬文升眯眼打量朱厚照,問道:“不知太子有何人選?”

    朱厚照好似早就在等馬文升問這話,嬉笑一下,道:“馬尚書,本宮這裡……的確有個人選,而且本宮認為他才是最合適的,如果可以的話,還請……兩位幫忙說和!”

    謝遷差點兒脫口問是誰了,但一琢磨,朱厚照推崇有加的沈溪不在,難道朱厚照想推出兩位國舅爺?

    馬文升道:“太子說的是……”

    朱厚照咧嘴笑了笑,拍拍胸口:“兩位卿家,你們覺得……本宮怎麼樣?”

    饒是馬文升和謝遷已有思想準備接受太子的一些荒誕之言,聽到這話還是不由對視一眼。

    從道理上來講,皇帝重病不起,讓太子,同時身為監國的朱厚照主持大局,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甚至可以說除了朱厚照外別人都不合適。

    但問題是,現在不是找人出來坐鎮中樞,而是找能做實事的,要奔走於兵部、五軍都督府、京營、九門防務等處,做出合理安排,深入軍中鼓舞士氣,戰時,此人更要承擔陣前指揮重任,就好似土木堡之變後的于謙一樣。

    當時景泰皇帝主持大局,但真正負責人還是朝中大臣,皇帝在國戰中只是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

    謝遷婉拒:“太子殿下,您……怕是不太合適。這京城之地,您除了皇宮外,別處……都未曾去過,對於九門防備不甚明瞭,如何能當此大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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