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沈溪所言,他並不需要知道島上水脈何在,只需要知道靠近羊嶼山賊寨有哪些水源地,將瀉藥下到水裡,只待山寨派人出來挑水,賊寇喝下摻雜瀉藥的水,二十五日再行攻山便可,效果會事半功倍。
沈溪這招有些陰損,但馬九也承認沈溪的計策很高妙,要找水脈實在太難,還不如耍點兒花樣。
馬九道:“老爺,其實小人覺得還是在島上多停留些時日更為穩妥……兩日後攻打山寨,賊軍即便服下瀉藥,官軍難免還是會有死傷。”
沈溪頷首:“九哥說的對,圍山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就怕幾日後雨季便會到來,到時候天降暴雨,他們可以接雨水,山上的泉眼也會復湧,那時候我們再攻打就會很困難。”
“而且,戰爭總會有死亡,不是現在,就是將來在閩地和浙南,在南澳山停留這麼久,也是時候做最後一堂實戰演練課——攻堅戰!”
“那些個賊寇吃了瀉藥,體力不支,已讓我們佔了天時、人和,地利就讓給他們,否則這場仗對賊寇太不公平了!”
馬九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望著沈溪,他第一次聽說要跟賊寇講公平,本來敵我在兵馬數量、兵器、甲冑等等都不處在對等的公平較量。
“那老爺,後天,小人該如何做?”馬九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沈溪道:“受地勢地形限制,火炮營還是靜觀其變為好……不過還是要派出一支小分隊,明晚在夜色遮掩下送一些柴草和火藥上山。”
馬九問道:“老爺,這又是為什麼?難道要夜襲賊寨?”
“夜襲?動靜一大,山寨裡的賊寇立馬就會警覺,成功的希望很小。不過是派幾個人送柴草和火藥上去,待後天開戰時點燃,升起煙霧阻隔賊軍視線,到時候他們的箭矢和石塊、滾木就會失去準頭……”
“當然,明晚來幾次佯攻也是有必要的,怎麼都得把山寨裡賊寇襲擾得夜不能寐,把他們的戾氣給激發出來!”沈溪笑道。
因為沈溪說的東西太過複雜,馬九聽得雲裡霧裡,想了半天不得要領,最後唯唯諾諾應允下來。
沈溪拍了拍馬九的肩膀:“明天晚上和後天,你不需要親自上陣,我可不想讓小玉姐當寡婦。”
馬九聽了不禁滿臉尷尬之色。
隨軍之前沈溪教他在戰場上要奮勇殺敵,一往無前,現在卻讓他退縮,理由是怕他送死而讓小玉當寡婦,心裡不禁有種異樣的感覺。
難道我是靠自己的妻子才被老爺重用?老爺要對我的性命負責,僅僅是為了對小玉有個交待?
……
……
馬九滿腹疑惑,可他不會打退堂鼓,若非沈溪特別提出來,他肯定會親自上山去送柴草和火藥。
沈溪暫時未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軍中上下只有少數人知道他的計劃。
翌日,沈溪繼續帶著人手去島上各處找水脈,不過這次一口氣帶上了二十個百戶所,營地幾乎為之一空。
果然如同沈溪料想的那樣,山寨裡的賊寇居高臨下,在察覺官軍的意圖後,經過一天時間觀察,第二天果斷派人下山,到距離上山道路不過一里遠的池塘挑水。
賊寇頗為自信,因為他們一口氣派出五十多個人,這些人中小半拿著刀劍在旁監督,說明出來挑水的大多是奴隸,如此就算被官軍埋伏,賊寨方面也不會有大的損失。
如今營地裡的留守官兵不多,需要隨時警惕山上的匪寇衝下來,同時他們沒得到主動出擊的命令,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匪寇挑水回去,又再次下山來繼續搶水,一擔又一擔送上山去。
沈溪在外面挖坑找水脈的時候,聽到這消息,不由會心一笑。
荊越不明真相,氣不打一處來,怒不可遏:“這些賊崽子,給臉不要臉,這個時候居然還敢下山來挑水……大人,這足以說明賊人寨子裡一定缺水嚴重,我們不妨再駐紮個三五天,待營寨內嚴重缺水時,定能一舉攻陷!”
沈溪瞥了他一眼,問道:“你知道寨子裡存水多少,他們這次挑回去的水夠他們維持幾天?就算他們存水只能維持三五天,你確保這幾天一定不下雨嗎?如果下了雨,我們是否還要再等幾天?”
荊越被問得啞口無言,最後無奈地笑了笑,道:“一切聽憑大人吩咐。”
沈溪道:“時候不早了,下午早些回去休息,讓將士們準備一下,明日最後一次攻打賊人的山寨!”
“攻打……賊人的山寨?”荊越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是說二十五即撤兵嗎?怎麼變成二十五要攻打賊人的山寨了?
沈溪沒好氣地喝斥:“就算是要撤離,也得給島上的賊寇留一點兒臨別贈禮,如此也是為了回去後能跟朝廷有所交待……你不會是想就這麼一走了之,回頭等著本官被朝廷處罰吧?”
明知南澳島上有賊人的山寨,連嘗試攻擊一下都沒有就選擇撤離,這事若被御史言官知悉併發起彈劾的話,沈溪要承擔一定的責任。
朝廷雖然無明文規定剿匪一定要做到********,可也不能容忍統兵大將避賊寇鋒銳而臨陣退縮,沈溪就算日後取得再大的軍功,一旦被人揭發,也會面臨一場大麻煩。
荊越笑著撓撓頭,道:“大人說的是。卑職思慮不周,明日就算要撤兵,也得給那些賊崽子一點兒厲害瞧瞧……可那山勢雄奇,易守難攻,三五個人防守即可封堵斜坡,要強行攻打的話,別留下滿地屍體才好。”
“你只需奉命辦事,具體衝鋒陷陣輪不到你,不過今晚你要忙活一些。”沈溪笑眯眯地說道。
……
……
午時剛過,將士歸營,不過這會兒賊寇已經挑了上百擔水回去,想必暫時山寨裡的水應該夠用了。
可沒人知道,這些水都摻雜了瀉藥,喝了就會讓人腹瀉一整天,身體會直接垮掉。
傍晚吃過晚飯,沈溪開了南澳島上的最後一次戰前動員會。
沈溪把戰事的性質進行了隱瞞,只說這是一次臨走之前的試探性攻擊,沒有告訴與會軍將,這次不攻下賊寨不會罷手。
將士們聽到沈溪對戰事的定性後,表情輕鬆,在他們看來,既然是試探性攻擊,基本是走個過場,為的是跟朝廷有個交待。
軍將和士兵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沈溪幫士兵得到軍功和犒賞,為了讓上官滿意,那就“幫”沈溪一回,在羊嶼山的賊寨周圍搖旗吶喊一陣,上午放放炮虛張一下聲勢,過了晌午便分批乘船,撤離南澳島。
但沈溪的要求“過分”了一些,沈溪不是來日派官兵出擊,而是在四月二十四的當晚便去羊嶼山賊寨外二里多遠的地方造勢,擂鼓鳴金,號角連連,只造勢而不攻打,而且是分批次來,總之要做到對山寨一宿的驚擾。
與此同時,沈溪派出人手,在夜色掩護下,從兩翼往山寨二里內的範圍運送柴草、火藥和桐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