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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六〇章 揚帆

    朱厚照沒機會出京城,尤其是在朱祐樘和張皇后知道他有出宮的意向之後,這會兒就算他要上茅廁,也有一堆人跟著,絕不會被他幾句話恐嚇回去,所以他要去找沈溪的計劃根本就無法付諸實施。

    當然,沈溪肯定也不希望這熊孩子來……若他知道的話,一定會把這小子罵得狗血噴頭。

    你分明是無端給我找麻煩,我是給了你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你至於這麼坑我嗎?你坑爹坑娘坑祖宗坑自己坑大明的江山社稷,現在還要來坑我這個先生,你小子天生就是坑人的吧?

    這會兒沈溪,正在粵東北忙著平匪。

    隨著大軍主動出擊,凱歌連奏,盤踞於乳脯山、白石山、東山、食飯嶺、蓮花池等地的賊寇都被沈溪派出的兵馬成功剿滅。

    這些地方的匪寇,看起來人多勢眾,但寨子所在的山嶺大多不高,基本是木柵欄圍起來就了事,根本就沒什麼防禦力,佛朗機炮和無良心炮一轟,然後大軍一個衝鋒,就算匪寇人多勢眾,驟然遭受打擊之下,也只能落得個慘敗的下場。

    短短幾天時間,大軍各個擊破,到如今已連續消滅八股匪寇,先後殺死匪寇六百餘人,俘虜一千九餘人,但繳獲的錢財和糧食不多,看來盜匪多了地方變得貧瘠,就連盜匪自身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

    沈溪把俘虜交給了地方衛所前來配合作戰的官兵,然後整頓大軍,繼續北上,力爭早日把陸地上的匪寇消滅乾淨。

    四月初三,沈溪統兵於東仔坪攻陷第九座也是陸路最後一處山寨,殺死九十餘賊匪,擒獲未及逃散的三百餘賊人,陸路平匪暫告一段落,當晚駐紮在饒平縣下轄的黃岡,也就是後世饒平縣城所在位置。

    黃岡鎮不大,但由於駐紮有巡檢司衙門,附近還有大城千戶所庇護,鎮子裡好歹有個幾百人,但為了防備賊人,鎮子四周還是修築起了高高的城牆作為保護。

    黃岡距離饒平縣城差不多有百里地,距離此次出征的始發地澄海縣約莫一百二十里,但距離福建省界卻很近,周圍因為連年匪患而人丁稀薄,沈溪派人打探,得知周邊幾十裡範圍沒什麼人煙,一直要過分水關到詔安才有連片的村莊和城鎮。

    荊越出去打探情況回來奏稟:“大人,聽說從這裡往東南,過大城所,再向南行十多里地就可以到虎咀。虎咀是一個狹長的半島,西北端隔著兩三百米的海峽便是西澳島,從正南的港口出發,坐船十幾裡就到南澳山的石獅頭。”

    荊越自以為想得周到,幫助三軍探好了路,卻不知沈溪早就將這片地區地形地貌調查得一清二楚。

    作為廣東和福建交界的兩不管地區,南澳島周邊匪患是沈溪此番往東南履職關注的重中之重,如果清繳不得力,要蕩平福建和浙南一代匪寇基本不用想,實力不濟去了也是徒勞無功。

    沈溪正扶在帥案前查看地形圖,聞言抬起頭道:“咱們不走大城所,我已派人知會船隊,直接在黃岡外海的東礁排接人。”

    “這片海域有蛤古嶼、大澳、中澳、西澳等幾個大小不一的島嶼,其中西澳和中澳島上沒人,蛤古嶼上原本有幾股匪寇,但聽說大軍來到,已棄島逃亡,如今有匪寇的便只剩下大澳島。咱們只需平掉大澳,就能沒有後顧之憂地進攻南澳山。”

    大澳島就是後世的海山島,中澳島是汛洲島,西澳島和南澳島不知為何直到後世名字也未變。

    荊越自慚地笑了笑,道:“大人安排的很周詳,屬下自愧不如。”

    正說話間,帳簾掀開,朱鴻莽撞地衝了進來,奏稟道:“大人,蔣知縣又派人送糧食來了,快馬來報,大隊人馬隨後就會趕到,咱們是否需要出迎?”

    沈溪放下手頭的地圖和案牘,從帥案後站起,出了帳門,邊走邊道:“蔣舜怕被追究罪責,這會兒倒也肯用心做事。本官始終沒拿到他與賊寇私通的證據,如果他能一直保持現在的狀態,說不一定我會準允他戴罪立功。”

    沈溪親自帶著人到南鎮門迎接運送錢糧物資的馬車。

    落日之後,九十多輛馬車滿載著貨物,緩慢駛入黃岡鎮南門,押解錢糧的官員不是別人,正是澄海縣丞程風惟。

    程風惟屬於沒什麼腦子的猛將,進到設在鎮子中央空地上的營地後竟有些得意……看看,這就是被你們說成是禁地的大營,我說來就來,你們督撫還要親自迎接我,了不起吧!

    沈溪見程風惟這副趾高氣揚的模樣,不由皺了皺眉,明擺著的事情,蔣舜讓這刺頭來送錢糧物資,是知道沈溪對他和程風惟有成見,這一招叫做投石問路,看看沈溪對程風惟的態度,就知道沈溪是否起了殺心。

    “程縣丞辛苦了,來人,為程縣丞準備酒菜,等程縣丞吃飽喝足後,再到中軍大帳說話!”沈溪和氣地說道。

    程風惟瞪大眼睛,驚訝地問道:“營中有酒?那感情好,給我準備兩壇,別說,我這人別的都不敢興趣,就好酒……嘿嘿,本人千杯不醉,兩壇剛剛好,多了上頭就沒意思了……”

    就算頭腦同樣發渾的朱鴻,也忍不住打量這“怪胎”,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見,還跑來營中吹牛,這是覺得腦袋長多了,打算砍一個去?

    沈溪聽到這話,無奈搖頭。

    程風惟根本就是被蔣舜推出來當槍使的,跟之前的想法一樣,和誰計較也別和傻子計較,不然自己就成傻子了。

    “老荊,你領他去!”

    沈溪實在聽不下去了,直接讓荊越帶程風惟去喝酒。

    雖然軍中禁酒,但行軍隊伍中還是會帶一些,因為酒水很多時候會用來驅寒,而且有外傷的士兵可以用酒水消毒,酒有時候可以當作麻醉藥用,做一些簡單外科手術,諸如拔箭、割壞肉等等,也都需要用到酒。

    就算一切順利暫時用不上,得勝之後還能作為慶功之用。

    沈溪看過程風惟送來的錢糧物資,米是新米,衣物和被褥都是全新的,此外還有三千兩銀子的軍資,沒有敷衍的成分。

    刨去包藏禍心,在沈溪看來這蔣舜倒是可用之才。畢竟能在匪寇橫行的澄海縣城堅守兩年不出問題,這本身就是有本事的表現。

    ……

    ……

    四月初四,上午,一行人抵達海邊的東礁排。

    陸路騎兵和部分步兵原地駐紮等候消息,沈溪從步兵中選了部分水性好的官兵登船,準備攻打大澳島。

    沈溪上船慰問三軍將士時,馬九陪同在旁,將這段時間行船在周邊巡航的結果告知沈溪:

    “……南澳山周邊能見到的船隻很少,大澳島上的賊寇比較頑固,居然自行將船隻焚燬,不許島上的人離開,至於南澳山,則有不少賊寇趁著夜色乘船逃離,小人按照您的吩咐,不斷髮起騷擾作戰,幾次下來擒獲十幾條船和一百多名賊寇,如今大多鎖在船艙底部,大人是否將人提來審問?”

    沈溪制定的平定南澳島策略的第一步,就是“敲山震虎”。

    年前官軍平匪的消息已經傳遍東南沿海,大多數匪寇都知道,朝廷派了一個少年欽差督撫統領一切,出奇地果決,只用了一個多月時間,就將廣州府到雷州府一線攪了個天翻地覆,那一帶的賊寇要麼失敗被擒或者就地被格殺,要麼化整為零躲起來,等待日後東山再起。

    得知沈溪領兵北上,南澳山周邊的匪寇就無比的忌憚,尚未開戰,剿匪軍實際上已經先聲奪人。

    沈溪先在陸地平匪,主要是想震懾島上的匪寇。

    陸地上的賊人相對比海盜和倭寇更容易對付,畢竟大明內陸山川河流沒什麼秘密可言,沈溪要攻打賊匪,地方村民可以作為嚮導,賊匪肆虐地方,百姓淪為恣意欺凌的羔羊,如今剿匪大軍到來,願意幫忙的人很多。

    同時陸路運輸糧食輜重相對方便,使得沈溪平匪異常輕鬆,基本是大軍尚未抵達,賊匪便已望風而逃,剩下負隅頑抗的基本是平推過去即告土崩瓦解。

    而大澳和南澳山是海島,大明經過一百多年的禁海,沿海地區以及海島環境已到了無據可查的地步,島上情況一概不知,連島上究竟有多少賊寇也是眾說紛紜。

    貿然攻島,不會收穫太大的效果,反倒不如用威懾的方法,讓島上賊寇懾服於官軍的強大,未戰先怯進而逃跑,島上賊寇一少,抵抗力度自然隨之減弱,那再攻島就容易多了。

    沈溪明白窮寇莫追的道理,逃走的賊匪和海盜、倭寇基本會沿著官道北上福建,找尋別的藏身地點,沈溪不會盲目追趕,只是在他們逃走的路上稍微設伏阻攔,能拿幾個人、幾條船就算完成任務,並不設定具體的標準,只要把匪寇的自信心打掉,此戰就勝利一半。

    沈溪道:“既然拿了人,先將他們身份問清楚,將其中部分頭目,梟首後掛在桅杆上示眾!”

    馬九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並不顧忌殺人,但此時他還是一臉為難之色,顯然不太贊同沈溪這種梟首示眾的做法。

    沈溪道:“多一個匪寇歸降,就可以少幾個弟兄拼命。殺雞儆猴還是必須的,照我的話去辦吧。”

    “是,大人!”馬九領命而去。

    要砍頭,在船上可不行,行船最忌諱的便是在船上見紅,人一般是拉到岸邊去殺。

    沈溪也不想濫殺無辜,從眾的賊寇,只要沒犯人命官司,按照沈溪的想法是判流放,只有罪大惡極的匪寇頭目才會判死刑。

    具體身份很好斷定。

    那些求饒的人中或許有怕死的頭目,但腰桿硬的一律都是悍匪,不認罪,砍了你的頭那是活該,本官正好缺人頭祭旗,你們就主動送上門來,管你們以前作賊是被迫還是自願,現在誰死誰活全看你們懺悔的態度。

    前後砍了十八顆腦袋之後,剩下的一百多號人算是徹底老實了,跪地求饒,再也不敢硬抗。

    等把砍下來的腦袋掛起來後,官兵們非但沒有恐懼的心理,反而軍心振奮,叫好聲不斷,有的看著頭顱握緊拳頭,跟別人說等攻島的時候自己要砍幾顆腦袋立多大功勳。

    腦袋掛好,時間沒到中午,不過東礁排與大澳島隔海相望,兩地相距不過十里,沈溪當即下令:“揚帆,攻打大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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