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從來都是一個喜歡為了成全別人而犧牲自己的傻女人,只有在沈溪考中狀元,她跟沈家若即若離感覺到無助和彷徨時,她才真正為自己考慮過,可在委身給沈溪後,她又恢復了“本性”,居然想把沈溪往李衿懷裡推。
聽到惠孃的話,李衿神態頓時變得扭捏起來,明顯惠娘提前跟她提及此事,心裡已有準備。
沈溪對李衿的態度一直是明確的……二人間缺少感情基礎,沒有形成默契,他不怎麼喜歡一個死板而被迫委曲求全的女人,他佔有惠娘完全是因為愛慕,可對於李衿,他沒有佔有的**。
沈溪抱了抱惠娘,笑道:“既然你身體不適,我過幾日再來。時候不早了,早些歇著吧。”
惠娘察覺到沈溪生氣了,趕緊跪倒在地上,連李衿也跟著跪地磕頭。惠娘誠惶誠恐道:“妾身安排的不妥,請老爺責罰。”
李衿是聰明人,惠娘比她還聰明,就算惠娘以前有點兒愚笨,但經過這些年沈溪對她潛移默化的調|教,這會兒的惠娘無論是在人情世故,還是在生意頭腦上,都不是平常女子所能企及。
不然惠娘怎麼能做得了汀州商會大當家?
沈溪將惠娘攙扶起來,笑道:“毋庸多心,有些事現在談為時尚早,以後再說吧。我要回衙所去……”
沈溪起身欲走,惠娘卻拉著他的衣袖不肯鬆開。
惠娘感覺到,雖然沈溪出言安慰她,但若說沈溪心裡沒有一點兒疙瘩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沈溪忍住沒有發作而已。
惠娘道:“老爺,是妾身思慮不周,妾身這就讓丫頭去備水,老爺進房,妾身收拾過就來。”
沈溪面帶疑問:“你不是……身體不適?”
惠娘神情略帶羞赧,道:“老爺連日勞累,妾身服侍您是應該的。”
原來惠娘身體無恙,只是她善解人意,總是喜歡委屈自己來成全別人。沈溪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這次惠娘成全的並非李衿而是他,因為惠娘主要是想跟他找個事業上可以完全值得信任和託付的幫手,李衿顯然是個最好的選擇。
事不關己時,沈溪或許會對惠娘帶著幾分生氣,當有切身體會時他實在難以抗拒這傻女人的無私情懷。沈溪嘆了口氣:“你來安排。今晚我就留下來,不回去了……”
惠娘畢竟不是小姑娘,一個女人到了一定年歲,尤其是在經歷過狂風驟雨後,自然會變得溫婉而多情,懂得如何去討好男人。
少女有少女的羞澀可人,而婦人則有婦人的獨特風韻,沈溪深切體會到這一點,如果他身邊盡是一群沒開竅的小丫頭等著他去疼惜和照顧,最後只會鬧得心身俱疲,無以為繼,進而對家庭充滿恐懼。
好在如今家裡有謝韻兒為他主持家務,外面有惠娘來為他排憂解難,人生沒有比這更圓滿的了。
……
……
一夜秋雨,外面電閃雷鳴,風雨交加,臥房內則是一片暖意融融。
經過近一年的相處,惠娘已經完全適應現在的身份,離開京城後,她的心結逐漸解開……京城既給她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但也是她的傷心之地。
京城讓她明白什麼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在那些打架的神仙面前,她不過是個無助的小人物,但若非落難,她也不會跟沈溪走到一起。
更換身份後,一些心理上的包袱放了下來,如今生活平靜,丈夫在外偶爾回來,有見識不凡的姐妹可以談天說地,還可以體現自己的人生價值,用經商來為丈夫賺錢。
這些都是她想要的。
她很清楚,如今平靜的生活是沈溪賜予,從最初對沈溪抗拒,到慢慢接受,再到感恩回報,床第之間她將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感情展現得淋漓盡致,她甚至不惜讓沈溪把李衿收進房中,除了對朝夕相處的姐妹的一種饋贈,也是想讓外宅有更多值得沈溪眷戀的地方,讓沈溪能想著念著,不自覺地多過來。
說到底,惠娘對自己沒有太多自信。
她就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女人,生怕眼前得到的平靜生活,會因為自己年老色衰,以及沈溪的新鮮感過去而逐漸失去。
女人要固寵,本來最好的方式是為男人生兒育女,惠娘也明白這一點,但她卻不想為沈溪生兒育女,主要是有陸曦兒的感情牽絆在裡面。
她不想讓女兒受到傷害,也不想讓自己錯得更離譜。
但有些事卻容不得她自己作出選擇,因為她不過是個三十歲的女人,風華正茂,正是沈溪欣賞的年歲,脫去青澀,窈窕而多情。
到了清晨,沈溪仍舊感受著溫香滿懷而不想起身,倒是惠娘老早便要起來,她可從來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就算昨夜並未休息好,她也要強撐著起來操持事業。
昨天沈溪對她交待的事情非常重要,這是她委身沈溪後再一次體現自己人生價值的機會。
同時今天要做的事,對她來說也是意義非凡。一旦成功,她將不再只是沈溪養在外面的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女人,而是要為沈溪創造財富的賢內助,這讓她心理上的負罪感減輕許多。
沈溪卻一點兒都不想這麼早讓惠娘起來,難得這種秋雨過後稍顯寒冷的早晨,他想多一點溫存。
惠娘剛把褻衣繫好,就被沈溪一把撩開,惠娘推了他的手一下,道:“老爺,妾身該起來準備了。”
“今天的事毋須操之過急,要準備也等我走之後再說吧。”
沈溪霸道地將惠娘重新攬入懷中,看著那張讓自己迷戀不已的明媚俏臉,心中有諸多的感慨,自初次見到惠娘,已經過去九年,用九年的時間去見證一段感情,最後終於抱得美人歸,他很懂得珍惜,“陪我再躺一會兒。”
惠娘被沈溪重新拽回被窩,心裡有些著急,她是個不安於清閒的女人,在京城沒有任何事情讓她做時她都會沒日沒夜做繡活,非要證明自己能創造財富,現在外面天都亮了還跟沈溪躺在被窩裡,這讓她有很大的負罪感。
在惠娘看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亮就應該做事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當下有些為難地說道:“老爺,妾身……”
沈溪板起臉:“我不許你起來,這是命令,躺下!”
一句話,就讓惠娘連話都沒有,老老實實地躺下來,重新被沈溪攬在懷中,等她閉上眼時,卻感覺到一種安詳。
惠娘是這世間矛盾的結合體,有能力有見識有膽略,也會有小女人的心態,可她太過善良和正直,以至於有一定的自虐傾向,當沈溪拿出權勢來威嚇她時,她就會心安理得享受沈溪帶給她的這種依靠感。
當沈溪微微的鼾聲傳來時,她側目看著這個讓她糾結的小男人。
人生只如初見,沈溪留給她最大的印象,是那個躲雨的稚子,當時她想的是……誰家的孩子如此乖巧聰慧?
可在之後九年的相處中,她逐漸為沈溪的遠見卓識折服,想得更多的是,難道這是上天賜給我的恩澤,是上天派來指引我的麼?她無數次想過,若沈溪不是個少年,而是個成年人,自己是否應該委身下嫁以報恩情?
每當她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心中的負罪感便湧現,只能去對菩薩像唸經贖罪,她從不敢奢求會跟沈溪有什麼。若非沈溪當官,捨命營救她並且主動佔有她的話,就算是再過十年二十年她也不會越雷池一步。
在對沈溪的感情上,她寧可由始至終都是被動的一方。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沈溪才醒來,當看到惠娘正望著自己出神時,沈溪知道惠娘又習慣性進入到“入定”的狀態。
在跟了他之後,惠娘走神的時候多了,而且經常一走神就是一刻鐘乃至小半天,而走神的惠娘,除了傻,還有一點呆萌可愛。
“惠兒,起來幫為夫穿衣。”沈溪說了一句。
惠娘回過神來,等她意識到沈溪稱呼的是“惠兒”時,神色馬上又變得拘謹起來,但她還是乖乖起身,盡妻子的本分。
沈溪沒好氣地說道:“也不怕挨凍,先自己穿好,免得著涼說為夫刻薄你。”
惠娘“嗯”了一聲,老老實實先整理好自己的衣衫,這才過來幫一隻手臂無法用力的沈溪穿衣。
等二人從房間裡出來,早飯已經備好,用瓷碗扣著,李衿恭敬立在一邊,如同沈溪跟惠孃的貼身婢女。
李衿的眼圈有些紅,一看便知她昨晚哭過,想她都已經做好了委身的準備,最後卻被沈溪無情拒絕,這讓李衿對未來充滿絕望。
因為牽扯到行賄案,李家如今分崩離析,李衿也不知自己的親族都在何處,她一個女人離開沈溪的庇護,只能淪為乞丐,或者是淪落風塵。
惠娘看到李衿的模樣,一陣心疼,坐在沈溪身邊後,湊過頭來,低聲說道:“老爺,衿兒很乖巧的……”
沈溪沒回話,只是朝李衿一擺手:“坐下,一起用飯。”
李衿頷首走過來,等她坐下來後,神色仍舊帶著迴避,連筷子都不敢拿。
沈溪道:“好好幫你姐姐做事,此番生意做完,我會考慮納你進門,給你,和你姐姐一個名分。”
李衿聞言,趕緊起身,後退一步,跪倒在地,磕頭道:“謝謝老爺,謝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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