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穩住陣腳了。”
固州洞天爭奪戰時間裡，外域艦群漸漸收縮陣型，讓女媧刷弘武艦的機會和頻率漸漸變少。
這收縮不是密密麻麻擠成硬麵團，而繁複沙丁魚一樣巡遊，來自生物群落阻遏天敵的天然陣型，止損的效果還是非常明顯——這讓天庭仙人沒有了近身穿插縫隙的空間，連他們都被擠壓出去後，體型更大運輸艦更要退遠，最後連以運輸艦為航母中心一樣的仙人也不得不繼續後撤，又像是一團疏鬆海綿擠出了水分和髒汙，變得重新純淨起來。
但這擠壓收縮陣型增強防禦同時，反過來遏制了外域艦群自身攻擊，內部各艦火力射線都讓外圈阻擋住，而外圈各艦本身視野砍去一半，難和友艦同時集火。
“敵人看來要跑了……”
女媧心細看出端倪，她感覺洞天時空鎖印都在解鎖，不由低首望著畫卷裡面的青年：“怎麼辦？”
葉青沉思一下，靈乾這種龜陣防禦等於是放棄數量優勢和火力優勢來保證防禦，自己再高佈陣能力也沒轍。
他也捨不得讓女媧再冒險抓弘武艦，果斷改變計劃：“媧皇你退回來吧，天庭任務已超額完成，咱們來日方長，不爭這一時……讓諸位仙人也後退結陣，別讓靈乾艦隊給反衝了。”
說是這樣說，他還是帶幾艘主力艦出了《山河社稷圖》空間，這既是適應對峙，也是和敵艦齊射對轟看看能不能捕捉到戰機。
但靈乾艦隊已穩下陣腳，以外域仙人操控仙艦的精熟配合，再不給集火和悶棍機會，單憑零散對射自是不痛不癢，兩面都難以有什麼戰果。
一場仗打到這裡已很難看，陷阱更是笑話了，但靈乾道人反放下心，對各艦：“既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我們且不急著遁走，守在晶門多撐著一會。”
外域這面已只剩下的三十九艘，艦裡眾仙面面相覷，猜測是任務需要，還是謹慎提醒說：“天庭抽調更多仙人下來，還是得及時撤走。”
“那是自然。”
靈乾道人口中應著，心中不以為然：“這些真仙不知任務要求細節，我卻清楚必須堅守的時間不是一刻鐘，而是一個時辰以上……這也罷了，原以為會很輕鬆的一場陷阱防守戰，陷阱失效不說，萬萬想不到讓葉青給攪和成一場爛仗，甚至讓自己部下都失去戰意……實是可惡！”
“不過葉青再優秀力量有限……這些只是戰術上失利，相比自己攻破固州洞天的戰役勝利又算什麼呢？更別說下土正在進行的戰略了……”
或為避免再有地仙被抓拷問出情報，現在作戰計劃都是層層保密處理，身是地仙也不清楚固州下土進行著什麼事，但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戰略變化。
過了一刻鐘時間，千萬道蓮瓣散開空中，封印起來的晶門重現，風吹著驟雨撲打進來，外面天地間血腥氣混合著裡面洞天的血腥氣，讓戰場氣氛更沉悶。
葉青沉聲說：“各位道友小心，準備提防著敵人逃遁，或出乎意料的反擊……”
“明白。”
經過剛才那一次有效的突襲，眼看著沒折損幾人就能收復固州洞天，編隊內天庭仙人對葉青的指揮判斷已很有信心，虎視眈眈盯著敵人艦群動靜。
但這次輪到他們出乎意料——敵人既不撤走，也不反攻，一副守在門口和他們耗到底的架勢。
“這算什麼？”
大司命凝眉思索著，莫名覺得不舒服，她看了一眼葉青，對方似乎有著同樣的感覺，她知道這是青脈仙人精擅時序而對命運產生的預感……或樂山師兄那面，也有著同樣的感覺。
真正讓大司命覺得意外是女媧僅僅真仙且又是火德，此時目光回望過來……這女仙的推演能力很強大，或與她曾是下土聖人有關？
仙人卻沒想到這樣多，計議一陣後，決定還是對耗下去：“能完成任務就行，且拖敵人在此，別處準備防禦時間就長些，接下來能防住更多洞天。”
葉青張了張口，沒能說出口，總歸不能強逼友軍做“奪回洞天”任務外的事，而且還沒有能拿得出口的理由。
葉青暗想：“靈犀反照神術，其艱難晦澀還在其次，想要觀看這種天機，就難之又難了。”
想到這裡，葉青不由得微微苦笑，別說是自己，就算是精通天機的青帝，怕也未必能算出下一步。
不知不覺間，天穹與地平線處，出現一絲紅色的晚霞，一接受著這微微光華，突然之間，識海中川林筆記，透出一個波動，散發到了整個識海。
面著這情況，葉青突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不祥，只是這時，不是細查時，詫異下連忙壓住免讓在場的幾個地仙發覺。
一個時辰後。
“撤！”
靈乾一聲令下，艦群立刻掉身逃亡，空氣呼嘯聲裡，各艦主控屏上已有許多紅點在兩側閃動，那是天庭各處仙人趕來圍剿信號，此地確實不能多待了。
…………
固州下土·五蓮祭壇
黑蓮道人皺眉看向新出現一個仙魂：“一刻鐘的陷阱惡化成了僵持戰，這就是你們說的能撐一兩個時辰？”
幾個仙魂神色訕訕，四個各色蓮服的仙人相視不語。
黑蓮道人又看了一眼上面，一絲絲清淨的黑光在繼續著，卻是加快做完最後一點工作，沒有遲疑命令：“收拾手腳準備撤退，天庭對第一個陷落洞天收復必會從頭到腳仔細檢查，有地書暗裡溝通鄰州，我們就不必要撞槍口上。”
“遵命。”
地書一揮，絲絲黑紅色火花中，一道幽暗門戶在祭壇上打開，眾仙魚貫而入加入下一個暗面小世界戰場——門後傳來土德氣息。
最後離開的一個黑蓮真仙探首觀察，輕咦一聲，回首問：“師祖，這也是個蔡朝的直轄州下土，是巧合麼？”
“這不是巧合。”
黑蓮道人對這個門下弟子微微一笑：“熟悉暗面的話，你明白黑水細細流淌在世界下半部，通過地書可以滲透出去到黑水中。”
“有著地書和革命掩蓋，滲透出去是不怕發覺，但事情還沒有完，我們單單控制一州下土是遠遠不夠，我的道體也不能每次都靠艦隊掩蓋天機，而得自己在暗面控制著那些洞天！”
“兩個小世界比喻成兩岸的話，中間就是滔滔河水，這就像渡河時有出發的橋墩、有橋樑都還不夠，得在河對岸有個收尾的橋墩……”
“不同暗面小世界的屬性不同，就好像兩種橋樑規格，不同規格的橋墩高低、寬窄、質量都不同，無疑讓搭橋連通難度變高。”
“如果是本域主場，我自信可以輕鬆辦到，肆意無所畏懼，但在客場破解對面小世界漏洞，進而完成搭橋，這一過程怎麼樣才能不引起外域黑屬亞聖的注意？”
聽著這些，真仙恍然：“那自只有選擇同脈屬、同龍氣的小世界了……蔡朝抽血這些地方洞天空虛，陽面暗面相互有著同德或同國交流，對於別的亞聖或不算漏洞，對最擅長暗面的師祖您來說，一觸下就能找出漏洞。”
黑蓮道人輕輕點首，這種細節只要留神觀察就能知道，他不怕說出來。
但更多內部細節是不會宣之於口，比方說，為了保證搭橋連通的長期性而選擇臨州小世界。
而蔡朝三十州直屬洞天，在千京河和靈清江上游連接一片，彼此間有著聯繫，可以把連通渠道偽裝成地上靈脈在暗面的投影……這真是天賜的跳板！
黑蓮道人覺得自己可以給蔡朝給個讚許，讚許它配合默契。
而一旦侵入成功，並不是當即就能改移天命，還得配合陽面洞天攻擊——近來聽聞外域有個漢國在湘州下土做過的事，其實是一樣道理……
只是漢國公實力微弱需要長時間控制，甚至最終擊敗湘朝皇帝投奔本域嘗試後才真正天命改移。
而自己只消短短一個時辰控制權，就可陰陽相合逆改下土之運……這些秘密連天仙都不會透露，自不會讓地仙和真仙知道。
親隨弟子最後一個穿過門戶到了鄰居一州下土。
黑蓮道人正要離開，突“咦”了一聲。
本來隱在黑水中的地書，突顯出了真身，一眼看去，這地書上縈繞著濃郁到黑蓮道人都暗驚的氣息——黑紅色，越來越濃厚了，沉重的黑暗一樣，把地書自己都圍繞，無法移動分毫。
自己調動的只是投影。
只是這時，地書上亮起了黑光，一閃閃在呼喚著。
本能中，黑蓮道人感覺到了一些天機，讓他頓住腳步，皺眉：“這是……天書感應？又有些不像……尚欽道人已很久不見影，果靈乾彙報的那樣心懷異志，散修就是不可靠！”
“兩域相隔之際，拿你這種小蟲子沒有辦法，任由蹦跳……但我已在這裡，還近在咫尺，召喚一下天書就知道了……”
“咦，這尚欽已恢復了真仙……”
“哼，不過區區真仙洗不盡舊主烙印，接下來控制權爭奪無非實力問題，識相話交上來還你一個前程……不識相的話，碾死你又怎麼樣？”
一道光在地書中升起，與天空中交換著信息，這下土晴天，驟烏雲密佈，風雨連綿著，陽面力量絲絲滲透下來，道人立在黑門前靜靜等著對方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