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翰林的右手不僅讓葉凡震駭不已,除了賭王之外,在座的沈佳瑤、李絲寒、龍天嬌以及幾位賭王姨太太都面露驚色。
那哪裡是人的手啊!明明就是一隻骷髏爪,黑糊糊的指骨甚至沒有一絲白骨的潤澤,皮肉像是被什麼烤焦了,再用刀子生生剔除,大概只有這樣,才能留下如此恐怖的烙印。
“小師弟,若非情非得已,大師兄豈會做那不孝弟子,隱姓埋名投在爵士這裡?”阮翰林嘆了一口氣,仰頭喝下杯中紅酒,眼神深處卻遍生苦澀。
葉凡急急追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此事……不提也罷,你我師兄弟聚首,往後有機會再說。”阮翰林笑道:“爵士,這次承蒙關照,我敬你!”
何鴻傑擺手說道:“哪裡,小事一樁,翰林老弟,你我情同手足,這種客氣話何必再說。”
一個謎團水落石出,另一個卻又讓葉凡心中不吐不快,在這種場合下,卻又必須壓住疑問。
賭王肯出援手,原來是看在大師兄阮翰林的面子上,這兩人的交情似乎不淺。
但是,阮翰林為何會一別三十年嫋無音訊,躲在澳門避而不見?他的手是怎麼回事?
這頓歡迎晚宴葉凡沒吃出味道,掛著滿心的疑問,散席時,阮翰林笑著揮了揮左手:“小師弟,去我那裡談談。”
他的左手還是完好的,葉凡一晚上就等這句話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他們師兄弟相見,定有不少肺腑之言。
爵士幾位姨太太拉著李絲寒幾女去聊女人們之間的話題,葉凡跟隨阮翰林沿著莊園緩步而行,夜色下,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小師弟,你心中一定有許多疑問,此事說來話長啊,三十年前,我拜別師尊下山,你知道是為了什麼?”黑暗中,阮翰林的眼神流露出無盡的悵然之色。
“為什麼?”
阮翰林揹著手遙望天空,思緒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夏季,陷入了對往事的追憶中,漸漸道出了一段讓葉凡震驚不已的傳奇秘聞。
三十年前,阮翰林生活的那個年代,正是解放思想、改革開放的初期,那個時候,剛剛粉碎國內幾大亂勢力,人們熱火朝天大力謀發展,開荒伐木、恢復農耕。在廣袤的西北高原,有一項活動卻死灰復燃,並且迅速蔓延至全國各地。窮瘋了,窮怕了,在龐大的金錢利益驅使下,那一大批人重操舊業,拾起藏匿在地窖、牛棚中的洛陽鏟、老鼠衣、鐵線錘……大肆挖掘祖先陵墓,掀起解放後第一輪盜墓高峰。
阮翰林下山的緣由正因這一波歷史潮流而起,在當時信息極其閉塞的情況下,有一件大事卻傳到了茅山九霄萬福宮。
事情的起因在秦嶺,這條貫穿南北,橫亙東西的山脈自古以來頗具神秘色彩,其南北兩地,一個是天府之國漢中巴蜀,一個是八百里秦川關中平原,其周邊尚有大巴山脈、武當山、伏牛山等眾多人文教派發源地。
因為秦嶺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各種傳說故事使然,那場盜墓活動自關中平原很快燒到秦嶺,數以千計的盜墓賊湧入這座原始禁地,瘋狂挖掘,如田間老鼠一般四處打洞。
有些人是抱著跟風撿漏的心理,盼望能挖出個把王公貴族的大墓穴,而其中一些人則是有所圖謀,有備而來。
他們的目標自然不是已被探索發現的秦始皇陵地宮,而是另一個被世人遺忘的女人!
只有仔細研究過秦朝歷史,熟讀《史記》的文人墨客才記得這個女人的名字,在那群雄並起、豪傑大家多如牛毛的戰國年代,能載入《史記》的女人寥寥無幾,而以女商人的姿態身份併入《史記》貨殖列傳的,僅此一人。
這位深得秦始皇讚譽的女商人是個寡婦,為修建皇陵地宮捐獻出一百噸的水銀,大量的家財,其中包括硃砂、丹藥、金銀之物。由於早年繼承夫家的煉丹業,大肆擴張,到秦始皇時已成為名副其實的商界“一姐”,其家產傳說約合白銀八億萬兩、赤金五百八十萬兩。大概是於國有功,始皇將她迎去咸陽客居以頤養天年,併為她築“懷清檯”以示彪炳,這個女人便是巴寡婦清。
巴是巴蜀,清是她的名,姓已不可考,巴寡婦清被史學家譽為華夏第一企業家,死後葬於故里,但她那份富可敵國的資產,時隔兩千餘年,被一群宵小瞄上了。
挖到了嗎?確實挖到了!
這份寶藏深藏於秦嶺一處山洞,盜墓賊掘開斷龍石時,誰也沒想到,發生了最慘烈的意外。
從那千年不見天日的洞穴中放出了兇僵!
可以想見,當時逃出生天的那個人經歷了怎樣的恐怖,除了他之外,十多人的盜墓團伙全部被殭屍撕了個粉碎。
消息也就是在那之後傳遍江湖的,茅山宗驅鬼降妖,鎮屍除怪,義不容辭,阮翰林正值風華茂盛的年紀,獲華陽子恩准之後,攜帶師門法器三清鈴鐺,不遠千里奔赴秦嶺。
到達秦嶺,事情卻異常順利,當時那裡已經集結十幾家玄門道派的門人子弟,嶗山派、天師派、正一門、武當……都是衝著除惡揚善的名聲而來,阮翰林在其中也僅算是一個不起眼的晚輩。
三天四夜,殭屍重新被封印,燒成灰燼。
此刻,那處埋藏寶藏的洞穴卻讓人心瘋狂起異!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縱使阮翰林無心爭勝,也被這場廝殺波及到了。
可他們誰都萬萬預料不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前互稱道友師兄的人們自相殘殺之際,一個神秘人以不可阻擋的恐怖修為,快刀斬亂麻,收拾了整個戰場。
幸虧阮翰林當時已身負重傷,以龜息術詐死才能逃過一劫,但也為此付出了高昂代價,他的一整隻右臂,在那人的劍氣侵蝕中皮肉腐朽,隨後的幾十年間無論怎樣調理,都再也無法恢復本來面貌。
死在秦嶺大山中的人們,根本連那洞穴中藏有什麼都尚未知曉,便橫死在人跡罕至的山谷中。
阮翰林當然也不知道,他能逃出半條命已屬上蒼垂憐。
一場塵封在大山深處的傳奇故事在阮翰林口中緩緩道來,其中的兇險和恐怖,不亞於葉凡剛剛經歷過的那十餘天。
一個人的一生就是一個故事,阮翰林這傳奇的半生足以抒寫成一部絢麗的小說。
“大師兄,那你為何不返回宗門,請師父們做主?”
阮翰林搖頭苦笑:“小師弟,當時我疲於奔命,三清鈴鐺也遺失在秦嶺中,一來無顏面對師尊,二來……若我將此事告知三位師父,恐怕會給茅山帶來滅頂之災啊!”
當年,阮翰林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之後,哪裡敢再逗留片刻,扒上一列拉木材的火車,渾渾噩噩任由它載著逃到了珠海。
“為何?大師兄知道那個人是誰?”葉凡眼中殺意釋放,他這個人,護短一直就是最大的弱點。
阮翰林搖頭又點頭,再次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他是誰,但那把劍,我死也認得!當日,他使的是一柄……一柄帶金色罡氣的三寸飛劍!”
“先天高手!?”葉凡驚呼道。
“不錯!”阮翰林眼含深意看了他一眼:“這個人的實力絕非凡人能夠抵擋,即便今時今日,我仍然沒把握扛住他一招半式!華陽子師尊怕是也難敵此人修為,我若現世,秦嶺一戰舊事重提,只會徒增殺戮恩怨罷了。”
阮翰林不願說出埋藏在心中三十年的秘密,就是為了保住師門周全,三十年過去了,那個驅使飛劍的化外中人,或許早已作古,但也可能修為更深一步,在阮翰林看來,茅山宗絕對沒有實力對抗那個人。
葉凡靜默了一陣子,忽而笑道:“大師兄,你覺得我是不是那人敵手?”
“你?”阮翰林眼神驚訝,仔細從頭到腳瞧了瞧他,搖頭笑了笑:“小師弟,說實話,我真看不穿你。”
“那你看看這個。”葉凡手一揚,真炁揮灑,頭頂的椰子樹梢嘩嘩抖動,邦!一聲悶響,一隻椰子從天而降,斜斜落入他張開的掌心中。
“這……小師弟你,你踏破那道門檻了?”阮翰林驚喜交集,拉著葉凡的手連連追問:“這是先天之境?是不是?”
葉凡微笑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蒼天有眼啊!”阮翰林舉臂高呼,神情一片激動難捺之色,他苦苦熬了三十年,避世不出,就是盼望有一天師門能出一位大能高手,坐鎮其中,以保萬全。
可惜他不知道,即使沒有葉凡這個剛剛步入先天之境的高手,以茅山的底蘊,滅殺個把先天高手,根本不在話下。
誰敢當清風祖師是擺設?
考慮到師門忌諱,葉凡沒有提起這一點,清風真人不願現身俗世,怕是有他自身的考慮在其中。若是說出來,只會讓阮翰林道心不穩,徒增感慨和遺憾,胡思亂想。
“大師兄,這下你可以高枕無憂了!對了,你怎會和賭王結下情誼?”葉凡扯到了下一個話題。
“此事說來湊巧,大概也是緣分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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