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敵百!以暴制暴!
他的手上,一根鐵棍的前端彎成了曲棍球棒,上頭滴答着一串串黏稠的血珠。
腳下的人都已經手斷骨折,互相壓在一起,躺在路面上,驚恐至極地望着他。
包圍圈劇烈擴張,無數蜂擁而來的人見了鬼一樣向後退去,經歷這場混戰,清醒之後,每一個人都膽顫心驚,眼神退縮,不敢與他對視。
鐵棍揚起,緩緩指向前方,葉凡的左手緊緊握着索菲婭冰涼的手心。
那些倒地的人,忍着劇痛慌忙向左右爬去,讓開一條道來。
前方手持武器的暴民,也在一陣緊張騷動後,敞開了包圍圈,主動散開道路。
比瘋狂,他更瘋狂,比兇殘,他更兇殘。
只有這種方式,能鎮壓住扭曲的人性,變態的邪惡心理,在大角咀貧民窟裏,唯武力至尊!
啪!葉凡丟掉手上鐵棍,微微彎身,提起了醫用工具箱。
沒人敢再向他,向他們伸出瘋狂的邪念,拉着索菲婭的手,葉凡一步步踩着泥濘的血水,向前走去。
“滾開,滾開!滾回去!”一陣咆哮聲從人羣后頭傳來,幾名穿着短袖襯衫的男子大聲呼喝,手持鋼管,大力推搡這些光着半身的暴徒。
人羣怏怏離去,不少人邊走邊回頭,警惕的眼神透着後怕。
“葉……”索菲婭蒼白的臉頰這才浮起一絲人氣,拉着他的手顫聲説道:“謝謝,謝謝你。”
“我説過沒人動的了你一根頭髮。”葉凡緊了緊她的手,輕鬆一笑:“走吧,正主來了。”
索菲婭望着他的眼睛,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意,伸手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紙巾,替他擦了擦額頭的污血。
兩人的身上濺滿了血滴,甚至口罩上、臉上、頭髮上都有。
全部是那些暴徒留下的血。
口罩只能丟棄。
互相草草收拾了一番,那幾名穿衣服的男子已來到跟前,周圍受傷的人連滾帶爬互相攙扶着逃離。
“你們是醫生?”為首的那個男人掃一眼他們的醫用工具箱,大聲詢問。
“沒錯。”葉凡點頭説道:“這裏誰是管理者?我們是港大傳染病研究中心的醫生。”
“跟我走!”男人甩了下頭,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移步貧民窟。
索菲婭顯得有些緊張,剛剛經歷夢魘般的殘酷血腥場面,她真的很擔心深入大角咀之後沒命出來。
“沒事,有我在。”葉凡低聲在她耳邊安慰一句,捏了捏她的手心。
他的眼神,他的關切壯起了索菲婭的膽氣,抿嘴笑了笑,她順從地跟上他的步伐。
沿着骯髒的巷道,走進這建於七八十年前的碉堡式筒子樓中,抬頭所見,鐵窗林立,破布牀單招搖,一張張失神的面孔透過沒有玻璃的窗户,向外張望。
屋檐下的鐵籠疊成數層高,每一隻籠子裏都關着一個骨瘦如柴的人,有的肢體殘廢,行動不便;有的眼窩深陷,胳膊大腿上遍佈針眼;還有的一個籠屋裏住着父子,兄弟,爺孫。
空氣中飽含着人身上的汗臭、腳臭、狐臭味道,污水橫流,蒼蠅亂飛,滿目的瘡痍和破落,來到這裏,就好像進入了一處極端落後骯髒的牲畜欄。
沒錯,這裏圈養的不是人,而是牲畜,他們從世界各地偷渡而來,淪為苟延殘喘的社會最底層寄生蟲。
索菲婭望着那些麻木的面孔,心神遭遇了強烈的震撼,她真的想不到,在香港,在這個現代化大都市裏,竟然會存在這樣一處骯髒地方。
來到大角咀,才知道什麼叫天堂,什麼是地獄。
它們僅有一牆之隔!
轉過一座樓,前方忽然傳來了熱鬧的喧囂和口哨聲。
瘋狂的吶喊聲,在這個五萬人的圍城裏震耳欲聾。
“什麼事?”索菲婭既感到好奇,又有些害怕。
“鬥狗啊!美女!”前頭帶路的那名頭目扭頭咧嘴笑笑,露出滿嘴的大黃牙。
索菲婭仔細傾聽,果然,不遠的地方,隱隱傳來了犬吠聲。
“沒事的。”葉凡笑了笑,不過是鬥狗而已,看來貧民窟裏也有娛樂項目,疫情爆發,並未讓這裏的人完全喪失生機。
相反,更加地瘋狂,更加暴力。
或許這就是末日來臨前的迴光返照,每個人都在揮霍為數不多的生命和精力。
穿過狹窄的巷子,視線廓然開朗。
數千人圍在一處空地上,揮拳吶喊,那些赤着的光腳踩着塵土和熱氣,喧鬧蒸騰,混合着各種狂躁的氣味,到處都充斥着狂熱。
上方四面樓層,那些漏風的窗户和走廊中,伸出了許許多多黑瘦的面孔和身影。
人羣中心,一個大鐵籠支撐在竹子搭建的平台上,裏面正上演一番血淋漓的廝殺。
兩條狂躁的大狗,圍着一個瘦弱的人影,兇殘地撕扯,大塊的皮肉被它們瘋狂扯下,當場就囫圇大嚼,帶血生吃吞嚥下去。
場面極度地高漲,揮舞着拳頭的人們,不知在嚷些什麼,用他們各自的母語方言,發泄心中的快感與狂熱。
穿過那些擁擠的人羣,索菲婭一路遭遇了無數窺伺貪婪的目光。
猶如誤入歧途的羊羔進了狼羣的領地。
這些男人,沒有一個不想生吃了她。
可惜,他們沒有膽子。
剛剛在外面發生的事情,在兩分鐘內迅速傳遍了大角咀,這是其一。
另外,在貧民窟籠中斗的現場,沒人敢惹事生非,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
葉凡一手提藥箱,一手攬住索菲婭的肩頭,牢牢將她護在身側,跟隨那幾名貧民窟的上等人來到了一處台階上。
這一處寬闊的台階,站滿了上百名揹着手,身穿圓領白襯衫、黑色短褲的打手。他們的面前,一張竹椅上頭,斜躺着一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臉上罩着一副墨鏡,翹着二郎腿,手託一隻茶壺,扭頭向葉凡兩人投來了關注的目光。
“聰哥!人帶到了!他們是醫生。”帶路的那人弓着身子,向老大指了指他們。
這個穿着嶄新的襯衫西褲,大背頭向後梳着,皮鞋鋥亮的統治者,與貧民窟中眾多乞丐不如的下等居民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他就是大角咀的土皇帝,倚靠壓榨這數萬人生命中僅剩的一絲油水,過着地主老財般的生活。
“貴客啊!哈哈,美女,帥哥,我喜歡!”男人拍着手掌説道:“給客人看座!”
索菲婭與葉凡相視一眼,緊張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一些。
只要不是瘋狂的暴徒,就有機會説服他,完成使命。
一條長木凳從後頭的屋內搬出來,放在了這位主宰大角咀的統治者身側空地上。
“坐吧!”金聰擺了下手,從懷中掏出一包煙來,自顧自點上了。
既來之,則安之,兩人就在這凳子上坐了下來。
“我們想去感染現場看一看。”葉凡主動説明來意:“希望有助於控制疫情發展,找到救治辦法。”
“看什麼現場?大角咀哪天不死幾十個人?”金聰懶洋洋説道:“先看完鬥狗再説吧!”
他似乎不願配合,或者人命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葉凡皺了皺眉,不到萬一,他不想撕破臉皮動粗,畢竟,每個地方都有它的規矩。
存在即合理,大角咀絕非善地,有能耐統治數萬暴徒的人,也一定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抬頭看去,籠中那個人已經被兩條飢餓過度的大狗撕成了幾半,就在數千人的眼皮底下,兩條瘋狗殘忍地吞吃起他的屍體,內臟都被剖開來,腸子和屎尿鮮血一起,撒滿了整個鐵籠!
絕對是無法直視,滅絕人性的娛樂活動。
“來我這裏的,無不是走投無路,身負罪惡的人。”金聰抽着煙説道:“我為香港的治安做出卓越貢獻,特首也要感謝我金聰!這幾萬暴徒,如果放出城去,你們説會發生什麼事?”
葉凡呵呵兩聲,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們外來者看不起大角咀。”金聰瞥一眼他身上的血跡,哈哈大笑:“沒關係,看節目。”
鐵籠和狗被人整個抬下竹台,又換上了一隻新籠子。
羣情激動亢奮中,一個瘦弱纖細的身影爬上了那個沾滿血腥的竹竿平台。
“上帝,她還是個孩子!”索菲婭失聲尖叫。
那個弱小的人影滿臉污垢,看上去還沒有發育,年紀大概在**歲的模樣,但看得出來,她是個女孩。
赤着腳,穿着破布裹成的長衫,她的手上死死握住一根鐵棒,驚恐的眼神無處聚焦,卻又無比的堅忍!
“交不起欠租,就要為大家提供娛樂。”金聰漠然説道:“她父親死在昨夜的瘟疫中,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自己的本事。”
三條飢餓的惡狗被打手從鐵籠中牽出來,齜牙咧嘴,口吐誕液,似乎知道目標是誰,衝那個女孩瘋狂吠叫。
“你這個瘋子,魔鬼!”索菲婭大聲叫道:“放了她!”
金聰呵呵一笑,搖頭説道:“我這裏的法則,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要放了她也沒問題,你替她進籠?”
索菲婭憤怒地瞪着這個殺人魔王,身邊,葉凡笑嘻嘻的聲音響起:“你看我行不行?”
“你?”金聰擺手大笑:“你要知道,男人和女人,在我這裏是不等價的!一個女人,能換一百個男人,你確定替她去死?”
“或許我有幸運符在身,能活下來也説不定。”葉凡不好意思地勾了下手指:“來根煙抽抽。”
“哈哈,你有膽!”金聰摘下墨鏡,丟給他一支煙,隨後揮手:“換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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