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驅車趕到碧園時，閒雲已先一步來到，親手施針救治林詩雅。
“情況怎麼樣？”跳下車子，葉凡迎上蘇琳劈頭便問。
蘇琳目光瞄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閃過一抹疑色，說道：“剛剛甦醒，大師說，這次情況非常危險，差一點就……”
“我進去看看。”走過她身旁，葉凡趁機捉住蘇琳的手，拉著她向客廳快步走去。
象徵性地掙扎了幾下，蘇琳紅了紅臉，被這傢伙拽進了屋，不過在進門前的那一刻，她還是掙脫了。
閒雲坐在客廳裡喝茶，林田親自陪侍在旁，一臉的憂色。
“臭小子打野回來了？”閒雲老傢伙一點都不給他面子，擺出陰陽怪氣的腔調，斜眼瞅著葉凡，那眼神，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蘇琳聞聲目光變得冰封起來，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後，她一直在逃避，有意無意躲著葉凡，聽到閒雲的話，心中立即就明白了什麼，他在外頭和其他女人過夜！難怪不是和閒雲一起過來的。
“老頭，說點正經話會死？”葉凡抓過茶杯先痛飲了一氣。
閒雲翻了翻白眼，哼道：“一句話，沒的治！治的了標，治不了本，上次間隔六個月，現在是三個月，下次恐怕就是一個月之後，再往後，大概可以準備後事了！”
“啊！？”林田老頭失聲跌坐在沙發上，臉色煞白。
“當真沒有……辦法？”葉凡臉色也非常難看，眼睜睜瞧著林詩雅被病魔奪去生命，任何人都不會有好心情。
“廢話。”閒雲沒好氣地說道：“玄陰絕脈，乃當世三大絕脈之一，世間能治此症的東西絕無僅有，即便過去有，也只是傳說。按醫道理論，唯一可行的辦法，便是以陽剛之脈衝合，說簡單點，便是陰陽交泰，平衡陰氣。”
“大師，你的意思是……是說要……那個？”林田站起來顫聲問道。
陰陽交泰，還能是什麼，只能是男女之間那種方式。
閒雲冷哼一聲，拍著大腿不耐煩地說道：“你以為有哪個想佔你家孫女的便宜？試問天下間，有誰能吃得消玄陰絕脈？輕者斷絕陽根，一生不能行人事，重者當場被吸乾陽氣，氣絕身亡！放在古代，你這寶貝孫女，非要被活活燒死在鐵籠中不可！”
“啊！！”林田又一次失魂落魄般跌坐下來，張著嘴，完全失了神。
“準備後事吧。”老傢伙擺了擺手，打了個哈欠，起身說道：“有沒有房間，我先打個盹再說，這大半夜的，折騰死人啊……”
蘇琳忙上前引路，送他去客房。
“小葉啊……你，你也要眼睜睜看著小雅她……”林田一雙老眼溼潤了，想到白髮人送黑髮人，不禁悲從心來，兩手哆嗦，哽咽著說不出後半句話。
“林老，這事真的是……無能為力！”葉凡嘆息道：“當初我或可一試，可現在，我自己出入外頭都要保鏢護送，更無力挽救詩雅……唉！我去看看她吧，你也不要過度悲傷，這就是命。”
林田仰起滿頭白髮，極力讓淚水不流出眼眶，揮了揮無力的手：“你去吧。”
葉凡點點頭，邁著沉重的步子，來到林詩雅的臥室。
清紗尤美正抱臂倚在門旁，臉色一如既往的冰冷。
“她在裡面？方不方便進去？”葉凡輕聲詢問道。
清紗尤美無聲頷首，為他推開了房門。
床頭，林詩雅穿著睡衣，小臉蒼白，目光木然無神盯著天花板，聽到推門聲，也沒有轉頭看上一眼。
葉凡輕手輕腳走進去，轉身關緊了她的臥室門。
“林同學，感覺怎麼樣？”他強裝笑臉，揮手來到床邊。
“你知不知道一個即將要死的人，會在死前看到什麼？”出乎意料，林詩雅平躺在那兒，回應了他的話。
“什麼？”
“黑暗。”女孩輕輕吐出這兩個字來，乾燥的嘴唇，顯得異常灰白、沒有生機。
“是麼？可是我記得，見到的和你不太一樣啊。”葉凡在靠背椅上坐下來。
似乎這話引起了她的興趣，林詩雅微微轉過頭，望著他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光。”葉凡咧嘴笑道。
“撒謊。”林詩雅瞪了他一眼。
“這真不是謊言。”葉凡收起笑容說道：“林同學，自打來到這個世上，我就沒打算活著回去，死亡必定是人生盡頭的歸宿啊。”
“你想逗我開心？我告訴你，一點都不好笑。”林詩雅又別過臉去。
葉凡輕聲說道：“那麼你告訴我，為什麼你看到的是黑暗？這個世界當真就沒有什麼可留戀的？”
“你錯了，因為我留戀，我不想死，所以我才會看到黑暗，我害怕，我害怕再也醒不過來，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我還有很多事想做，我還有很多願望沒有實現。”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神色依舊平靜，就像從前在課堂上，她的眼神透著一種渴望。
那個時候是對知識的渴望，現在，是對生的渴望。
葉凡凝視著她的面容，點頭問道：“比如說？”
“讀書，讀完世上所有的書。還有，認認真真談一場戀愛。”林詩雅說完之後，自己卻笑了。
她的笑容，帶著自嘲，自憐，自哀，純潔無暇，美的叫人心痛。
葉凡久久凝視著她的臉，心中無聲地揪緊。
天意弄人，賜給她一個平常人不可能享受到的富貴榮華，一副嬌美清冷的容顏，卻又給了她一個不完整的家，一個殘缺的身體！
或許，這也是老天的公平之處。
“你老盯我幹什麼？”林詩雅忽然說道。
葉凡深吸一口氣，勉強笑道：“沒有，我在想，你會實現這個願望的。”
“你又騙小女生了。”林詩雅也笑了：“我知道自己快死了，你說些安慰的話，能騙的了我嗎？”
“這是你的猜測，你只是快死了，還沒死，而我已經死過一回。所以，在不確定你會不會死之前，好好地活下去！就算哪一天你不幸死了，我也會盡全力把你拉回來。”
“如果拉不回來呢？”林詩雅笑看著他。
今夜，她的笑容特別地多，特別地純。
“沒有這種可能。”葉凡霸道地說道：“上天入地，葉老師也會救你的！”
“你已經不是老師了，還說大話。”林詩雅可不是好騙的女生，她不像秦巧卿她們那樣，會激動，會花痴，會盲目地崇拜一個人。
“好吧，我向祖師爺保證，一定想盡辦法破解你的病根！”葉凡站起來說道：“你好好休息。”
在他快走到門口時，林詩雅忽然叫道：“葉老師！”
“嗯？”葉凡聞聲回頭。
“謝謝你。”林詩雅笑著揮了下小手。
“林同學，不客氣，順便恭喜你，你的面癱症徹底痊癒了。”
“你去死！”林詩雅的怒吼聲從那扇快速合攏的門後傳來。
走出她的房間，葉凡臉上的笑意斂去，代之而起的是濃濃的憂慮和深思。
玄陰絕脈，如何醫治？從哪兒著手？
以前是不敢下手，以他的能力，導引之術風險巨大，後來一拖再拖，現在倒好，林詩雅病入膏肓，他也無力迴天了。
當初草擬的那份不完善的治療計劃，如今胎死腹中，舉目望著夜空，一種濃濃的挫敗感籠罩著心頭。
在別墅院內站了一會兒，清紗尤美悄然走來，遞過手機，冷聲說道：“你的電話。”
大半夜的，又會是誰？
他接過手機，就聽到裡面一片哭天搶地的聲音，周圍好像還有救護車的長鳴。
不會這麼衰吧，一個晚上連連遇到衰事？
“喂，喂喂喂！”他連續叫了幾聲，對方才恍然大悟，沙啞著嗓音喊道：“葉，葉先生？我是紀紅渠，你快來瞧瞧吧……我們紀家，紀家出大事了！”
“是紀老先生？發生什麼事？”聽到紀紅渠的哭喊，葉凡心頭暗驚，他不是交待馬堂主特別關照紀家了嗎？怎麼會出事？
“死了，都死了，我的天哪！這是遭了哪門子孽啊，老天爺啊……”紀紅渠嘶聲哭訴，到後頭已是泣不成聲，當場昏厥過去，電話被旁人接過去掛了。
葉凡雙眉緊鎖，沉聲說道：“去古玩城！”
這一夜，真不得安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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