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涯揚了揚手銬,同樣報以不知死活的笑容:“彼此彼此,五十步笑百步。”
“不一樣,我五十,你一百,你肯定比我先走一步。”葉凡笑道。
“我讓你先。”龍天涯笑著回敬。
“恭敬不如從命,謝謝龍大少。”
到最後,明爭暗鬥的兩個人都成了階下囚,這個結果怕是雙方都沒料到的。
死緩與死刑,一字之差,其中隱藏的內容便是天堂與地獄的區別。
庭上庭下,沒人不懂這個內幕的道理,亂糟糟的場面暫時緩和下來了。
“被告,對於本庭宣判你是否上訴?”胡邦春擦了擦緊張到死的冷汗,摘下眼鏡。
“為什麼上訴?我覺得你判得很好,沒錯,按法律我確實該死,這樣判大家皆大歡喜,國法、天理昭昭可見,很講道理嘛!”葉凡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死緩都沒能讓他徹底覺悟,這哪是心服口服,分明是頑固不化,不把法庭放在眼中。
他的目光沒瞧向胡邦春,卻一直盯著任重遠,挑戰的意味非常明顯。
這個節外生出來的枝杈,除了他,還會是誰在從中搗鬼?無非是想以死緩罪刑綁架他,逼他入夥。
胡邦春咳嗽兩聲,揮槌宣佈道:“庭審結束!立即執行本庭判決。”
王照心、黃霖淵、龍天涯三人先一步被押解出庭,軍部、公安部兩位大員率眾從後門離開。
法警將葉凡押出被告席。
“小凡……”溫婉婷在後頭輕聲喚了句。
她以為他沒聽見,卻看到他轉頭溫柔一笑,無盡情深。
眼眶中的淚水再也支撐不住,目送著那個瀟灑的身影走向庭外,漸行漸遠,終於模糊。
再見面,在何時?
不論有多艱難,也要救他出來,這個強烈的信念,讓溫婉婷緊緊攥住了拳頭。
胡邦春剛一下庭,就被兩名警官銬住雙手帶走。
這是他最後一次充當**官,圓滿光榮完成了使命,是唯一一次,沒有徇私枉法、錯判冤判的案例。
這場巔峰對決,看不到血光的較量中,所有有罪在身的人全部輸了個精光!
若非要找個贏家出來,那就只有——法律。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老廖,這樣安排,可以交差了吧?”任重遠揹著手,和廖向川慢步在省高院的花園小道上。
摘下警帽,廖部長頭上露出斑白的鬢髮,搖頭向身後笑了笑:“上面好交差,下面怎麼辦?”
凌若溪噘了噘嘴,跺腳撒嬌道:“您說好的可不能反悔!”
“瞧見沒有?”廖向川哈哈大笑:“老任,這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你要是辦不成,我這個小辣椒就去磨你。”
“外公——”凌若溪一聲嬌嗔,拉住了他的手臂,小女孩的羞澀頑皮一展無遺。
兩個老傢伙相視仰面大笑……
這一次,沒有胡邦春罩著,葉凡再也享受不到特殊照顧了,和一眾新老囚徒一起,被押進了金陵看守所。
高官顯貴,每個人都被單獨關押。
直到傍晚時分,葉凡才等到了該來的人——軍神這個老傢伙。
隔著鐵牢,任重遠嘿嘿笑起來,揹著手來回踱步,戲謔的目光瞧著葉凡:“考慮清楚沒有?”
“考慮什麼?老傢伙,你連自己人都敢騙!”葉凡怒道。
“非也。”任重遠搖頭晃腦,停住腳步,收起笑容,板著臉說道:“你拍著良心說說,你犯下的這些事,按律是不是該殺?”
“殺你老木!”葉凡兩眼一瞪,惡狠狠喝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姓雷的,姓華的,姓龍的,這些人哪一個不該死?法律算什麼,法律就是你們這些人定下的遊戲規則!”
“你漏說了一個吧。”軍神淡淡說道:“張永琛那件案子不是你乾的?”
葉凡聞聲嘿嘿兩聲乾笑,滿臉無所謂:“隨你猜測,嘴長在你身上,說是便是。”
“死緩,你知道意味著什麼?”任重遠並不打算在這事上糾纏,到了他這種級別,凡是看得很開,確實如葉凡所說,死幾個人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死不了就是。”葉凡又露出了一貫的嬉皮笑臉。
“錯,可生可死。”任重遠沉著臉嚴肅說道:“一步走錯,便是地獄,走對了,就上天堂。”
“嘖嘖嘖,逼宮來了不是?”葉凡咂嘴道:“就知道這是你一手導演的把戲,除了你,再沒人能使喚動胡邦春那老色狼。”
“你知道就好。”任重遠點頭說道:“這也是為了你考慮,將功贖罪,抹掉過去一切汙點,將來,為國家好好做事,我們的英雄不問出身,但也要行的端坐的正,從現在開始,你要斬斷與過去的所有聯繫!”
葉凡兩眼一眯,鋒利的目光緊盯著他:“你什麼意思?”
“徹底脫離黑社會背景。”
“不可能!”葉凡斷然拒絕。叫他脫離黑社會,可能嗎?先不說沈佳瑤和他的特殊關係,林宇翔、肖涵兩兄弟已投入四海陣營,撇清這些緊密的關係,萬萬不可能。
任重遠瞥瞥他,揹著手走了幾步,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來回繞了兩圈,方才說道:“自古,黑白不兩立,建國之初,龍城、蕭家於國有功,軍中元老多出自洪門,當時默許了這種並立存在。但現在時代發展進步,龍、蕭兩家已退居幕後,黑道絕不可能再做大做強,你要深知這個現實!”
“關我屁事?”葉凡皮笑肉不笑說道:“交什麼朋友,搞什麼關係,還要向你備案?黑社會成千上萬,你抓的過來?”
“嘿嘿……”任重遠拎著冷笑,這種表情配上他那副獅子般的面容,有點叫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笑什麼?老傢伙,一句話,放不放我出去!?”
“放,當然放。你先把合同簽了!”任重遠大手一揮,監牢盡頭,響起了有節奏的軍靴踏地聲。
“籤合同?什麼合同?”葉凡聽出來那是誰的腳步聲了,是慕芸的。
果然,慕芸夾著一個軍用公文包闊步走來,一臉羨慕地抽出了一份秘密合同。
牛皮紙袋包裝,封蠟,皮子上頭“特級絕密”四個水印上赫然印著一個金色勺形徽章!
北斗!
“自己看。”任重遠揮了揮手。
慕芸眼中流露出豔羨之色,將紙袋穿過鐵欄,緊緊抿著嘴唇,十分不捨地遞到他手上。
“嘿,為你們做事還要籤合同,有沒有薪水拿啊?”葉凡三下五除二拆開紙袋,倒出裡面的文件,瀏覽了一遍。
“筆。”看完之後他伸了下手說道。
任重遠微微錯愕,這小子,這回怎麼痛痛快快應允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慕芸遞過去一支英雄鋼筆。
葉凡抬筆就在上頭簽下了名字,合上文件,塞進紙袋,微微一笑:“好了!”
“好。”軍神面露喜色,拍掌讚道:“這才是個男人!自己出來吧!”
叮噹!牢門的鎖頭應聲墜地,葉凡大搖大擺走出鐵籠。
任重遠接過那份署名合同,再次交待道:“給你三天時間,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不要再和黑社會有任何瓜葛。”
“龍天涯關在什麼地方?”葉凡不理會他的囑咐,左顧右盼詢問著。
“下一層。”任重遠冷哼一聲。
“找他聊兩句先,回見,老闆。”葉凡兩手插兜,向樓梯走去。
“這小癟三!”軍神笑罵一聲,揮手說道:“我們也走。”
在獄警指點下,葉凡晃到了看守所二樓,耀武揚威站到了龍天涯面前。
隔著鐵欄杆,兩個人注視著對方,莫名其妙都笑了起來。
兩名獄警看白痴一樣瞧著他們,搖搖頭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