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向市局開去,葉凡坐在後頭,隔著鐵欄,點燃了一支香菸。
凌若溪寒著臉開車,或許,是出於女人的嫉妒,在溫婉婷面前,他乖乖上銬,以前怎麼沒這樣乖順?哪一次不是讓她下不來臺,鬥到面紅耳赤才肯甘休?
這一回,他倒老實了。
坐在右前方副駕駛位上的周海濤心中五味陳雜,也點上了煙,有一口沒一口抽著。
茲事體大,若真的牽連起來,公檢法三家都難逃干係,葉凡會不會胡亂咬上幾口?
“她是什麼時候決定的?”正胡思亂想著,葉凡的詢問聲忽然從後頭傳來。
周局長愣了下,忙答道:“昨天傍晚。”
難怪,怪不得吃夜宵時,她就有些不對勁,那個時候她已經做出了決定。
葉凡笑了笑,又問:“什麼罪名?”
“故意殺人罪,組織、領導黑社會罪。”周局長答道。
“就這個?”葉凡滿不在乎地笑起來。
凌若溪冷哼一聲:““隨便一項,就夠判你死刑!”
“哈哈哈……”葉凡放聲大笑起來:“誰?誰有權力判我死刑?哪個法官有這份能耐?他敢嗎?”
周局長無言以對,在星海,確實沒人敢判他,法院、檢察院都是他罩著的,兩院院長還想不想活了?
“你別狂,總有你掉淚的時候!”凌若溪恨恨地喝道,她最看不慣這混蛋擺著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臉。
“那要看為誰。”葉凡笑道:“為自己,掉頭不過碗大的疤,我會嚇哭落淚?”
凌若溪冷哼一聲默然以對。
這個傢伙,從來都是視法律如空氣,囂張狂妄破了天,這回不出意外,他一定又能安然逃脫,根本沒必要為他擔心,和他較真。
然而,這一次真的出了意外!警車開到市局前,幾輛黑色奧迪轎車早已靜靜等在這裡,掛著省城的官牌,耀武揚威堵在門前,竟無人敢過問。
周局長心頭一跳,忙下車去詢問狀況。
幾名男子從轎車內走下來,領頭的那個中年人穿著白襯衫,沒扎領帶,目光卻威嚴可畏!
周海濤迎上這些人,主動揮手打起招呼:“你們是……”
“你是周海濤?”帶隊的這名男子上下打量著他,冷冷問道:“犯罪嫌疑人在什麼地方?”
“這……您說的是哪一個犯罪嫌疑人?”來人口氣極大,態度霸道蠻橫,越是這樣,周海濤心裡越沒有底,到底什麼來頭啊?
“葉凡!”男子不耐煩地擺著手:“你們市局到底有沒有抓他?”
周局長心中頓時一驚,他怎麼知道這事?連忙小心翼翼詢問道:“這個,您是省裡哪個部門的?”
白襯衫男子冷哼一聲沒說話,旁邊的人指著周海濤鼻樑訓斥道:“你膽子不小啊,省紀委來人你也敢盤問!還想不想要這頂警帽!是不是想進去喝一杯茶?”
省紀委!?乍聽到這三個字,周海濤心涼到了腳底,那個衙門裡的人絕對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高於公檢法,獨立於司法部門之外,總管全省的官員紀律檢查,道德情操素養和廉政……省紀委才是所有官員最害怕的地方!誰沒事吃飽了撐的想進那個地方?進去的人十有**就是雙規啊!
周局長戰戰兢兢說不出完整的話來,身後,卻揚起了一個笑聲:“呦,哪路元帥駕臨啊?”
眾人循聲望去,那名白襯衫男子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不易察覺的微笑。
是他!上頭要的人就是他!
葉凡晃著手銬,叼著煙,慢悠悠走過來。
“周海濤,人我們要帶走!”白襯衫男子冷冷說道:“這是上面的命令。”
帶走?帶哪裡去?周局長額頭的冷汗霎時冒了出來,萬一葉凡在裡面扛不住招出什麼來,他這頂烏紗帽真的別想要了!
周海濤畏畏縮縮還沒表態,又一個冷漠清脆的聲音飄了過來。
“憑什麼?這裡是星海市警察局!你們這算什麼?光天化日明著搶人不成?”凌若溪一臉倔強地揚起了鋒利目光。
“她是誰?”白襯衫漠然說道:“一個小小的警司,也敢攔省紀委的專車?”
“省紀委對嗎?”凌若溪眼神霍然一變,拔槍怒指他:“信不信我一槍廢了你的舌頭!”
在場眾人皆驚!
她太放肆了!不要命了嗎?用槍指著這個來頭頗大的男子,就算周海濤也不敢啊!
“哈哈,好一個潑辣的霸王花!”男子揹著手仰頭大笑,“我姚錫裴幹了十幾年的反貪反腐工作,你是第一個不畏強權的,行吧,讓開道,我就當沒事發生過。”
“休想!”凌若溪依舊針鋒相對,手槍遙指他的腦殼,“這案子由我們偵辦,與紀委何干?他一不是官員,二不涉貪腐,你無權接手!”
凌若溪深知省紀委插手是什麼樣的後果,只有一個可能,葉凡得罪了某些大人物,才會招來覬覦。脫離了星海,就相當於魚兒離了水,等待他的,恐怕只有一死!
表面上和葉凡鬥嘴鬥氣,凌若溪心頭還是軟的,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自投羅網,哪怕為此動用她那層關係,也在所不惜!
別說一個小小的省紀委官員,就算再大的官,她也敢老虎臉上拔毛!
姚錫裴目光霎時冰封,他給足了對方面子,看在她是一介女流、看在她是年輕漂亮的小警官的份上,不願斤斤計較,這倒好,蹬鼻子上臉,胡攪蠻纏起來了。
“周海濤,你的人想造反嗎?”姚錫裴怒聲質問,小鬼難纏,那就去找閻王。
“不不不,沒那回事,您別生氣,年輕人不懂規矩,我勸勸她啊。”周局長擦著臉上的汗,兩邊擺手,走向凌若溪面前,苦著臉勸道:“小凌,快把槍收起來,你這不是救人,是害人啊。”
“害誰?害你了?”凌若溪眯起眼,反唇相譏道:“你怕丟了烏紗帽,我不怕,拿不出正規手續,天王老子也甭想把人帶走!”
一幫紀委官員和打手個個臉色鐵青,他們空有叫貪官汙吏聞風喪膽的威風,號稱現代錦衣衛,卻沒有使用槍支的權力,在凌若溪面前,只能吹鬍子瞪眼,拿不出囂張的底牌來。
葉凡在一旁歪著嘴奸笑,瞧瞧這個,瞅瞅那個,愜意地吐著煙霧,沒想到吧,這個世界最難纏的不是惡霸,而是女人。
女人瘋起來,十個男人也擋不住。
他不就是曾經幾次三番栽在女人手上?沈佳瑤、溫婉婷,甚至還有陸清雨……千萬不要小瞧任何一個女人,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賣的。
周海濤急得團團亂轉,看看姚錫裴鐵青的臉色,又瞧瞧凌若溪拒不退步的堅持,實在是沒有後招了,一轉身,瞧到了葉凡那張得意洋洋的笑臉,他的表情霎時像見了親人一樣,就差抱大腿跪下撒嬌了。
“想求我是不是?”葉凡揚著臉吹了口菸圈。
“是是是,葉先生,這個……你看這事……”周局長奔過來口齒不清低聲說道:“你說,該怎麼辦?”
堂堂警察局長,問犯人怎麼辦,這真是天大的諷刺,與虎謀皮不成?
“周海濤!”姚錫裴指著他怒聲喝問:“你究竟是警察還是黑社會!”
“我……我當然是警察啊!”周局長快被逼哭了,逼瘋了,他媽的,誰能站出來破這個局,叫他喊聲親爹都行!
“嘖嘖嘖……”葉凡咂嘴搖著頭走上前,望著姚錫裴那張震怒的臉,笑嘻嘻說道:“想帶我走?沒問題,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姚錫裴深切感受到這個根基深厚、勢力龐大的黑社會頭目目空一切的囂張霸氣,今日若不回答問題,看來別想完成上面委派的任務了。
從鼻孔裡噴出一口氣,他冷冷吐出一個字:“說!”
“你老子貴姓?”葉凡笑呵呵咧開嘴。
姚錫裴的老子當然姓姚,這還用問?很明顯,他的問題不是指向這個,而是問他的上頭是誰,可是這樣的問題根本沒辦法回答。
周圍幾名紀委工作人員憤怒了,這個時候,當然是挺身而出,為領導出口惡氣,替領導擋住一切,做領導的馬前卒、狗腿子、鋒利爪牙……
“抓起來!”
“上!”
一幫人仗著人多勢眾,根本沒把葉凡放在眼裡,他還帶著手銬,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名階下囚!
四名大漢揮舞著拳頭,一起撲上來,想要將他強行控制住,扭上車。
砰!一聲槍響,格外刺耳響亮。凌若溪果斷開槍示威,霎那間鎮住了所有人的動作。
就在這個時候,葉凡雙手紛繁閃爍,啪啪啪啪……一陣飛速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好像擂響了大鼓。
四個人東倒西歪,踉蹌著倒退,個個口角綻開,臉頰高高鼓起兩片紅腫高地。
“敢打紀委的人?你活膩了!”
“上!揍他!”
剩下的人眼見同僚受辱,憤而衝上前來。他們何曾吃過這種虧,省裡的高官大員也不敢動手打他們。
“都住手!”姚錫裴抬起一隻手冷冷制止住這些人的衝動行為。
他的視線在葉凡和凌若溪之間轉換,今天,碰上兩個釘子戶了!一個不要命的小警察,一個嬉皮笑臉的惡棍,真是相當考驗智慧和忍耐力啊!
“怎麼樣?”葉凡歪著嘴笑道:“你爹貴姓?”
“姓王!”姚錫裴斷然沉聲喝道。
——
謝謝小樓聽雨細濛濛、安吉莉亞兩位書友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