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袍,奸佞的笑聲,安災生的形象是標準的邪惡代言人。
蘇琳眼尖手快,舉槍便向他開火!
黑影霎那閃爍,砰砰幾聲,子彈全部打在了那怪物身上,冒起火星和硝煙。
這傢伙有極強的護主之心!比狗還忠誠。
“嘿嘿,大小姐,這回你大可放心了吧!姓葉的小子還不出來受死?”安災生亮開嗓子,一副捨我其誰的英雄氣概。
龍天嬌的目光凝視著客廳廊簷下黑壓壓的人影,緊張和激動,填滿了她焦灼熱切的目光。
今夜,該有個了斷了!
七日江湖追殺令,到頭來親手完成,未嘗不是一件功德圓滿的喜事,值得驕傲。
“哪個不長眼的死人?”一聲懶洋洋又有點變腔的聲音從客廳裡傳揚出來,跟著,龍天嬌就看到了那個死對頭,拎著一口猙獰大刀,排眾而出。
閒雲剛剛用銀針替葉凡排去嘴唇和舌頭上的火毒,所以說話有些不利索大舌頭,也是情有可原。
“大小姐,就是他?”
“不錯!”龍天嬌眯起一對鳳眼,凌厲的視線鎖定了越走越近的男人。
雨還在下,盡情沖刷著血氣,一襲白衣,撐著傘,婷婷玉立在雨中的龍天嬌與葉凡隔著瀟瀟雨幕對視。
假如沒有之前的恩怨情仇,沒有你死我活的敵對,這或許是一場浪漫的邂逅。
葉凡拎著刀走向大雨中,一手撐著黑傘,看也不看那個人形怪物,幾乎與它擦肩而過,站在了龍天嬌面前,距離幾步遠,深情款款,柔聲說道:“你瘦了。”
這三個字瞬間擊中她外表強大,內心脆弱的靈魂,手中雨傘微不可見晃了一下。
所有人都只看到她光鮮、強勢、主宰的一面,卻忽略了她承受的壓力,遭遇的失敗和痛苦,她也是女人,也是需要男人疼的女人。
可是這種脆弱,她從不表露在任何人面前,她是龍主的義女,新義安的總裁,怎肯在敵人面前表現出懦弱和不堪一擊!
“住口!”龍天嬌厲聲喝道:“姓葉的,任你口蜜腹劍,假仁假義,這次你必死無疑!”
“有信心很好,不過你指望安災生取我的命,恐怕沒戲。”葉凡笑道:“區區一具飛僵,大爺還不放在眼裡。”
一番輕鬆隨意的話,讓龍天嬌和安災生兩人臉色同時一變。
他怎麼知道的這般清楚?
安災生心中起疑,指著葉凡嘿嘿笑道:“小子,你知道的不少啊!”
“一般一般,趕屍派消失幾十年,不料出了你這個人物,不知道是不幸還是幸運。”葉凡念道:“安災生,我要是你,絕不會蹚這趟渾水,守在湘西大山中,至少能有它為伴,安度晚年,了卻殘生,比客死異鄉的下場不知好多少倍。”
底細全部被捅了出來,安災生拎著嗓子陰笑:“嘿,誰死誰活尚屬未知,小子,年紀輕輕大話連篇,我勸你還是自絕在大小姐面前,免得連累同黨,死一家人。”
“哎呀,是哪個恬不知恥的小畜生,咒罵我老人家?”閒雲穿著大褲衩、花汗衫,撐一把花傘走了過來。
安災生斜眼冷笑,注視著這個奇裝異服的怪異老頭:“你又是誰?”
“司馬峰不死,也該叫我一聲師叔祖,貧道茅山宗上清閒雲是也!”老傢伙擺著一副宗師的氣派,瞧著安災生冷笑。
“什麼?茅山……閒雲……”安災生聞聲連退數步,無比的驚慌失措。
完了,這下完了!這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自尋死路啊!
駭然的目光看向龍天嬌,安災生此刻只有一個念頭,逃!
“沒想到吧?小畜生!你趕屍派的那些條條道道,皆逃不過五行之內,上清宗門之本。當初非陽道人遁出宗門,創立趕屍派,引來正道同門傾力圍剿,最終還是喪身於我茅山純筠先師手上,你區區幾條毒蟲,一具飛僵,妄想班門弄斧,欺師滅祖,你自己說,該不該死?”
閒雲一席話,讓安災生通體冰涼,渾身哆嗦,腿軟的不行,臉上的冷汗滾滾而下。
“祖,祖爺……”他顫聲念道,就差下跪叩頭了。
世人皆以為趕屍派源於湘西,行事神秘、詭異、恐怖,卻不瞭解其根源所在。千年前趕屍派開山祖師非陽道人叛出茅山宗,以道家符籙、上清術法糅合當地土巫術,創立這中原第一大邪派。本質上,趕屍派的伏魔術、驅屍咒、殭屍追魂法等等術法精髓完全來源於茅山宗,拿偷學來的三招半式對付老師傅,這不是廁所裡點燈,找死嗎?
假如遇上其他宗派,安災生或許還敢硬著頭皮還嘴,可惜他碰上的是趕屍派的老祖宗、致命天敵茅山宗人,不戰先有三分怯,鬥志膽氣都嚇沒了。
茅山捉鬼降妖術稱第二,天下無人敢說第一,也正是源於此道。
“好了老頭,裝逼到此為止,你別把他嚇壞了。安師侄,你是跪下來磕頭認錯,還是頑抗到底?”葉凡笑呵呵看著對面兩人的臉色。
一個驚得魂飛天外,一個俏臉發白,兩個人此時才知道,真正地步入了窮途末路中。
“安災生!你的牛皮吹到哪裡去了!”龍天嬌厲聲說道:“剛剛說的話是放屁不成!”
“大小姐……唉……”這可真是苦了安災生,事到如今,兩頭為難,要命還是要貞操,他左右徘徊,自己都拿不定主意了。
唰!一支手槍頂在了安災生的太陽穴上,龍天嬌色厲內荏吼道:“不殺他,你今天休想活著回去!”
異變陡生,蘇琳等人迅速圍攏過來,持槍瞄準了這個瘋女人。
“幹什麼幹什麼?都不許開槍。”葉凡揮手嚷道:“給她最後一個機會,叫她死心。”
蘇琳冷眼瞧著那個不知悔改的女人,冷哼一聲,大步向別墅外走去。
“安災生,這也是給你表現的機會,試試你的飛僵有幾分成色吧。”葉凡丟掉雨傘,扛起了大刀。
今夜之事,安災生自知難逃一劫,無論輸贏,他都一腳踏進了死境,只能聽任在場諸人擺佈。堂堂趕屍派大牛,前一刻還風光無限,主宰一切,此時頹喪嘆道:“也罷!”
龍天嬌的槍口緩緩離開他的腦袋,安災生口中搓響了進攻的號令!
嘭!
飛僵金不壞拔地而起,如一發炮彈,射向葉凡眼前!
人影一晃,屠蘇搶在他前頭出手,綿柔的一掌,迎面拍向金不壞的胸口。
看似軟綿綿沒有力道,實則在掌勁接觸的剎那,內力洶湧噴出,直指怪物五臟六腑。
一聲劈啵爆鳴,兩個身影一觸即分,空氣中擴散出一圈圈倒垂的水珠漣漪,恰如一顆小石子投到了湖面,霎是精彩。
這一招崆峒印過後,屠蘇抱臂連退十幾步,臉色潮紅,腳下蹚出一串水花,顯然吃虧不少。
箇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這一掌就像拍到了金剛大鼎上,差點沒把他的手腕震斷。
飛僵仰頭嘶吼,進攻的動作緊緊因此慢了一下,揮舞臂膀再度衝向葉凡眼前。
轟!
眾人耳畔一聲滅世巨響,聲威之大,瞬時間讓所有人雙耳嗡鳴,失去了聽覺!
這聲巨響來的突然,來的毫無徵兆,叫人措手不及。
整處庭院都沉浸在聲波震盪中,硝煙滾滾,火光如同炸雷。
一發炮彈,真正的炮彈,直直砸中怪物身軀,爆出刺眼的紅芒,恐怖衝擊力毫無懸念將它輕易掀飛,在天空劃出一道靚麗的拋物線,栽進了後院某處地方。
不少人抱頭蹲下,撲倒在地,狼狽躲避,在場眾人無一不被這驚人的場面深深震撼。
龍天嬌手上的雨傘無力墜地,回眸駭然望著那臺調轉了攻擊方向,炮管吐著硝煙的坦克。
坦克的頂蓋還沒關閉,頭戴盔帽、英姿颯爽的蘇琳探出身子,示威的眼神中充滿了傲慢和嘲諷。
任你牛逼上天,也不敵這一炮之威!
敗了,徹底的敗了。
痛苦和絕望湧上心頭,龍天嬌緩緩抬起手臂,凝望著那支手槍。
“嗷嗚——”
一聲野獸的咆哮把她的心神拉回現實,那個怪物踏著蹣跚的腳步,一步步向這裡奔來,越走越快,越奔越疾,雙目中血腥的紅芒如兩盞燈泡,刺穿了雨夜的黑暗!
滾滾的屍煞之氣,盪漾在金光熠熠的體表周圍,猙獰面貌徹底暴露在世人眼前。
“小安子,你倒是學有所成啊……”閒雲皮笑肉不笑點著頭:“鐵不打,銅不爛,金不壞,再叫你鑽研十幾年,弄出個不化骨來,這世上誰能奈何你?”
安災生滿臉苦笑,若有一尊不化骨,還愁不能脫身?恐怕茅山宗宗主來了,也要栽個大跟頭。
飛僵分四品,其中不化骨最是玄奇,莫說刀槍不入,神兵利器也難奈何它分毫。趕屍派千餘年的歷史中,口口相傳的不化骨也僅有兩尊。
安災生從師父司馬峰那裡繼承的這具飛僵,原本只是銅不爛的品階,經他苦心煉製十多年,才有今日成就。
嘭!
腳下的石板碎裂蕩起,幾步之遙,金不壞飛身躍起,揮拳擊向葉凡的腦袋!
這一拳,蘊涵殺傷力驚人的陰煞之氣,周圍的雨水都被震盪開了。
看到這飛僵在坦克炮轟殺下仍然不損分毫,原本提刀想來個華麗秒殺的葉凡,心思斗轉,棄刀空手,在它出拳的這一秒遁到了金不壞身後!
一指,看似無害的一指,如神祗的觸探,在黑暗中輕輕點向了飛僵後腦。
目睹這一瞬間的情勢變化,安災生心如死灰,從頭涼到了腳。
金不壞的唯一命門,就在那腦後風池穴位上!
茅山宗冠絕宇內的降魔驅屍術,哪裡是浪得虛名?這就是行家,專業裡手,不服不行。
一指點中,飛僵如同沒油的機器,撲面栽進了水坑裡,保持著揮拳的動作,躺著一動不動。
“行了,死心沒有?”葉凡拍拍手,注視著長髮被大雨澆透,面如白紙的龍天嬌。
一絲笑容浮現在她的嘴角,悽楚、絕望、飽含著無奈與蒼涼,是啊,死心了,徹底死心了。
抬起右手,龍天嬌將槍口緩緩對準了自己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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