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一片荒涼的戈壁上,貧瘠的土地了無生機,幾叢枯黃的灌木在冷風中簌簌發抖。陰沉低垂的鉛雲像是一匹髒兮兮的厚布,悶的岩石都透不過氣來,在長年累月的堅忍中破碎成一地砂礫。
一個人影忽然衝破雲冪,從天而降,還未落在地面,便懸停在半空中。
譁!暴雨如注,澆在李青山臉上,他緊握著拳頭,戒備的俯瞰著荒涼的大地。
確認了沒有任何威脅,才緩緩放下拳頭,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鬆弛下來,向著天空張開雙臂,任由暴雨沖刷,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如雷鳴滾動,伽藍神的壓迫實在是太大了,外加上極樂世界的同化,必須時刻繃緊心絃,現在總算是逃出生天了。
戰強敵,破絕境,不亦快哉!
一切尚歷歷在目,特別是那一雙赤金眼眸,清晰如同烙印一般,令他心血沸騰,久久不能平靜。
“他會是叛徒嗎?不,叛徒怎麼會出手救我,而且,我們與天上那些傢伙是不同的!”
你要相信!通風大聖的話語猶在耳畔迴響。
“可是,大聖們遭到鎮壓,又必定與他有莫大的干係,否則不會如此憤怒,如此悲傷。”
那一句“你要相信”,更像是在反覆勸說自己。
“而且,伽藍神也罵他是叛徒,他恐怕是皈依了佛門。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青山思來想去,不得究竟,也就不再浪費時間,反正總有一天,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若是為友,便戮力同心,再戰諸天神佛;若是為敵,便決一死戰,把他這“老八”的位置往年挪一挪,都不枉穿越這一場。
“哈哈,我的大刀已經飢渴難耐了!”
可惜他現在並沒有刀,只有一柄來歷不明的青銅古劍,還不好隨便亂用,總覺得其中有什麼陰謀。若說要丟,又實在捨不得,如今馬上要去決戰窮奇,手中多一件趁手的兵器,關鍵時刻就能救命。
“罷了,待到我解決與窮奇的賭約,渡過七次天劫之後再說吧!到時候,應該能參透這柄劍的秘密。”
對於一般修行者來說,成為人仙已經千難萬險,若想要成為真仙,簡直是希望渺然,便是耗費萬年光陰,也未必能夠成功。
李青山之所以有這樣的自信,是因為有《神魔九變》,隨著修為越來越高,越發能體會到其中的妙處。
不同於一般修行者,他的道路不是唯一不變的,在旁人步履維艱,甚至無路可走的時候,他只需要換一條路接著走就行了,絕不擔心無路可走,總能夠不斷前行。
在極樂世界這一場大冒險,雖然說險惡至極,卻令麒麟變突破了好幾重,如果只是一味的閉關打坐,不知要耗費多少年月。看似是機緣巧合,實則是他的路子太野,就沒有不能混的地方。
當然,若沒有足夠強的意志、精神、膽魄,也承載不了這諸般變化。
“總而言之,老子就是**,哈哈哈!”
狂風暴雨,昔日少年已成半神,那一股少年意氣卻愈發張揚。
“也不知錢容芷那瘋娘們在哪?”
他手搭涼棚、極目遠望,只有綿延無際大戈壁。魔域無邊廣大,想要找到傾奇山,必須要有人引路才行。否則若是不小心撞在其他魔神手上,恐怕再沒有一位大聖來救命。
與伽藍神一戰,給他最大的教訓就是,他還不是任何真神的對手。如果不是伽藍神投鼠忌器,不願毀了那爛陀寺,他現在已經被拿下,乃至玩完了。
**歸**,對於力量的差距,還是要有清醒的認識。意志、精神、膽魄,可以轉化為力量,卻不能直接取代力量。
所以與窮奇這一戰,只可智取,不可力敵。最好悄悄摸到傾奇山下,瞬間掏出移山令來,一下把傾奇山幹倒,那便萬事大吉了。
他摸出一枚骷骨念珠,試圖聯繫小安,幫忙確定錢容芷的位置。可是搗鼓了一陣兒,骷骨念珠全無反應,大約是因為這裡是魔域深處,而魔域又不在六道輪迴之中,是以斷了聯繫。
不過他也不是全部辦法,一雙眼眸化為幽藍色,深邃如玄冥。
剎那間,暴雨停了,一顆顆雨滴懸停在半空,以李青山為中心,變成扁平的正六邊形。
隨著靈龜變大成,又衍生出了數種天賦神通,其中便有預言卜算類的神通。
他之所以沒有再一一取名,是因為這些神通已經開始內化,漸漸變成了一種本能,如同肢體的延伸,而且相互之間再沒有清晰的界限,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譬如他現在進行的卜算,幾乎已經用上了所有天賦神通。
彷彿抬起一條手臂,必然需要腦袋來控制、心臟來輸血,哪怕是兩條腿都會被牽動,基本所有器官都要用到,再專門取一個霸氣名字,叫什麼“青山玄爪”,已經完全沒意義了。
他的腦袋如雷達一樣緩緩轉動,億萬片雨水所化的六邊形也隨之轉動。深邃的眼神微微波盪,彷彿洞穿無盡虛空,抓住了一縷命運之線。
忽然鎖定一個方向:“有了!”
暴雨繼續落下,他已消失在雨幕中。
天色很快暗下來,魔域向來的晝短夜長。
這是一座陰霾籠罩的城市,街道縱橫交織如蛛網,一座座長方形的高樓拔地而起,隱沒在灰暗的雲冪深處,不知有多高,像是一片灰色森林。
一根根圓柱形的煙囪高低錯落,吐出氣味濃烈、五顏六色的煙霧,彷彿怪獸的吐息,融入這陰霾中,化為雨水落下。
仰頭望去,雨水彷彿是黑色的,紛紛落在街角閃爍不定的霓虹燈上。
李青山詫異的眨眨眼睛,有一瞬間,他覺得像是回到了前世。
不過馬上就意識到,這一切,都是機關與法術的造物,而不是什麼科技產物。高樓不過是為了容納儘可能多的人口,做出的最自然的選擇。
而且這些高樓全都只有一個形狀一個顏色,空虛單調到了極點,是名副其實的水泥森林。呆的久了,簡直能令任何正常人發瘋。
他已經開始懷念極樂世界了,到處都是花園、廣場、集市的美妙之地,就在不久之前,那還是他平生所見的最大的城市。
現在又被刷新了認知,這座灰濛濛的城市,面積不僅更大巨大,容納的人口更超過了一億。
錢容芷,就是其中之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