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道擺了擺手,只是看著白晨的背影,卻有些怪異。
他乃是當代神算,可以說天機洞察,無所遁形,哪怕是天外境的絕代修士,他也能看的出一二分。
可是這個人,自己卻看不出來,什麼都看不出來。
白晨,從自己的解字來看,他應該是頂尖的修士,可是自己在他的身上,沒有感覺到絲毫真元。
這個人就如一個巨大的迷,突然,囚道想起白晨先前的話,囚,因言而困,道,斷首之象,難道自己此行當真有兇險不成?
囚道雖然有些擔心,可是他們這神道一脈,只算他人,不算自己。
就算他想算也算不出來,雖說他修為不高,可是境界卻不低,其他的神道同行,即便想要算自己可不容易。
那個人真的能算出自己的命數?
“走吧,莫要在外人身上浪費時間。”
正當囚道沉思之際,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囚道拉開門簾:“小蟄,怎麼停車了?”
“老爺,有人攔車。”
囚道抬頭看去,只見車前一人擋住去路,那人雙手抱胸,頭髮略微散亂,臉頰上帶著一條黑色的疤痕,眼皮低垂,身上死氣沉沉的,就像是多日未睡。
“閣下是?”
“當代神算囚道先生嗎?”
“是我,有何貴幹?”
“我家主人想請您一敘,可有時間?”
“貴尊上如何稱呼?”囚道問道。
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塊精緻的紋龍金令,囚道雙眼微微有睜。
“恭敬不如從命,前面帶路。”
那紋龍金令乃是穹蒼大洲第一府耀金龍府的主人佐龍公的信物,這佐龍公修為通天,已達天人境,再進一步便可達天外境,可以說是穹蒼大洲第一高手。
當然了,這是明面上的第一高手,穹蒼大洲何其之多,多少隱世高人避世隱修,未必就沒有凌駕於佐龍公之上的修士。
不過佐龍公的修為倒是其次,關鍵是他的手段,卻是讓囚道不敢小覷。
這佐龍公行事一向霸道,信奉的是順著生逆者亡的準則,稍有不滿便是血腥手段。
即便是囚道也對這佐龍公非常忌憚,心中想著,這佐龍公多半是要自己為他卜一卦,倒不是什麼大事,何必與那佐龍公交惡。
在那疤臉人的帶路下,馬車停在了一座莊園前。
大門外還有幾具屍體,血跡未乾。
囚道皺了皺眉頭,這幾個死者都是普通人,莫不是那佐龍公下的毒手?
囚道進入府邸的時候,卻見一排的下人伏跪在地上,額首點在地上不敢抬起,沿途還有幾具屍體,進入大廳後,便見廳內還有幾個身著華服的普通人,他們也都跪在地上,身體瑟瑟發抖。
首座上坐著一人,此人鬢髮黑白相交,一手扶案,指頭輕輕的點著,身前立著一柄劍,那劍鋒散發血腥之氣,顯然外面那幾個人,都是被這劍斬殺。
“在下囚道,見過道友。”
“道友客氣了。”佐龍公嘴角勾起,淡淡的回應道。
“敢問道友,這些凡人是?”
“本尊來此落腳,這些凡人膽敢將本尊拒之門外,便給了他們一些教訓。”
囚道的眼睛閃過一絲陰霾,常聞這佐龍公殺性極大,沒想到大到此等地步。
這是普通人的府邸,人家哪裡識得你這一方霸主,你貿然來此鳩佔鵲巢,人家自然不願意,卻把你的威風用在普通人的身上。
“敢問道友喚在下來,有何貴幹?”
“本尊聽聞此地有一枚開天碎片現世,特來此地尋訪,所以請尊駕為本尊算上一卦,這開天碎片現在何處。”
“道友可知在下卜卦問道有一個規矩?”
“哦?什麼規矩?”
“一個事物一件事,只算一次,這開天碎片的事宜,在下在十年前就曾經為太衡宮首座太虛子道友算過一次,所以無法再為道友再算,還請見諒。”
佐龍公眯起眼睛,凝視著囚道:“你當真不為本座卜算?”
“門規於此,在下也無能為力,還請道友海涵。”
“哼!”佐龍公輕喝一聲,伸手便朝著下方摁去。
囚道嚇了一跳,以為佐龍公要對他出手。
可是下一刻,卻見身邊跪伏的中年人瞬息間爆體,鮮血濺的到處都是。
囚道的臉色當即就黑了下來,誠然,他是沒什麼修為,可是大人物卻也見過不少。
如何看不出,這佐龍公是在給自己下馬威。
這佐龍公雖然在這穹蒼大洲縱橫,可是這脾氣比起那些天外境的絕代修士都要大,心中對這佐龍公的評價頓時低了許多。
“道友殺性如此之大,當心將來將來天劫來臨之際,萬劫臨頭,身死道消。”
“放肆!”那刀疤臉輕喝一聲,說罷便是鏘的一聲利刃出鞘,嚇得那些伏首跪地的普通人驚恐哀嚎。
“噪蛞!”佐龍公冷哼一聲,刀疤臉提劍便朝那些普通人劈去。
“休傷這些無辜!有什麼便衝我來!”囚道想要阻止,只是苦於他根本就不曾學什麼道法神通,哪裡能阻止的了。
那刀疤臉三劍便是三條性命,一個婦人懷抱著一個男童,死死的護在身下。
刀疤臉劍鋒直刺下去,下一刻便要兩個無辜婦孺殞命於此。
囚道手中丟出一張金符,那金符瞬間豪光大放,將那婦人與男童護住。
刀疤臉劍鋒劈在金光上,立刻便震的利刃脫手。
“無用的廢物,些許小事都辦的不利索。”佐龍公不滿的哼道,同時伸手一招,利刃已經落入他的手中,佐龍公抬手便是一劍,瞬間就碎了囚道丟出的金符金光,劍氣直接便將那婦人肩膀切下,婦人慘叫一聲殞命當場。
“娘……娘,你怎麼了……你起來啊……”那男童哭喊著。
囚道心有不忍,只是他的手段太少,那金符本是過去為一個修士卜卦,那修士贈予他的,只是那個修士送的這金符雖然功效不弱,卻如何敵得過佐龍公的攻勢。
“佐龍公!你濫殺無辜,必遭天譴!”囚道雙眼赤紅,顯然已經怒極。
“本尊且問你!你當真不卜?”
囚道咬著牙,這不只是他們神道一脈的規矩,而且還是限制。
他不是不願意,是算不出來。
“不如我為你算一卦如何?”囚道目光閃爍的看著佐龍公。
佐龍公眯起眼睛,看了看囚道:“本尊不止要自己的卦象,也要開天碎片的卦象。”
“也罷,你將這些無辜人放了,在下這便為你卜算。”囚道嘆了口氣。
佐龍公瞥了眼那幾個普通人,揮了揮手:“把他們帶出去。”
刀疤臉領命將人帶了出去,佐龍公看向囚道:“囚道,現在你滿意了吧。”
“佐龍公你面如鷹冠,目如獨龍,唇薄如紙,此乃薄情寡義之相,你若是能夠與人為善,那麼你尚有應求天道之機緣,可惜你心狠如刀,手辣如刃,已經躲入魔道,如今已經是劫數難逃,先前你放走的那孩童,便是你的死劫。”囚道直言不諱的說道。
佐龍公突然大笑起來:“哈哈……你真當以為奎刀真會放了人嗎?此刻我的那個死劫此刻已經身首異處了吧,既然人死了,如何再成為我的死劫?沒想到當代神算也有算錯的一天,既然算不準,那就去死吧!”
囚道臉色蒼白,他沒想到佐龍公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人前放人,人後便動手殺人。
先前他看那個男童面相,已經看出幾分端疑,原本還想救他一命,以那男童的命數剋死佐龍公,卻不曾想佐龍公早已讓那個奎刀下殺手。
雖說那男童的命數面相乃是劫後殺相,命數能夠剋死佐龍公,可是雙方的氣數與氣運還是存在著差異的。
氣數與氣運都是會消減的,如果男童還沒成長到一定地步,面對佐龍公也是個死字。
這就是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最佳例子,囚道聽聞佐龍公的話,臉色頓時死灰一片。
就在這時候,奎刀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腳步急促踉蹌,到廳堂前的時候還被門檻絆了一下。
“奎刀,事情都辦好了?”
“主人,那幾個普通人被人救下了……”奎刀驚慌的說道。
“救下了?”佐龍公臉色一僵,表情頓時精彩了:“何人救下的?”
囚道突然大笑起來:“哈哈……果真是命數啊,真是命數……佐龍公,你殘暴不仁,必將受到天譴!”
“哼!那些人現在何處?”
“就在外面。”奎刀剛才把那些人帶到門外,正要下殺手之際,就被人攔了下來,對方一隻手便捏住了他的刀鋒,讓他無法再下手,他這才慌忙逃進來。
就在這時候,大門外進來幾個人,不正是這府上的那幾個普通人麼?
囚道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們怎麼不逃?怎麼又回過頭了?
“哈哈……真是自尋死路。”佐龍公頓時大笑起來,原本還以為那個男童逃掉了,如今卻是自投羅網,讓他如何能不發笑。
囚道發現領頭的人他認識,這人不就是之前在城門口遇到的那個人麼。
怎麼是他?救人的是他嗎?
他為什麼不帶人離開,回這裡做什麼?
佐龍公也不想夜長夢多,他知道神道之人所說的話十有**會應驗,既然如此還不如快刀斬亂麻,儘早的將那男童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