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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母子宣相逢

    蕭府。

    一向低調處事的蕭員外,一直是老百姓眼中人人稱讚,為善不欲人知的真善人。

    尤其是在兩天前,收到從京城送來的御賜賀匾,他也不願張揚,僅設宴請府中僕傭和家屬暢飲一番,不曾請任何外賓,可謂過水無痕一般,並沒有驚動任何人。

    相較於威遠鏢局的席開兩百多桌,並且請來巡府大人等佳賓慶祝,極盡奢華的排場相比,可說是天壞之別。

    說也奇怪,愈是不欲人知的事,愈有人感到興趣。

    這一天,蕭府便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趙巡府。

    蕭子云隆重的接待這位貴賓,奉茶侍酒更是少不了。

    趙巡府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蕭員外這樣款待本官,不是太見外了嗎?”

    蕭子云謹慎的陪笑道:“大人千萬別多心,草民一向如此招待知心好友,絕無見外之意,倒讓大人見笑了。”

    “原來如此。”

    “是的,不知大人百忙之中前來,是否有什麼事情,需要草民效勞的?還請大人不吝賜告。”

    “不敢,本官此行主要目的,是來向蕭員外致謝賑災的義舉,使災民得以安居樂業,免去了本官不少麻煩。”

    “草民不敢當,這一切都靠大人的支持,和眾人辛苦的結果,大家分工合作,才有這一番詳和的局面。”

    “蕭員外不必客氣,誰是真心全力的濟助災民,誰是沽名釣譽之徒,本官心裡有數。這也正是本城富商貴人近百,本官卻單獨推薦蕭、江兩位為好人好事代表的原因。”

    “原來這面御賜賀匾,竟是大人幫的大忙,草民真不知道如何表達心中的感激才好。”

    “為國舉薦賢能善士,原是本官分內之事,這一次能得到皇上賜匾肯定,本官深感與有榮焉。只可惜……”

    “大人是否覺得推舉人數太少,以致有遺珠之憾?”

    “非也,皇上御賜賀匾是何等殊榮,本官認為寧缺勿濫,也不能爛芋充數。”

    “那麼大人是……”

    “本官事前經過詳細調查,得知除了兩位大善人之外,另有一位大善人花費鉅資,幫助眾多災民脫離貧困生活,只可惜本官無法查出他的下落,以致御賜賀匾遲遲無法送出。”

    “哦,不知此人是誰?”

    “宗仁。”

    蕭子云雖然極力剋制,臉上仍不自主的流露出一絲的不自然。

    趙巡府宦海浮沉多年,豈會沒有發現,連忙道:“蕭員外可知道此人的下落?”

    “草民不知。”

    “請恕本官斗膽直言,蕭員外的資金來源,應該是來自呂氏錢莊吧?”

    “是的!”

    “蕭員外可知道呂氏錢莊的新東家,正是宗仁本人。”

    “草民不清楚此事。”

    “既然如此,本官能否拜託員外幫個忙?”

    “大人直說無妨!”

    “員外和呂氏錢莊的夥計應該很熟才對,如果得知宗仁的消息,請立刻通知本官,讓本官儘快送出賀匾,以完成使命。”

    “大人請放心,草民一定會盡力配合此事。”

    “此事就請員外多費心了。”

    “那裡,大人是勤政愛民的好官,草民理該效勞。”

    “太好了,本官就此告辭。”

    “大人慢走。”

    送走了趙巡府,蕭子云返日大廳時,只見宗大千父子正在等著他。

    “親家公都聽到了吧?”

    “不錯。有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位趙大人來此的動機,絕不像他所說的,只是為了送賀匾這麼單純!”

    “我也這麼猜想。”

    “兒子,你的看法又如何?”

    宗童皺眉道:“趙大人此行頗有投石問路的味道,不論他代表的是那一方,對於我們都將是一大威脅。”

    “自從童大夫詐死之後,官方已經撤消此案了,這一次會再追查宗仁,追究原因很可能問題就出在錢莊。”

    “不錯,宗仁出入金額太大,可說是歹徒眼中的大肥羊!”

    “我是在擔心,宗仁的早期資金供岳父置產投資,很可能讓有心人循線查出根底。”

    “孩兒也是在擔心此事。”

    “依我看來,現在的災情已經穩定,災民大致上也獲得安頓,我們該趁機功成身退,好好收斂避免招搖,以免引人側目。”

    “也好。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要隨時準備撤離這裡。”

    “又要搬家了?”

    “當然。”

    “唉!我這把老骨頭又要受苦受難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叫爹當年要得罪東宮皇后,沒有和她們同流合汙,如今才會落得四處躲藏的命運。”

    “臭小子,事到如今你還說這種風涼話。正因為官場黑暗,伴君如伴虎,所以老子才告誡你不要入仕。誰知道一趟京城回來,你不但騙了個王府護衛的職位,還擔任那昏君的金刀侍衛。你倒說說看,你究竟想做什麼?是不是想把我氣死呀?”

    “孩兒不過是一時興起,逗他們玩一下,豈會真心侍賊?”

    蕭子云皺眉道:“皇上雖是幫兇,但真正的罪魁禍首,則是東宮皇后。親家翁似乎不該一竿子打翻整條船的人,朝廷中如胡統領之流的正義之士,應該也不在少數,實在不宜因噎廢食才對!”

    宗大千搖頭道:“疾風知勁草,路遙知馬力。滿朝的文武官員,至少在三百人以上,像胡統領這種雪中送炭的正直清官,實在是太稀少了。絕大部分全是逢迎獻媚的小人,以致政治無法清明,朝綱難以伸張,才會造成災情延著了兩年之久,至今仍無法恢復往日的繁榮。”

    “正因為如此,我們正該積極介入政事,以免讓朝中的貪官汙吏得逞,肆無忌憚的為所欲為。唯有事先的防微杜絕,才能避免社稷的動盪,使傷害減至最小,總比我們現在事後的彌補,還要來得有價值。”

    “唔,你說的也有道理,這就是你極力鼓勵令郎入仕的原因嗎?”

    “不錯。”

    宗童恍然大悟道:“看來君妹也是受到岳父的影響,才會在我上次進京的前夕,對我鼓吹入仕的看法,簡直就和岳父今日提及的內容一樣嘛。”

    宗大千點頭道:“好吧,你們要怎麼做,我都不再過問。只是我們的身分特殊,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我們領受到草木皆兵的威脅。我們如果不盡快找出解決辦法的話,別說是入仕參與朝政了,恐怕連正常生活都要過不下去了。”

    “今夜孩兒就夜探巡府衙門,調查一下趙巡府的目的,我們再研議應變計畫。”

    “如果他真的是有心人的話,很可能會設下陷阱,等你自投羅網,你可要小心謹慎才好。”

    “孩兒明白。”

    當夜三更剛過,宗童便戴上面具潛入巡府衙門。

    負責巡邏的捕快丁勇,個個精神抖擻克盡職責的四處巡視,卻無人發現宗童的侵入。

    儘管如此,他也著實費了一番工夫,才得以順利侵入中樞,一切似乎無異狀。

    可是宗童卻感覺某些地方不對勁,就好像有一雙眼睛,無時無刻的監視著他,讓他心中發毛,混身不自在起來。

    但是任憑他如何默察,結果總是徒勞無功毫無所獲,一時之間,一讓他左右為難,不知該進還是該退的好。

    位於書房左側的廂房內,正有兩個人透過窗縫,監視著宗童的一舉一動,並以傳音入密功夫相互的交談。

    “師父,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否則怎會僵持如此之久,也不見他有所舉動?”

    “應該沒有才對,否則他早已退走了。”

    “可是他……”

    “他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想暗訪巡府查詢宗仁的動機如何?如果發覺這是陷阱的話,理該迅速脫離險地才對,絕沒有進退失據的情況!”

    “有道理,如此說來他只是心中犯疑而已。”

    “不錯。想不到這小鬼如此機靈,事後一旦證明他真是我們猜想的人,我非好好的教訓他一頓不可。”

    “這樣不好吧,師妹她……”

    “糟了,他怎麼……”

    老者身形似電般射出,緊追在宗童身後,接連兩閃消失不見。

    隨後追出的人,眼看兩人快逾閃電般的身影,知道追趕無望,便失望的停下身來。

    書房門突然開啟,趙巡府迅速走出道:“師兄是否已經確認此人的身分了?”

    月光下清晰可見屋頂上的人,正是威遠鏢局的總鏢頭江朝威,追蹤宗童而去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他師父,“鐵面狂獅”柳忠華。

    江朝威躍下屋頂,忍不住搖頭嘆息道:“說起來實在慚愧,愚兄並未看清來人的面貌,故而無法確認身分。”

    “唔,想不到蕭府竟是藏龍臥虎的地方,小弟以前實在太大意了。”

    “師弟平日忙於公事,怎能事必躬親?掌門師叔託我協助你管理治安,調查工作本該由我全權負責才是,怎能讓師弟一己承擔責任?再說,蕭府素有善名,並非我們緝查犯罪的對象,以致難免有所疏忽,這也是人之常情,師弟千萬不可如此自責。”

    “多謝師兄的諒解,只是小弟仍然難辭其咎。上次宗大夫被逼落懸崖的事傳開之後,小弟如果有所警覺,進一步積極調查宗賢侄的下落,也許柳師妹母子早已團圓,何致於延誤至今呢?”

    “這隻能怪老天太作弄人,如果不是烈華無意中向師妹提及宗仁的話,師妹怎麼也想不到,這位曾經託鏢的大主顧,極有可能是她失散多年……咦!師父怎麼一個人回來?”

    只見鐵面狂獅一臉懊惱走來,道:“這小鬼。在太胡來,下次被老夫捉到,絕對不輕饒他。”

    “師父,究竟怎麼回事?人呢?”

    “被他跑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

    “這小鬼一發現老夫在背後追趕,居然跳入飄香院胡鬧一通,結果被他趁亂溜走了。”

    “飄香院不是有名的風月場所嗎?”

    “可不是?這小鬼實在太沒出息了,真把我給氣死了。”

    “師父先請息怒。也許他發現擺脫不了師父的追蹤,加上又是欽犯的身分,情急之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師父千萬別太苛責他。”

    趙巡府也幫忙勸道:“師兄說的對。以蕭員外的行事為人判斷,宗賢侄也一定是個光明正大的青年,請師伯原諒他這一次的無心之過吧。”

    兩人如此一說,鐵面狂獅滿膛的怒火,終於熄滅一大半。

    “嗯!在敵暗我明的情況下,他會慌不擇路也是情有可原,果真如此的話,老夫便不再追究他的不當行為。”

    “太好了,師伯果然明察秋毫。”

    “之敬,你以後少拿官場上的馬屁話來逢迎,老夫可聽不慣這一套。”

    趙巡府暗自咋舌道:“侄兒遵命。”

    江朝威皺眉道:“師父,如今咱們引蛇出洞的計畫,算是失敗了,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好?”

    鐵面狂獅冷哼道:“既然軟的不行,咱們就來硬的。等明天一早,咱們就來個登門拜訪,明白乾脆的把話講明,看他如何表示。”

    “萬一他並非咱們所猜想的人,這麼做豈不是令人尷尬。”

    “哼!大不了道歉了事,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好吧!目前看來也只剩這條路可走了!”

    “你知道就好,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翠珊那丫頭還在家裡等我們的消息呢!”

    “說的也是,我們再不回去,師妹恐怕要急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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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惠陽城殺聲四起,刀劍金嗚聲不絕。

    惠陽四大首富,呂、何、楊、焦等四大富商,包括宅邸和經營事業,同時遭到為數眾多的高手襲擊,只少數機靈的人逃掉以外,幾乎全軍覆沒無一倖免。

    等到代理縣令職權的師爺率人趕到,兇手早已逃遁一空,連找個目擊證人都有困難,因為人證也早被殺死滅口了。

    境內出了如此大的命案,師爺急的差一點上吊自殺。

    原以為是單純的為財引發的滅門血案。料不到經過盤查現場之後,才發現惠陽城的四大家族,竟然都是有案在身的通緝犯。其中更以四家的主人,全都是殺人劫財的重刑犯。

    案情因而急轉直下,師爺一方面為因禍得福而竊喜,另一方面也不忘派遣急足,向趙巡府稟報案情,順便趁機表功。

    趙巡府得知消息,已是隔天一大早的時候,他覺得事情絕不單純,連忙向江朝威請求協助。

    鐵面狂獅江湖經驗何等老練,僅從語熹詳的報告書中上刻判定這次的命案,不但是有預謀的仇殺,甚至可能引起江湖幫派的大火拚。

    權衡輕重之後,他立刻放棄明訪蕭府的計畫,親率江朝威的子弟兵趕往惠陽。

    這一番決定,可把柳翠珊急壞了。

    思子心切的她,立刻不顧一切的趕至蕭府,並且聲淚俱下的述明來意。

    蕭子云被她的真情所感,連忙望向內室道:“宗兄請出來一見嫂夫人吧,小弟實在不忍心欺騙一位思子情切的母親。”

    於是,躲在內室的宗大千父子,只好滿懷愧疚的走了出來。

    柳翠珊一見到宗大千的臉,不禁驚怔住了。

    宗大千尷尬一笑道:“珊妹,十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否?”

    柳翠珊驚喜道:“你……你沒死?”

    “那是童兒代我詐死,以擺脫官方的追緝。”

    “啪!”地一聲,宗大千的臉上已多了五指血痕。

    柳翠珊含怒道:“你既然沒死,而且就在省城,為何不早點來和我相認?”

    宗大千塢著臉,愁眉苦臉道:“只要你爹在的一天,我怎麼敢去找你!”

    想及父親對宗大千的怨恨,柳翠珊也無奈的嘆息,道:“你至少可以派人暗中捎信給我吧。”

    “我有呀!可是你一向深居淺出,想通過你師兄那一關給你捎信,簡直比登天還難。”

    柳翠珊黯然嘆息,一轉頭突見一臉驚疑的宗童,不禁欣喜的衝了過去。

    “別打我。”

    宗童才捂住臉頰,就被她緊緊地抱住了。

    他怔了一下,低頭見她長得嫵媚動人,不禁讚道:“老爹,你真有眼光!娘可真是個大美人呢?”

    任誰也想不到他會突然冒出這句話,可聽的眾人齊怔住了。

    柳翠珊大感羞澀,她再也料不到年過三十六的芳華,竟會被兒子當眾讚美,不禁暗惱的瞪了宗童一眼。

    宗童大驚道:“娘!我可是真心的讚美,你可別打我。”

    柳翠珊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道:“以後你在姑娘家面前,可別這麼冒失的讚美,否則會被人認為是輕薄之徒,你就永遠別想討到媳婦了。”

    “這一點娘請放心,孩兒已經有媳婦了。”

    “什麼?你已經成親了。”

    “是的!”

    柳翠珊立刻對宗大千怒道:“你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宗大千顯得有些心虛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連登門認親都不敢了,又如何能通知你來主婚?難道欽命要犯,還敢發喜帖公告親友不成?”

    “哼!你總是有理由搪塞責任。”

    宗大千聞言大急,便待辯解。

    柳翠珊白了他“眼道:”媳婦是誰家的姑娘?現在人呢?“內室的蕭芷君早由阿國通知前來,聞言連忙快步走出,向柳翠珊下跪,道:“愚媳蕭芷君拜見娘。”

    柳翠珊見她長的清秀美麗,連忙將她扶起,愛憐道:“你姓蕭?你是……”

    蕭子云陪笑道:“親家母見笑了,她正是小女。”

    柳翠珊欣喜道:“原來是大善人的千金,那真是太好了。”

    宗大千眼看氣氛融洽,連忙將成親經過交待一遍。

    “原來麻瘋病的特效藥是你研究出來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看你高興的模樣,莫非另有隱情?”

    “不錯,前年涵兒不幸也得了麻瘋病,師兄遍訪名醫依然無效。正當大家感到絕望之際,城裡的郎中突然有了解藥,包括涵兒在內的眾多女孩,都在一夜之間藥到病除。師兄在感恩之餘,發誓要找出這位神醫,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只要讓他知道你就是他要找的神醫,一定可以化解他對你的恨意。”

    “真的?這樣我就放半個心了。”

    “什麼半個心?”

    “你爹恐怕仍無法原諒我橫刀奪愛的作法吧。”

    “哼!你活該,誰叫你一開始要隱瞞身分。”

    宗童眼看氣氛凝重,連忙叉開話題道:“娘是如何找到我們的。”

    “你先告訴娘,宗仁是你的化名?還是你爹在裝神弄鬼?”

    同樣的問題卻褒貶不一,宗大千不禁苦笑不已。

    “宗仁是我的化名沒錯,難道問題出在這裡?”

    “是的,宗仁這個名字是當年娘為你取的,所以娘得知宗仁託鏢賑災,立刻就猜到是你所為。”

    宗童橫了父親道:“原來如此,難怪爹堅持用這個化名,為的是想留下線索,好讓娘循線找來。”

    宗大千佯裝末見的轉頭他顧。

    “是的。後來你趙師叔派於總捕頭調查了呂氏錢莊的資金,知道蕭親家的往來金額最大,也最密切。便將追查對象鎖定在蕭府,才會有昨天趙師兄明為拜訪,暗為試探,總算成功的將你引出。”

    “咦!趙大人是武當派的弟子?”

    “不錯,而且是掌門師叔的關門弟子。”

    “這麼說的話,昨夜在巡府衙門追我的人,就是趙師叔了?”

    “原來昨夜逃入飄香院的人是你?”

    “不錯。”

    “你可把你外公給氣壞了,他回來之後,一直罵你沒出息呢。”

    “什麼?原來是那個老……外公在追我。”

    柳翠珊沒聽清楚他的話,便慈愛的撫著他道:“等你外公回來,一定會感到十分欣慰的。

    因為你是如此的機靈乖巧,娘能有你這麼一位兒子,深感萬分榮幸。“宗大千心中暗笑道:“你且慢高興,等以後相處久了,你就會明白我為何頭疼的原因了。”

    柳翠珊忽然興奮道:“你外公就快回來了,我們正好返回威遠鏢局等他!”

    宗大千尷尬一笑道:“這樣好嗎?十多年不見了,我們就這樣冒冒失失的闖了去,萬一他餘怒未消,我們父子倆豈非自討沒趣。”

    柳翠珊白他一眼,沒好氣的道:“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你現在不去見他老人家,難道要他親自來拜見你不成?”

    宗大千心中一跳,連忙陪笑道:“珊妹說笑了,愚兄不過隨便講講,你如果不喜歡聽,就當作我在放屁好了,千萬別當真。”

    柳翠珊沉臉道:“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還動不動就耍寶,一點為人尊長的威嚴也沒有,簡直是豈有此理。”

    “是,娘子教訓的是。”

    “什麼娘子,你以為還是十七八歲的小孩子嗎?”

    “是是,娘……珊妹所言有理。”

    “哼!走吧,爹也該回來了,你最好想出一套好的說詞,以免又惹爹生氣。”

    “是……唉!”

    “你嘆什麼氣?是不是不願意去見他老人家?”

    “不……不敢!小兄只是感嘆往事,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向他說起而已。”

    “那就好,童兒過來,我們這就去拜見你外公,記得多講好聽的話,你外公聽得高興,保證你受用無窮。”

    宗童想起鐵面狂獅在飄香院外咆哮的情形,直覺到祖孫兩人的會面恐怕不樂觀,卻不好破壞母親的興致,只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父子倆隨她返回威遠鏢局。

    事有湊巧,她們前腳剛到,鐵面狂獅一行人也隨後返回鏢局。

    鐵面狂獅一眼便見到宗大千,一怔道:“你竟然沒死?”

    宗大千連忙跪下拜見道:“劣婿宗大千叩見岳父大人。”

    鐵面狂獅臉色一沉道:“我問你,昨夜逃入飄香院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宗大千尷尬一笑道:“愚婿昨夜並未出門。”

    “既然不是你,又是何人所為?”

    宗童見他不理會下跪的父親,不禁有些生氣的挺身道:“是我。”

    鐵面狂獅見他年僅十六七歲的模樣,不禁有些意外道:“是你?”

    “不錯。”

    “你是誰?”

    “我叫宗童,也就是化名宗仁之人。”

    “既然你是宗童,為何你父親都跪在地上請罪,而你還大大方方的站著,難道你父親沒教你對待長輩的禮節嗎?”

    柳翠珊見他臉色不豫,不禁大驚失色的拉著宗童下跪道:“爹請息怒,童兒只是一時疏忽,並非存心不敬,請爹不要怪罪於他。”

    “好吧,這件事我就不再計較,你們起來吧。”

    柳翠珊答謝一聲,便扶著宗童起身。

    鐵面狂獅突對正要起身的宗大千喝道:“誰叫你起來的。”

    宗大千臉色一變,連忙又低頭跪下。

    宗童忍不住道:“跪拜尊長首重誠心真意,如果時間過長就是一種懲罰,外公如此作法,不覺得有失尊長的厚道嗎?”

    此話一出,眾人齊聲驚呼,大感愕怔不已。

    鐵面狂獅呆了一下,立刻又大怒道:“長輩在說話,那有你這個做晚輩的說話餘地?簡直是目無尊長,沒大沒小。”

    宗童不理會母親的阻止,依然理直氣壯道:“就算你是皇上也不能不教而誅,除非你說出個道理來,否則就是故意找爹的麻煩。”

    “反了反了,你簡直是想氣死我。你爹自己行為不檢不知檢討,又沒把你教養好,讓你隨意出入不正當的風月場所。今天老夫就代你爹好好的教訓你一頓,讓你知道該如何敬老尊賢,以免傳出江湖丟了柳家的臉。”

    柳翠珊見父親怒氣衝衝的模樣,嚇得她連忙勸道:“童兒,你怎能出言頂撞你外公呢?

    還不快跪下請求外公原諒。“

    宗童自小到大從未受過任何約束,突然冒出一個剛愎自用的長輩,動不動就要他跪這個跪那個,他那裡能夠忍下這口氣?

    宗童不禁跳腳道:“休想,他如果不講出個道理來,分明就是鄙視我們父子的出身。這種行徑就跟昏君不分青紅皂白,胡亂斬殺忠臣沒什麼兩樣,我才不想再受這種冤枉氣呢。”

    鐵面狂獅聞言,更是怒不可遏。論江湖輩分他都是數一數二的江湖元老,在家裡更是至高無上的土皇帝,從未有人敢如此膽大妄為挑戰他的權威。

    想不到晚年竟遭遇如此窘境,而且對方又是他最瞧不起眼的醜女婿之子,更是一讓他無法忍受。

    尤其宗童明白挑明瞭他的心病,更一讓他難以忍受。

    畢竟老實話難聽,而且傷人,令他不自主地惱羞成怒,道:“大膽!你簡直是要造反了,竟敢把老夫比為昏君,分明是大逆不道至極。來人呀!將他捉起來關入柴房,免得他出去惹是生非,給我們惹來滅門之禍。”

    江朝威面帶難色道:“師父,這……這樣做不太好吧?”

    鐵面狂獅怒瞪他一眼。

    江朝威嚇得不敢再說,連忙朗聲道:“童賢侄!你還不束手就擒,難道要師伯動手嗎?”

    宗童輕笑著一掠而去。

    江朝威早知他輕功不凡,連忙飛縱而起,迅速地攔截他的去路。

    接連幾個起落,江朝威都沒能捉住近身擒拿的機會,忍不住讚道:“賢侄這身輕功確實高明,相信江湖上已經少有人能高過你了。”

    “那是當然,否則怎能逃過白馬公子的萬劍齊發?”

    “什麼?你遇過白賢侄了?而且還和他交手過?”

    “那小子面貌忠厚,其實內藏奸詐。上次在京城不期而遇,在一不警告二無深仇大恨下,突然近身就下毒手,如果不是我閃得快,早就去做閻羅王的女婿了。”

    “我不信,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否則以天馬山莊的俠名,絕不會做這種不光明的事。”

    “哼!天馬山莊如果正大光明的話,又怎會和兵部尚書結盟,其用心如何?令人心中懍懍。”

    “你可不要隨便造謠,這種指控相當嚴重,沒憑沒據的話,很容易引起糾紛的。”

    “你們威遠鏢局不是自許消息靈通嗎?你不會自己派人調查,我順便免費奉送一個消息,結盟的日期就在白馬紅綾結婚當天。”

    “此話當真?”

    “不錯,如果你要調查的話,最好小心提防一下五毒宮的人,他們似乎與兵部尚書的關係非比尋常。”

    “什麼?連五毒宮的殺手也有牽連?”

    “唉!由此可見師伯是安逸太久,以致變成耳目不聰,這對一個吃江湖飯的鏢局而言,可說是相當危險的事。如果師伯再不有所警惕的話,無異是壽星公上吊,不知死活。”

    江朝威聞言,不禁神情尷尬起來,不自覺的停住了手。

    柳翠珊忍不住叱責道:“童兒,你怎能對師伯如此講話。”

    宗童暗自咋舌,不敢再多說。

    心底下他對這位情場失意的師伯,多少含有一份歉意,才會一直以輕功迴避,無心與他正面交手。

    江朝威疑慮的對鐵面狂獅道:“師父!依你看這事該如何處理?”

    鐵面狂獅也是一臉驚疑,如果這消息不是出自外孫口中,他一定會斥之胡說八道,可是事關重大,他更擔心其中是否有誤傳。

    “此事關係著吾道盛衰,我們必須小心求證,反正佳期已經不遠,你就提早上路致贈賀禮,再暗中安排部屬人員調查此事。”

    “徒兒遵命。只是惠陽四大家族滅門一案,恐怕無法協助趙師弟調查案情了。”

    宗童大吃一驚道:“惠陽四大家族被滅門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江朝威訝裡一的看了他一眼,道:“這事發生在昨天深夜。”

    “唔!想不到他們動作如此之快,不到三天工夫就展開報復行動了。”

    江朝威眼睛一亮,興奮地道:“你知道兇手是誰嗎?”

    “不是很確定,我只是猜想可能是呂員外的家屬所為。因為我曾經救過她們,並且告知假冒者的身分,如果她們真有能力復仇的話,一定會有萬全的準備才對。”

    “原來如此,這樣趙師兄就方便結案了!”

    鐵面狂獅突問道:“你剛才提到救了呂氏家屬,究竟是指呂家的大小姐,還是呂員外的六個姨太太?”

    眾人緊張地看著宗童,生怕他又出言不遜的觸怒鐵面狂獅。

    誰知他卻佯裝未聞的左顧右盼。

    鐵面狂獅見狀,又氣極的吼道:“你耳朵聾了是不是?爺爺在問話,你竟敢不理會我,是不是真的皮癢了?”

    宗童佯裝吃驚道:“原來爺爺剛才是在問我呀?我以為爺爺又想叫誰出手教訓我呢?”

    眼看鐵面狂獅已氣得臉色發青,柳翠珊急得瞪了他一眼道:“爺爺已經原諒你先前的無禮言詞,你就別再耍嘴皮子,自找麻煩了,還不快點回話?”

    宗童咧嘴一笑道:“爺爺果然神機妙算,孫兒所救的人,全讓爺爺給猜中了。”

    一番極盡恭維的話,只聽得鐵面狂獅怒氣全消,忍不住笑顏眉開道:“呂家大小姐是峨媚首席長老,紫陽師太的得意高徒,以師門淵源而言,算來都是自己人。你能從五毒宮手中救下她來,也算是為我們家添了一份光采。”

    宗童心中暗驚道:“她們還不知道我的身分,如果爺爺愛現的跑去邀功,豈不是不打自招,保證碰一鼻子灰回來,到時候我可就慘了。”

    柳翠珊見他心情大好,連忙道:“爹!您不是一直想找救了涵兒的神醫嗎?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鐵面狂獅和江朝威聞一言大喜,齊聲問道:“是誰?你快說。”

    “此位神醫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兩人聞言一怔,不約而同的望向宗大千。

    宗大千尷尬一笑道:“愚婿有感於空有一身精湛醫術,只因為是欽犯身分,不便掛牌行醫。故而錄印了一本”杏林醫典‘,再配合一瓶專治麻瘋的靈丹,將之廣發出去,以換取濟助災民的資金。想不到無心插柳柳成蔭,竟意外的救了江侄女。“江朝威驚喜道:“原來宗兄就是活人無數的神秘恩人,這真是太好了。”

    說著,他便向鐵面狂獅跪求道:“師父!請您看在無數的廣東人面子上,饒恕了宗兄這一次,否則徒兒就此長跪不起。”

    鐵面狂獅嘆了口氣,道:“好吧!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天可承擔不起整個廣東鄉親的責難。你既是他們的大恩人,老夫還有什麼話好說的,你們全都起來吧!”

    眾人連忙道謝,並扶起宗大千噓寒問暖,態度可說一百八十度轉變。

    鐵面狂獅凝重的道:“童兒!依你看兵部尚書為何要和天馬山莊結盟?”

    宗童心情大佳之下,講話便不再模稜兩可的釣人胃口,直爽地道:“孫兒猜想兵部尚書可能有不臣之念。”

    眾人心裡雖然早有預感,一經證實之後,仍然忍不住臉色大變。

    “如此看來,果然不出你趙師伯的猜測,兵部尚書當真想陰謀造反。”

    “這是可以想見的,無論任何人只要手中掌握住朝廷一半的兵權,都難免會產生競逐江山的野心。”

    “唉!難怪將近兩年的乾旱,一直不見朝廷強力介入賑災,原來是國本即將動搖,自身已經難保,又如何有餘力顧及災民。”

    “如果和兵災相比較,兩年旱災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下個月初五,雙方一旦順利簽定盟約,江山很可能一夕變天,到時候不知有多少無辜百姓將因此犧牲,多少家庭將因此而家破人亡。”

    鐵面狂獅臉色大變道:“這件事情相當緊急,我們不但要儘快查明他們交換的條件,更要設法破壞他們的結盟計畫。”

    江朝威忙道:“師父!此事要不要稟報掌門知情。”

    “當然,你立刻跑一趟巡府衙門,把這件消息詳告之敬,他自會通報掌門一切詳情。”

    江朝威答應一聲,立刻轉身離去。

    宗童一見鐵面狂獅向他瞧來,立刻笑道:“爺爺有任何差遣的話,孫兒都樂於接受。只是醜話說在前頭,白馬紅綾和我的過節極深,要我搞破壞可以,如果要我協助調查的話,恐怕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甚至有連累大家的危險。”

    鐵面狂獅心中一動,暗忖道:“這孩子果然機靈,光憑表面的察顏觀色,竟能猜出對方的心意,如果不趁現在好好地壓制他的話,以後恐怕連我都難以駕馭他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爺爺正是要你上天馬山莊大鬧一場,引開他們的注意力,這樣你師伯才有機可趁,調查的風險也可以降至最低。”

    “哦!爺爺只擔心師伯的風險,卻讓我一個人承擔危險,這樣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哼!憑你這鬼靈精的一身輕功,普天之下還有誰能威脅你的安全?”

    “嗯!說的也是。既然要大鬧一場的話,我可要好好的準備一番,免得到時候出了差錯。”

    “好吧,你的行動原則上是完全髑立的,爺爺絕對不干涉。萬一你需要協助的話,可直接連絡各地的威遠鏢局,這樣我們馬上就會知道了。”

    “好吧,看爺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情勢似乎非常緊急,連我都不自覺地沸騰起來。

    既然任務已經分配妥當,咱們就此分道揚鏢,下個月初五在天馬山莊再碰面吧。“話畢,他便迅速的飛掠而出。

    不久,他來到胡七的“打鐵店”。

    “七公,我的兵器打造好了沒?”

    胡七笑呵呵道:“早就打好了,你快來看看滿不滿意?”

    宗童近前一看,只見飛環刀薄如蟬翼,鋒利無雙。

    他不由得興奮莫名,道:“這就是無定飛環?”

    “不錯,為了答謝童少爺的救命之恩,我老七不惜工本,特將材質改為珍藏多年的千年鋼母,使刀身面積和重量大幅縮小,無論速度或靈巧程度,在兵器譜上都屬上上之選。”

    宗童取出一片飛環刀向後院輕輕拋出,只見星芒一閃一旋,又迅速的飛回手中。

    他不禁大感驚喜道:“好快!好靈巧!”

    “經過我改以鋼母為主材之後,不但提高了飛環刀的彈性,如果敵人打算以寶劍或高深內功強力破壞,飛環刀雖然難以保全,可是碎片將被強勁的離心力帶動,反而擴大了威力範圍,敵人將不及應變遭受重創。”

    宗童心中一動道:“咦!這原理豈不是和萬劍齊發相近嗎?”

    欣喜之餘,他又千謝萬謝之後,才告別胡七而去。

    (請看第三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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