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説雷鳴、陳亮正要殺王貴,王貴用手一指説:“我們瓢把子來了!”雷鳴、陳亮二人一回頭,王貴撒腿就跑。陳亮隨後就追,説:“奸賊,我要叫你跑了,算我不是英雄。”王貴連頭也不回,急急如喪家之大,忙忙如漏網之魚,恨不得膀生雙翅,跳出樹林子,偏巧眼前遇一道水溝河,有三文寬,王貴跳下水去,浮水過去進命。陳亮見王貴跳下水去,有心繞過去再追也走遠了。陳亮一想:“便宜了他罷!”高廣端來説:“不是二位大太爺搭救,我這條性命死在賊人之手。”陳亮説:“你姓什名誰,哪裏人氏?怎麼跟賦人一同搭伴走路?”高廣瑞説:“我姓高名廣瑞。”就把在千家口吃飯之故,細説一遍。雷鳴説;“我們也不是綠林人,把這三十兩還給你罷!”摸出來遞給廣瑞。廣瑞感思不盡,説:“二位救了命,積了德了。我家三門共我一條根,我在龍游縣北門外開高家錢鋪,二位倘到敝地,千萬到敝會屈駕枉臨一敍。”陳亮説:“好,你趕路罷!”高廣瑞方告辭別,陳亮他本是熱心腸的人,説:“二哥,你看高廣瑞他一個人走路,又沒出過門,倘若在道路上,仍遇着歹人,就了不得了。咱們二人也沒事,何妨在暗中跟着他,送一程。”雷鳴説:“也好。”二人説着話,就遠遠的跟着高廣瑞,往那條路去。雷鳴、陳亮止住腳步,也覺着餓了,天仍然下小雨,陳亮説:“二哥,你找到哪裏去住店吃飯?天也不早了。”雷鳴説:“前面有座董家店,離此不遠,那買賣做的和氣,從前我在那店裏住過,這話是上二年的事,而且我在那店裏養過病。有一位董老掌櫃很是慷慨,可不定那老掌櫃在不在了,或已換了人。”陳亮説:“好,你我就上董家店去。”説着話來到一座村莊,南北的街道,朝東的店,二人上前叫門,裏面有人把門開了。陳亮一看,這人三十以外的年歲,淡黃的臉膛,身着藍布褂,繫着青圍裙,白襪青鞋,像個夥計的打扮。看了看雷鳴、陳亮説:“二位住店麼?”陳亮説:“住店。”説着話二人就緩步進內。一進大門,迎面是影壁,轉過影壁一看,是轉正的北上房,東西兩溜單間上房,廊下有一張桌,上面有一個紗燈,有一人在那裏吃酒。那人見雷鳴、陳亮進來,一揚手,把紗燈打滅了。雷鳴、陳亮也不惜意,也沒瞧準是誰,夥計讓着來到東配房坐下。書中交代,這座董家店,此時不是董家店了。皆因老掌櫃一死,兩位少掌櫃的不務本分,跟青苗神王貴吃喝嫖賭。這天,王貴説:“二位少掌櫃,把買賣讓給我做吧,每年我給你們幾百吊錢。”二位少掌櫃就把店讓給王貴。王貴本是打悶棍出身,找了綠林中幾個小夥計,幫他做買賣,遇有孤單行客,行李稍豐的,他們就謀害了,大家分派資財。王貴素常跟他眾夥計説大話,自稱綠林中大有名的人都是他的晚輩,都叫他是大叔,眾夥友也不知王貴有多大能為。今天王貴由外面回來,身上衣裳也都濕了,耳朵少了一個,流血不止,有一個夥計姓吳名紀方,愛説笑話,説:“寨主怎麼耳朵丟了~只,衣裳濕透了呢?”王貴説:“莫提了,真是喪氣。我在小鎮店吃飯,遇見人家打架,動起刀來,無人敢勸,我過去一勸,誤把我耳朵削了。我焉能容他?那人拿着刀一跑,我就追,他跳下水去要跑,我追下水去把衣裳也濕了。好些人給我跪着央求,我也不能不賣人情,大眾勸我回來,明天必得給我來磕頭,你把乾衣裳給我拿出來換換。”夥計只當是真事,也不問了,拿出衣裳來。王貴換上説;“給我打點酒,做點心。”夥計打了兩壺酒,做了兩盤菜,王貴在廊檐下坐着喝酒,自己越想越後悔,幸虧我兩條飛毛腿,不然死於雷鳴、陳亮之手。正在思想之際,聽外面叫門,王貴想要説不叫夥計開門,然而夥計已出去開了門,把雷鳴、陳亮往裏一讓,王貴一見,嚇得魂飛魄散,急把燈打在地上,一溜進了上房,心中亂跳,見夥計把雷鳴、陳亮讓到東屋去。夥計出來,王貴把紀方叫進來,王貴説:“方才來的這兩個人,你認識不認識?”夥計説:“我不認識他。”王貴説:“一個叫風裏雲煙雷鳴,那白臉的叫聖手白狼陳亮。”夥計一聽,説:“這二位名頭高大,咱們得跟他接交,回頭不叫他們給飯錢。”王貴説:“我告訴你,這兩個人是我的仇人。”夥計説:“怎麼與你有仇?”王貴説:“今天我由於家口跟了一號買賣,來到大樹林子下,剛要動手,雷鳴、陳亮過來説:‘王大叔你好。’過來給我請安,我説:‘你們二小子做什麼?”雷鳴、陳亮説:“見面分一半。’我不答應,他們倚仗人多,與我交手,他們也贏不了,偏巧我把銀子丟了,我一檢銀子,他們把我耳朵給削了去。今天活該回頭把他們兩個人害了,我正好報仇,有銀子多少,你們大家分,我不要。”夥計説:“就是罷。”王貴附耳説“你如此如此”。夥計點頭。來到東配房説:“二人吃什麼?”陳亮説:“你們這裏有些什麼?”夥計説:“有炒豆腐,燴豆腐,豆腐乾,豆腐絲。”陳亮説:“不吃,有別的沒有?’夥計説:“沒有,我們掌灶的,人家請了去辦喜事,連我們傢伙全借了去了,你要吃酒,小雞子宰兩隻,白煮煮,無醬油,惟有酒沒酒壺,要喝拿瓶打二斤。”陳亮説:“就是罷,要二斤瓶打二斤酒,燒雞二隻。”停了一息時光,夥計都拿了進來。雷鳴、陳亮喝了幾口酒,陳亮説:“不好,二哥怎麼我心裏悶的慌。”雷鳴説:“我的心裏也是如此。”陳亮説:“哎呀!合字朵尺窯嗎?”説着話,雷鳴翻身跌倒。夥計一瞧,説:“寨主,這兩個人老了。”王貴説:“好。”陳亮此時心尚明白,一聽是青苗神王貴説話,情知沒了命了。夥計見陳亮少時也躺了,就告訴王貴,王貴説:“他們兩個人身上有一包三十兩銀子,那是我劫的人家的,還有一包五兩,那是找的。他們身上倘有多餘的銀子,我不要了,均是你們夥計的。”夥計一聽,不大願意,分贓沒分,犯法有名,先説為報仇,這時又要銀子了,夥計無法可強,又不敢説。王貴拿着刀,由上房出來,要殺雷鳴、陳亮。剛到東房台階,就聽外面叩初‘店門,説:“開門開門!睡覺來了!”王貴一聽,説;“紀方,你先把外面的人支發走了,莫教他來攪我。”夥計來到門洞説:“誰呀?”外面説:“我睡覺來的。”夥計説:“住店沒有空房間了。”外面説:“上房沒有,就住配房。”夥計説:“配房也沒有了。”外面説:“配房住滿了,廚房。”夥計隔門縫一看,是個和尚。書中交代,來者正是濟公。原來日中在小鎮店,同鄭雄、馬俊、柴、杜二位班頭在酒館吃酒,吃完了酒,天尚未晴,鄭雄説:“師父,你我今天就住在這後面店內,倒也方便。”濟公説:“好。”來到店中,説了回話,各自安歇。睡到有二更無,和尚説:“柴、杜二頭,跟我起來拿華雲龍去,他在樹林上吊呢。”柴、杜二班頭説:“真的麼?”和尚説:“真的。”二人起來.同和尚出了店。天還下雨未晴,柴頭説:“師父,華雲龍在哪裏上吊?”和尚説:“我不知道?”柴頭説:“不知你説什麼?”和尚説:“我叫你兩人起來逛逛雨景,上頭下雨,底下踏泥,這比睡覺還好。”柴頭、杜頭兩個氣就大了,也不好言語。和尚來到董家店首,討過包袱,重新包大了些,包裹好,和尚才去叫門。夥計説:“沒房。”和尚説:“別的不妨,惟我是保鏢的,怕物丟了道上,賠不起人家,我故懇求一宿。”夥計隔門縫一窺,説:“你是個和尚,怎麼説是保鏢?”和尚説:“我保的暗鏢。”夥計説:“你保的是什麼物件?”和尚説:“水晶貓兒眼,整枝珊瑚樹,古玩等貨。”夥計一聽,進去告訴王貴:“外面來了一個和尚,暗保鏢的,淨是值錢重貨寶貝等物,咱們先發大財好不好?這次做成了,倒有幾萬,每人可分七八千。”王貴説:“也好,先把東屬領上,讓他上房去。”夥計來到外面開門。濟公要施佛法,大顯神通,報應賊人,搭救雷鳴、陳亮,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