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這一番話說的是風輕雲淡,輕鬆愜意,但是卻讓不少人陷入了沉思當中。
這個道理其實非常簡單,每個人都是自私的,這是本性,官選官,那麼當然是以官的利益為主,那些大臣們可不會推舉自己政敵,即便他們明知這人非常合適這個職位,但他們通常還是會選擇自己人,這就是政治。
如果是民選官的話,他們同樣也會以自己的利益為主,你能給我什麼,如果你不能,那我當然不會選你,如果你還要傷害的我話,那你一輩子也別想當官了。
同一個理由,只是因為決定權的歸屬不同,導致結果是截然不同。
不管是對是錯,有用沒用,光這一點,就值得人們去思考。
趙楷也從中受到不小的啟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朗聲道:“不管是那種制度,最重要的是能夠為朕的大宋選拔出人才來,朕現在是非常需要人才來輔助朕。經濟使,朕希望能夠早日看到一份更加詳細的計劃。”
話雖如此,但是他也沒有詳細的詢問,顯然他還是有所保留的。
“微臣遵命。”白淺諾見趙楷不想再就這個話題討論下去,倒也沒有再說,雖然她準備的非常充分,轉而道:“微臣以為皇上若求賢若渴,不應只將目光只侷限在國內,同時也應該注重來自國外的人才。”
趙楷好奇道:“此話怎講?”
白淺諾道:“微臣曾在江南結識了一些來自大食的商人,他們非常認同我國的新法,也非常喜歡我們大宋,同時也表達了希望留在我大宋的意願。”
原來當初留在東京的那些大食商人只是在京城停留了一會,套取大量的宋幣後,就想去江南試試水,哪知卻被李奇的特殊政策弄的是顆粒無收,就在那時候。北方突然傳來戰報,他們自然不敢回東京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就留在了杭州。
而白淺諾當時是江南醉仙居的掌舵人,也是江南第一富豪,最重要的是,她還是李奇的妻子,這些大食商人自然會想去拜訪白淺諾。後來金兵退走後,他們也在第一時間回到了東京。
原來是她?敢情我白忙活了一場啊!
李奇算是徹底明白了,心中是哭笑不得。這準個什麼事嗎。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想錯了,事情根本就沒有他想的那麼複雜,因為那些大食商人根本就是抱著與他同一個目的去投資的,只不過他們投資的方式和對象,都違背的生意的原則,才導致李奇以為他們是另有圖謀,然而,如果那麼幕後操縱者是白淺諾的話,那麼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白淺諾同樣也明白想要快速振興東京經濟。唯有投資,但是她一定知道李奇同樣會這麼做,於是她就說服了那些大食商人,不要去與李奇他們爭。你們找一些實力稍微差一些的商人合作。
從結果來看,那些大食商人顯然已經答應了白淺諾,他們的目的也呼之欲出,就是想定居在大宋。成為大宋子民,而這一筆投資就是他們的敲門磚。
因為這些大食商人多半是猶太人,猶太人一般都是流動的。居無定所,你很難用國籍來區分他們,當然,這不是他們就想背井離鄉,只是局勢所迫,這也導致他們很喜歡去外面拼搏,到處做生意,夾縫中求生存,如今想要定居大宋,也十分正常,沒有什麼不妥的。
趙楷詫異道:“還有這等事?”
白淺諾道:“回稟皇上,此事千真萬確。其實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很多外國的商人喜歡來我們大宋做生意,近幾年更加明顯,而這一切皆是源於新法,自從新法普及以來,我大宋商人的地位得到顯著的提升,也獲得更多的尊重,這些是他們國家無法給予他們的。
有道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相信任何一個商人都希望在一個能讓自己的才能盡情發揮的地方生活,而且,一旦他們成為了我們大宋的子民,那麼他們原本擁有的財富,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我大宋的財富,多的就不說了,至少朝廷會獲得一筆豐厚的商稅,而他們本身的才能也能夠創造出更多的財富,對於這種人,朝廷也應該給予禮遇,爭取吸納他們,賜予大宋子民的身份,若能集天下之賢才,我大宋霸業指日可待。”
“好!說的好!”
趙楷哈哈一笑,道:“此事就交你們商務局去辦。”
“微臣遵命。”
難道我大宋的第一張綠卡,就此誕生了呢?即便這是出自別人之口,李奇也會非常支持的,因為這就是大宋的優勢,沒道理不加以利用呀,試問誰想一輩子待在窮鄉僻壤,誰不想來大宋吃香喝辣,只要宋朝廷注重這方面,就一定能夠吸納更多的人才,當然,其中最關鍵的還是富人。
看來我到底還是看低了她。秦檜微微皺眉,如果說前面的話,有可能是李奇教白淺諾的,那麼這番話肯定不是了,因為李奇方才還詢問過這大食商人的事情,由此可見,李奇事先並不知道,前面的話也絕非李奇所教。
秦檜又略帶一絲疑惑的瞥了眼白淺諾,她到底是以白家為重,還是以樞密使為重了,為什麼樞密使今日表現的如此怪異?唉,這真是讓人頭疼啊!
趙楷掃視群臣,道:“諸位愛卿可還有本上奏?”
秦檜微微一怔,收回心思來,急忙站出來道:“啟稟皇上,微臣有本上奏。”
“說。”
秦檜道:“微臣以為不管是新法,還是舊法,都是在建立在律法上面,一套完善的律法也是變法的根本,而我朝律法向來都是由刑部統管,那麼刑部尚書一職就變得尤為的重要,此人必須要剛正不阿,不畏懼強權,方可當此重任。”
趙楷一聽就明白了,於是問道:“不知愛卿有何上佳人選?”
秦檜道:“微臣推薦洛陽清河縣李綱。此人乃是進士出身,其才華橫溢,見識獨到,曾因諫言朝廷之失,被貶往外地,而後在調任回京,但又因與金國使節爭執,並且大打出手,再度被調去河清縣,但也由此可見。此人剛正不阿,不畏懼任何強權,足以擔當此重任。”
你這傢伙真是嫌朝中過於太平了,沒有機會讓你發揮是吧,好啊,這下可就熱鬧了。李奇一聽到李綱,不由得苦笑一聲。
因為李綱當時沒有什麼作為,而且跟在趙桓身邊極短,早已經被人遺忘了。李奇也沒有跟趙楷提過,趙楷對李綱也不瞭解,但是聽說此人竟然敢與金國使節大打出手,心中非常好奇。於是道:“既然你秦少宰你親自推薦的,想必一定有過人之處,朕倒也想見見此人,至於他是否能夠勝任刑部尚書。還得等朕見過他以後,再做定奪。”
“皇上聖明。”
趙楷瞧了眼時辰,見差不多快正午了。於是道:“朕即位以來,今日早朝,是朕最希望看到的,朕希望能夠集思廣益,聽取更多的意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態是絕不可取的,爾等也要多多諫言才是。”
“微臣遵命。”
“諸位可還有事上奏,若是沒有就退朝。”
“微臣恭送皇上。”
等到李奇抬起頭來,立刻轉目往後面望去,只見白淺諾已經退到了大殿門前,微微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沒有喊出來,輕輕嘆了口氣。
這時候,鄭逸突然走了過來,目光朝門外一瞥,向李奇說道:“父子同殿為臣,兄弟同殿為臣,在我朝已經是屢見不鮮,但是這夫妻同殿為臣,還真是亙古未有,將來必將成為一段千古流傳的佳話。不知樞密使有何感覺?”
李奇如實道:“痛苦並著快樂。”
鄭逸一愣,哈哈一笑,旋即又小聲道:“你們還沒有和好如初?”
李奇搖搖頭。
鄭逸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也想幫你,但是這方面我還不如你,真是愛莫能助。”
李奇突然呵呵一笑,道:“你可以的。”
“你此話怎說?”
鄭逸警惕的望著李奇。
李奇道:“很簡單,有道是化悲憤為食慾,如果你能請去醉仙居吃上一頓,那我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又請?”鄭逸驚訝道。
李奇嘖了一聲,道:“什麼叫做又請呀,飯每天都要吃的,待會我們再叫上幾個人一起去,人多吃這也熱鬧些,或許能夠讓我更快的忘記悲傷。”
“是人多你賺的也多吧。要是換做去樊樓,你還會這麼說嗎?”
“當然不會,興許還會給他穿小鞋。”
鄭逸無奈的搖搖頭,他堂堂君子,遇見李奇這個坑貨,這算是夠背的了。
可是二人剛剛來到殿外,一個小太監突然追了上來,微微喘氣的向李奇道:“樞密使請留步。”
“什麼事?”
“皇上覺得一個人吃飯比較無趣,於是讓小人前來請樞密使過去陪他一起用膳。”
鄭逸一聽,登時樂了,這還真是老天開眼啊。
“不是吧,吃飯也要人陪?呃你不會說出去吧?”
“小人什麼也沒有聽見。”
“顧得。”
李奇又轉頭向鄭逸道:“好了,現在你開心了,今日且放過你,下次再請。”
鄭逸笑道:“下次再說吧。”言罷,趕緊開溜。
李奇搖頭一嘆,跟著那小太監去到了景福殿。
“微臣參見皇上。”
“你來了呀,快過來坐吧。”
李奇走了過去,坐在趙楷對面,望著桌上的“美味佳餚”,驚歎道:“哇!好豐盛的午餐啊!”
趙楷沒好氣道:“你這廝能否少揶揄我幾句。”
李奇道:“不不不,此話絕對是發自臣的內心深處,這既可以說成兩菜一湯的標準搭配,也可以說成是一葷兩素的營養搭配,還是人各一份,真是太衛生,太貼心了。”心裡卻罵道,什麼玩意。你丫就用這個來招待我這個樞密使,你是吃不完叫我來分擔一些吧,真是太可惡了,還害的我醉仙居白白少了一份收入。
只見李奇面前放著三道菜,一道海帶湯,一道青菜,唯一的一道葷菜還是臘肉,不是新鮮的,實在是太簡單了,都簡單到了一式兩份的地步。
趙楷哭笑不得道:“是嗎?我還擔心你會嫌棄我這粗茶淡飯了。”
我tmd是真嫌棄呀!你這隻鐵公雞。不會故意在我面前哭窮吧?李奇暗罵一句,嘴上卻笑呵呵道:“怎麼可能,我就是吃這些長大的,不說吃了,光看著都覺得倍兒親切。”
趙楷笑眼望著李奇,揣著明白裝糊塗道:“若是這樣,那就最好了,快點吃吧。”
來都來了,不吃白不吃了。好歹飯是免費吃,餓不著就行了。李奇坐下來,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趙楷吃了兩口,看似隨口的問道:“你今日上朝時話好像特別少啊?”
就知道你要問這個。我這是低調好不。李奇做作錯愕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今日應該說了不少吧?”
趙楷輕哼一聲,道:“你自己說呢?”
李奇認真的想了一會,道:“似乎除了皇上、秦檜、七娘、鄭逸你們四人外。就屬我說的最多了。”
趙楷白眼道:“你少跟朕玩這些把戲,以前父皇在位的時候,但凡談到變法的事宜。你都是滔滔不絕,幾乎就你一人在那裡說,可是今日若非朕主動找你,你恐怕連嘴都不會張。”
瞧你這話說的,至少我也會說句皇上萬歲,皇上聖明啥的,怎麼可能連嘴都不會張。李奇呵呵:“現在跟以前不同了,以前就我一人精通這新法,自然都是我在說,如今可不同了,秦檜、七娘就不用說了,哪怕是陳東、鄭逸都非常瞭解新法,那我的話少了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從大殿中人數的比例來看,我絕對算是說的比較多的了。”
人數比例?你還真敢說呀!趙楷哼道:“我瞧是有人代替你說了吧。”
李奇一愣,道:“皇上莫不是暗指七娘的話,都是我教的?”
趙楷點頭道:“難道不是?”
李奇嘆道:“我也希望是呀,問題是我回京這麼久,今日才算是真正的見到她。”
趙楷瞧他一臉愁悶,問道:“難道你還沒有與白娘子和好?”
他不懂內情,以為白淺諾上任經濟使,他們兩個自然就會和好了。
李奇心裡明白,搖搖頭道:“公是公,私是私,我可不會將公事帶到私事上面去,這我分的還是很清楚。”
趙楷沒好氣道:“你分的清楚?那你推薦白娘子出任經濟使,此事又作何解?”
李奇面色一僵,道:“這個——我想今日朝會就已經很好的證明這一點了。”
趙楷笑道:“就算你說的對吧,白娘子那道奏章的確讓我是刮目相看,也非常期待,不過,這當真不是你教的。”
“真的,我可不敢欺君,這可是要死人的呀。”
“你還欺少呢?若真如你所說,那你至少也死了好幾百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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