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時分。
李奇走到店外,伸了個懶腰,正準備回秦府,忽聽見有人喊道:“李師傅,李師傅。”
轉頭一看,見是隔壁攤子上的曹大娘,李奇好奇道:“曹大娘,都這麼晚了,你怎地還不回去?”
曹大娘走上前來,點頭道:“我——我在等你了。”
“等我?”
李奇眉頭一皺,道:“有什麼事嗎?”
曹大娘訕訕道:“是這樣的,今日對面的翡翠軒人來找我,說是希望明日能在我的攤子上放些熟肉賣。”
李奇眼一眯,立刻明白了蔡敏德的用意,微一沉吟,淡淡道:“那你是如何答覆他們的?”
“這我不是拿不定注意麼。所以才來問問你。”曹大娘一臉為難之色,道。
李奇笑道:“那翡翠軒把熟肉放在你攤子上賣,肯定少不了你的好處,這等好事,你為何還來問我?”
曹大娘咧嘴笑道:“李師傅,你以前指點我那幾招,都幫我了大忙,我如今也不缺那錢,若是李師傅說這事做不得,那我明日就去回絕他們。”
嘿!想不到這曹大娘平時貪圖小利,但是到了關鍵時候,分寸把握的還挺好的。
李奇點點頭,思考了一會,道:“這生意做得。”
“當真?”
曹大娘眼中閃過一抹喜色,但嘴上卻道:“李師傅莫不是在試探我?”
“我可沒這閒工夫。”
李奇一翻白眼,道:“這種明擺著送錢的生意。就算你不做,到時自然會人搶著做,翡翠軒找上你,那是因為你離醉仙居近,既然如此,這錢你幹嘛不賺,對不對。”
曹大娘見李奇不像是在玩笑。登時喜上眉梢,點頭道:“那——那好,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嗯。”
李奇點點頭。又道:“對了,你還可以把價錢往上抬點,人家不差錢。”
“哎哎哎。我曉得了。”
待曹大娘走後,李奇面色變得陰沉下來,冷笑道:“蔡敏德,你這是想趕盡殺絕呀。”
翌日清晨。
秦府。
“李大哥,這是你要的曲譜。”
季紅奴從後屋裡拿出一張白紙來,遞給李奇。
李奇接過白紙一看,上面那些古怪的符號,他一個也不認識,但是這可不能表露出來,裝模作樣的看了會。點頭道:“不錯,這正是我想要的。”
這曲譜也就是週歲宴上要用到的華爾茲的舞曲。
李奇打算今天就拿給封宜奴,讓她練練。
不得不說,這季紅奴的音樂造詣實在高的令人髮指,李奇只是哼哼。她便寫出曲譜來,這真的已經不能用天才來形容。
季紅奴和李奇在一起,一般都是談論音樂,對於李奇的本事,她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也知道他根本就看不懂。但是她也沒有點穿,嫣然一笑,然後道:“李大哥,若是封行首覺得這曲譜不好的話,那你一定要拿回來,我再改改。”
語氣中還透著一絲忐忑。
這紅奴,咋就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了。
李奇心裡苦嘆一聲,哼道:“她敢?紅奴你放心就是,她若敢說半個不是,我立刻賞她兩個耳光。”心裡補充一句,說說而已,你可千萬不當真哦。
可是季紅奴還真就當真了,忙道:“李大哥,千萬不要啊,封行首的琴技肯定比我要好多了,要不要不你晚幾日再送去,我再好好改改。”
“用不著這麼麻煩。”…,
李奇搖搖頭,道:“紅奴,那封宜奴之所以能成為這咱京城第一個歌妓,全靠走關係,她自己根本就沒啥本事,哎呀,你是沒有聽過她彈得曲,我聽得都快昨天吃的給吐了出來,簡直就是折磨人,紅奴,你就算是用腳,也比她彈得好些。”
季紅奴俏臉一紅,羞道:“李大哥,你又逗我開心了,我可不會用腳彈琴。”
“比喻,比喻而已。”
李奇訕訕一笑,忽然嘆了口氣,道:“紅奴,你有多久沒有出門了。”
季紅奴忙搖搖頭,道:“李大哥,我一直都聽你的,從沒出過門。”
也真是難為她了。
李奇問道:“那你悶不悶?”
季紅奴又搖搖頭,道:“不悶,我以前也是這樣的,而且夫人經常過來陪我解解悶,我現在過得很開心。”
“夫人?”
李奇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道:“紅奴,你以後少跟夫人聊天,她會帶壞你的。”
“帶壞我?”季紅奴楞道。
李奇點頭道:“這人呀,可不能老是待在家裡,這樣對身體,對心理都不好,要時常出去走走,你是不知道,那夫人以前一年到頭難得出幾次門,窩在家裡跟個活死人一樣,最近被我教訓了一頓,才好了那麼一點,呃對了,你不會把這話告訴夫人吧?”
季紅奴楞了下,睜著大眼睛搖了搖頭,她雖然單純,但是也不傻,這種話,她豈敢在秦夫人面前說。
聰明!李奇跟了她一個讚許的眼神,嘆道:“你的情況比較特殊,待你以後上醉仙居唱曲,就可以到處走動下了。本來這次週歲宴,我是安排你去彈琴,可是沒有想到,那個封宜奴憑著和那蔡二爺的關係,橫插一腳進來,我已經儘量幫你爭取了,可還是功虧一簣,還辛苦你幫她譜曲,唉,早知如此,就應該把這事交給那封宜奴,真是虧了。”
季紅奴忙道:“這是應該的,我一個下賤女子怎可以去太師府彈琴,理當封行首去。”
“紅奴,你以後可千萬不能再有這種想法。照你這種說法,我一個廚子,洪萬賭坊的少公子叫我一聲大哥,那我還不得跳河去。什麼下賤不下賤的,大家都是人,無謂孰高孰低,即便別人看不起你。你也不能看不起自己,知道嗎?”李奇嚴厲道。
季紅奴低聲道:“我知道了。”
李奇自信道:“不過你放心,封宜奴也沒多少日子囂張了。你等著,待你來醉仙居唱曲後,我非得把她給整趴下不可。第一個歌妓?哼,這個名號遲早是你的。”
季紅奴疑惑道:“李大哥,你不是讓我唱曲的嗎?這跟封行首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啊!她可是你未來的頭號敵人,你首要的目標就是打敗她。”
“打敗她?”
季紅奴黛眉輕皺,道:“李大哥,你當初只是讓我去唱曲,可沒說要打敗誰,再說,我也不想跟別人爭這個什麼第一歌妓,紅奴只想報答你和夫人對紅奴的大恩大德。若是我唱曲會傷害到別人,那我寧願不唱這曲。”
李奇鬱悶的嘆道:“紅奴,這世界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有時候,你不想跟別人爭。但是別人會想著來跟你爭。”
季紅奴搖頭道:“紅奴不明白,紅奴只是去唱曲,別人為何要與我爭。”
這季紅奴倔強起來,李奇也是奈她不何,揮揮手道:“好了,好了。我不想跟你說這些,你只管唱曲,剩下的交給我安排。”…,
“那請李大哥答應紅奴,不要去傷害封行首。”季紅奴矮身行禮道。
“你。”
李奇無奈的嘆了口氣,使出緩兵之計,道:“你先起來吧。我答應你就是。”
季紅奴登時喜上眉梢,起身笑道:“我就知道李大哥一定會答應我的。”
李奇苦笑一聲,道:“不過,我有句話可要說在前頭,假如那封宜奴來欺負你,我可不會袖手旁觀,到時你也別怪李大哥不守承諾了。”
季紅奴好奇道:“封行首為何要來欺負我?”
“這個。”
李奇愣住了,過了好半響,才道:“時辰不早了,我回店裡去了。”
從季紅奴的院子裡出來後,李奇一臉鬱悶的低著頭朝著大門走去,他覺得自己調教的很是失敗,心裡十分的不爽,這個季紅奴跟我待在一起這麼久了,怎麼反而越來越善良了,自己都還是這樣,就開始為別人著想了,一定是夫人又給她灌輸了什麼狗屁人生觀。
剛出大門,忽見吳福榮正急匆匆的往這邊走來,李奇招手喊道:“吳大叔。”
“李公子。”
吳福榮抬頭一看,立刻加快了步伐,來到李奇面前,一臉焦急道:“李公子,不好了,那蔡員外都找上門來了。”
“他來醉仙居呢?”李奇驚道。
“這倒沒有。”
吳福榮搖搖頭,又道:“不過也差不多了,如今醉仙居四周全是他設下的肉案,還有那個曹大娘,竟然也幫這蔡員外賣肉,老朽方才還數落了她一頓,可她說是你允許她這麼做,這怎麼可能嘛,蔡員外明顯是來咱們生意的,你咋還會允許她這般做。”
李奇神色一鬆,道:“吳大叔,那曹大娘說的沒錯,是我讓她這麼做的。”
“啊?”
吳福榮愣住了。
李奇解釋道:“即使曹大娘不賣,總會有人願意賣的,既然如此,這錢還不如讓曹大娘賺了。”
吳福榮鬱悶道:“話雖如此,可是蔡敏德這麼一弄,那今日來咱們店裡吃飯的客人,肯定會有人買他們的肉到咱們店裡吃,現今聽故事的客人是越來越多了,如此一來,那咱們不是幫著他們賣肉嗎。真是豈有此理。”
李奇翻著白眼道:“那也沒有辦法,你總不能不準客人買他們的肉吧。”
“可是。”
吳福榮嘆了口氣,道:“李公子你快點想個辦法,再這麼下去,我們——要不,咱們還是去與樊樓合作。”
“不行。”
李奇搖搖頭道:“那樊少白根本就不是誠心來跟咱們談合作的,他就是想要咱這酒吧,這小子,還真跟蔡敏德說的一樣,目光短淺,貪圖小利,他以為蔡敏德的低價肉不進任店街,就是怕他,哼,要是咱們倒了,那他們樊樓就是第二個醉仙居,那小子根本就不是蔡敏德對手。”
“可是那咱們怎麼辦?”
“現今離披薩日結束還有三日,再看看吧。”李奇嘆了口氣道。(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