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此刻就像是那山洞中的人俑一般,被保險繩倒懸在樹幹上,叢林中的晨光照得人眼睛花,只見那裂開的樹身中露出一塊暗紅色的物體,呈長方形,頂上兩個邊被劈成了圓角。
陽光透過樹隙照在上面,出淡淡的紫色光暈什麼東西?我掙扎着用登山鎬掛住樹身,重新爬回樹冠,然後把也扯了上來,胖子本來就有恐高症,懸掛在距離離地面十米的樹身上,也不敢有大的動作,嚇得全身僵,我想把他用保險繩放到地面,胖子卻説什麼也不同意:“老胡,你還是把我拉到樹上去,這東西我得好好瞧瞧,我看八成能值大筆銀子。”
我只好與用盡吃奶的力氣,拉動安全繩,協助胖子爬回樹冠,此時天色已明,站在二十多米高的老榕樹樹冠,向下看去,真有點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感覺。
這回我們學了個乖,各自散開,不再聚集到同一棵樹枝上,圍着從樹身中顯露出的物體觀看,胖子問我道:“這是口棺材?玉的還是水晶的?怎麼是這種古怪的顏色?我看這倒有些象是咱們在潘家園,倒騰的那幾塊雞血石。”
我沒回答胖子的話,這件事出乎意料之外,只是凝神查看,只見老榕樹中間,露出多半截似玉似水晶的透明棺材,光潤如比,呈半透明狀,外面薄如蟬翼的一層,是乳白色,裏面就開始逐漸變紅,越往裏面顏色越是深,如同內部儲滿了鮮紅的鮮血,大部分外殼被樹內散落的樹皮及各種寄生植物的藤蔓裹纏,難以窺其全貌。
我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材質,再一細看,現這是塊半透明的玉石質成,裏面還有一層水晶鋈石裹,再裏面有大量絳紅色液體。那些液體就如同鮮血一樣,單從外形看來,這就是口罕見的玉棺。
見了這奇怪的玉棺,也不禁奇道:“這分明是收斂死者的棺槨,看材料是藏地天玉,而不是雲南附近產的緬甸玉,不過……樹裏怎麼會有這麼一個玉石的大棺材?對了……遮龍山後就已經是獻王墓的範圍了。這棺槨很可能是主墓的陪陵,只是為什麼棺材長到了樹裏?“
胖子説道:“這你得問老胡了,他不總吹牛説中國所有的墓地棺材沒有他不知道的嗎,讓他解釋解釋。”
我搖頭道:“這你們可難為我了。自古修墳造墓,都將就有封有樹,樹是作為墳墓的標誌,建在封土堆前。使得陵墓格局有萌福子孫之象,卻從來沒有見過有人把棺材放到樹身裏的,這也不成體統啊。”
中國自商周時代起,便有了風水理論,安葬死者,歷來將就“負陽抱陰、依山憑水”,豈有懸在樹上的道理,而且這棵老樹地處“遮龍山”後的叢林之中。那遮龍山雖然山頂雲封霧繞,看不清楚龍脈走勢,但是從山下可以看出來,這座大山只有單嶺獨峯,是條獨龍,《十六字陰陽風水密術》中尋龍訣裏説得明白:龍怕孤獨**怕寒,四顧不應真堪危,獨山孤龍不可安,安之定見艱與難。
雖然這裏地勢東高西低,然後其*太過孤絕,其望剝斷跌木奐,是個深不見底的盆地,所以這一帶絕不是什麼適合安置陵寢的場所。
更何況,老樹為陰宅五害之,葬室左近有老樹、獨山、斷流、禿嶺、亂石,皆勢惡形壞,決不可葬人:有老樹則搶風奪氣,有獨山則少纏護,主無融無結,陰陽形勢必相沖;有斷流則主脈苦土枯,水脈一斷,生氣也即隔絕;有亂石禿怒,堰石崢嶸,則主凶氣橫生,多有地之惡氣所禍;有禿嶺則謂之輕微無生氣之地。
不過這些場所也並非就是兇惡之地,也許建立寺廟祠堂比較合適,會起到調和形勢的左右,但是作為陰宅並埋葬死人,就不合適了。
所以就更別説以樹為墳了,這完全違反了風水形勢的理論,什麼氣脈、明堂、水口,什麼龍水、向等等一概論不上了,就沒見過有這樣的地,不過這透明棺材實在是罕見,裏面的液體究竟是什麼東西呢?難道當真是血液不成?那又會是誰的血?
我走到近處,用手指摸了摸玉棺,觸手處冰涼潤滑,當真是一塊難得的美玉,更為難得的是通體無暇,而又如此之大,即便是皇宮大內也不容易找出這麼好的美玉,玉棺是橫置在老榕樹中間的樹身裏,由於樹身糾纏生長的積壓,加上支撐它的一部分樹身脱落,使得原本平置在樹身中的玉棺稍微有點傾斜。
向下傾斜的棺蓋與機身處,有幾道細小的裂紋,不知是被墜毀的c型運輸機殘骸撞的,還是被扭曲生長的老樹長期擠壓而產生的,棺中那滿滿的,鮮血一樣的液體順着裂縫慢慢滲到外邊,滴滴答答地落在玉棺下面的玉石墓牀上。
我們直到此時,才方恍然大悟,由於胖子第一次上樹,重量太大,使得樹中的玉棺稍微傾斜,那棺裏暗紅色好像血液一樣的液體從裂縫中滲出來,落在下邊的墓牀上,由於玉棺的裂縫有三四條,位置也遠近不同,再加上樹身原本是封閉的,所以滴水聲有長有短,而且聲音顯得沉悶,竟然被聽成了一串信號代碼。
在棺中的紅色液體水平面,低於裂縫之後,那信號自然就突然停止了,第二次樹幹斷裂,樹冠上的c型運輸機殘骸掉落到地面上,這麼用力一帶,那玉棺又傾斜了一點角度,所以棺中的紅色液體,急需滲了出來,我們先入為主,一直把這個聲音當作信號,正所謂是杯弓蛇影,太多疑了。
不過我隨即心中一凜,真的就會那麼湊巧嗎?便便組成一串死亡代碼,如果僅僅是巧合。那也不是什麼好兆頭,但願我們此行,別出什麼大事才好。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時用傘兵刀剝掉玉棺蓋子上的植物根莖,戴上手套,在棺蓋上掃了幾掃。那玉棺的頂上,立刻露出不少精雕細刻的花紋,整整一層,都刻着鴛鴦、鴻雁鹿、象等等象徵吉祥與靈性的珍禽異獸,四個邊角還有形態各異,做對成排列的各種花草文飾。
玉棺四周則是雕刻滿蓮瓣地底紋,裝點以菱形忍冬浮雕,每一邊中間都各有一隻神態逼真的小鸚鵡,鸚鵡口中銜着一朵靈芝。
看罷,抬起頭來對我説:“這些玉棺上的浮雕,造型祥和温順,雖然形態稍顯呆滯,但是刀法工藝樸實明快,華美而不失深沉,這種具有高度藝術涵蓋力的表現形式,非常接近於秦漢時期古樸的風格,這應該就是獻王墓的陪陵,不會有錯。”
胖子在旁急不可耐,搓着手説道:“管他是什麼王地,這玉石棺材既然叫咱們碰上了,便是咱們的造化,先倒開看看裏面有什麼明器沒有,現在天也亮了,也不怕裏面生什麼屍變。”
我攔住胖子説道:“別性急,折扣玉棺絕非尋常,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長到樹身裏,而且你們看這裏邊這麼多絳紅色的液體,跟鮮血並無兩樣,誰敢保證打開了就不會出事。”
用傘兵刀的刀尖,沾了一點從玉棺裏滲出來的暗紅色液體,再用自己的鼻端一嗅,對我和胖子説道:“沒有血腥味,倒是有股很濃的氣,象中藥,到看玉棺本身,並無太過特別之處,裏面的紅色液體可能是防腐的,怪就怪在棺生樹中……。”
胖子説:“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可能是樹種子長在墓室下邊,樹越長越大,最後就把墳墓的夯土頂破,把裏面的棺材頂了出來,所以這棺材就在樹頂了,不是我説你們,什麼腦子啊,屁大一點事都想不明白,還好意思大老遠跑來倒鬥。”
我搖頭道:“小胖説的這種可能性不大,我忽然想到,這口玉棺不象是品,也許裏面裝殮的是位在道門的人,那些方外的術人,自認為不在五行之中,不必依照世人選陰宅的路子,自棺中有迎有送,若得種種關鎖,則氣盡聚於猿中,也許他是有意而為,這兩株夫妻老樹,就是這口玉棺的槨,而裏面裝的是個巫師,或者修仙求道之人,咱們先前在樹身上現的那個樹洞,我看極可能就是這樹槨的明堂眼**,是取天地精氣的金井。傳説中獻王墓是一處世間獨一無二的“水龍暈”,與神仙洞府一般,那裏咱們還沒有親眼見到,如果真是如傳説中的一樣,這陪陵應該是主**四周的幾個星位之一,所以也不可單以這老樹周圍的形勢論之。”
覺得我的話比較有理:“獻王崇尚巫邪之道,一心只想修仙,所以他身邊的重臣,多是術士一類,依次看來這陪陵中的是一口仙棺,但不知裏面的主人是否已經成仙得道了,倘若世間真有仙人,這口玉棺現在應該是空的,裏面的屍體仙解了才對。”
胖子説道:“老胡塊下屬把傢伙取上來,我把檔住另一邊的樹幹砍了,咱們瞧瞧這棺材裏面有什麼東西,是仙是妖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要有值錢的明器,咱們先來它個開門紅,我早看獻王那老粽子也不是什麼好鳥,拿那瞎子的話説,此乃不義之財,沒有不拿之理。”
也點頭道:“裏面也許會現一些與獻王墓有關的秘密,那些信息和線索,對咱們會有不小的幫助。”
我見他們都想開棺,就下樹把摸金校尉開棺用的“探陰爪陽鏡”還有一些別的工具,都拿了上來,摸金的行規是天黑動手,雞鳴停手,此時天已大亮,按規矩“明器”是不能動了,不過開棺調查調查還是使得的,所以這時候便要用到“陰陽鏡”。
“陰陽鏡”是唐代中期傳下來的古物,那是一塊磨損得比較嚴重的銅鏡,不是正圓形,而是鑄成三角形,象徵天地人三才,正為陽,反為陰,背後鑄有“升棺財”,使用的時候,用紅線繩懸吊在半空,正面對着陽光,背面的篆字對準棺口。
相傳此陰陽鏡專門用來開啓暴露在墳丘封土之外的棺槨,唐代盜墓之風最盛,有詩云:“骷髏半出地,白骨下縱橫。”描述的就是唐代盜墓賊席捲過後,荒墳野地中剩餘的悽慘情景,在那一時期,職業檔墓賊最多,行事手段也是各有各法,最流行的倒斗方式,不是打盜洞進入地宮,而是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大鏟破墳,挖開封土,用繩索把棺槨從地宮裏拖拽出來,在外邊開館,取盡墓中主人的全部服飾,隨後便棄屍骨於荒郊野外,陰陽鏡就是那個時代的盜墓賊所使用的一件必備工具,並不是摸金校尉的獨門傳統用具。
這隻陰陽鏡是了塵長老的遺物,其在摸金校尉手中的具體用途和作用,至今已經大體失傳,我們只知道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需要在白天開棺,可以拿陰陽鏡照住棺口,以免有不乾淨的陰穢之氣,衝了活人身上的三昧真火,回去走背字。
今天我們要在白天做事,所以拿來使用,管不管用姑且一試,然而把陰陽鏡掛好,準備用探陰爪啓棺材釘的時候,才現這口玉棺並沒有棺材釘,而是抽匣式,作為棺蓋的那層玉板,兩側有極嚴密的插槽。
玉石我們找到棺口,準備把玉蓋從棺材裏抽出來,我和胖子剛要動手,卻現此刻從天空射下來的陽光,照在晶瑩的玉棺上,裏面映出一個高大的人體陰影,這陰影極重極黑,有頭和兩肩,與棺中那些紅色液體在陽光下形成的暗紅色中,仍然顯得十分醒目,另外肩胖以下的陰影顯得有些奇怪,非常寬大,好像棺材中還有很多其它東西,但是從形狀上不好判斷究竟是些什麼,有可能是陪葬玉棺中的器物之類。
我心想這裏面既然有屍,看來這死者沒有成仙,反正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他變成殭屍,不料此刻不知從哪裏飄來一大塊厚重的黑雲,遮住了日光,四周的光線立刻暗了下來,天空中不時有強烈的雷聲傳來,我們被那突如其來的雷聲吸引,都抬頭望了望天空,我咒罵盜:“鬼地方,乾打雷,不下雨。”我心中暗想可別讓雷把這老樹給劈了,那樣我們就跟着一起糊了,不行就照各地方先找個地方躲躲,等雷住了再做事。
忽聽在玉棺對面説:“你們來看看這裏,這棺下壓着只死人的手,我想那信號,可能是從這裏出來的,而不是玉棺中滲出的液體。”
我剛想轉過身去觀看,卻現此時已經黑得快看不清人了,我們誰也沒想到,這天色説變就變,而且變得這麼快,瞬時之間,天黑得就象是鍋底,炸雷一個響賽一個……書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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