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群刀齒蝰魚來得很快,鐵葉子的磨擦聲像一波接一波的潮水,不斷從遠處傳來,當先的幾尾已經到了我們腳下的竹筏邊。那竹筏雖然綁得結實,卻也架不住這群餓鬼託生的刀齒蝰魚來啃。
我們情急之下只好掄起工兵鏟去剁遊近的魚群。我一鏟揮進水中,工兵鏟就被瘋狗一樣的刀齒蝰魚咬住,我急忙抬手把那兩條甩脫,低頭一看,不由得冷汗直流——登山頭盔射燈的照射下,工兵鏟精鋼的鏟刃上竟然被咬出了幾排交錯的牙印。
然而這只是當先游過來的數尾刀齒蝰魚,更多的魚群正從後邊洶湧而來,如果不採取有效措施,我們的竹排在幾十秒鐘之內就會被大批刀齒蝰魚咬成碎片。但是竹筏的位置距離蘑菇巖大山洞的出口尚有十幾米的距離,現在已經被刀齒蝰魚完全包圍,根本沒法用器械划水,這最後的十幾米真如同地獄般漫長遙遠,恐怕我們永遠也不可能抵達了。
胖子焦急的喊道:“這回咱們真要玩完了不想當魚食。老胡你手槍裡還有子彈嗎,快給我心窩子來上一槍,我寧可被槍打死,也好過被這食人魚活活啃死。”
我這時也有點麻爪了,咬著牙對胖子說道:這麼辦了。我先一槍打死你,然後我再開槍自殺,咱們絕不能活著落在敵人手裡。”
就在這生死繫於一線的關頭忽然鎮定自若的對我們說:“看你們兩個傢伙沒出息的樣子!平日裡口若懸河,千般的兇惡,萬種的強橫,普天之下都沒有能被你們放在眼裡的事物。如今還沒過遮龍山,遇到這麼點困境就想自殺,看你們回去之後還有何面目同天下人說長道短。現在你們全部聽我指揮。”
說罷她舉起手槍對準水中刀齒蝰魚密集處連開數槍,河水瞬間被魚血染紅。四周的刀齒蝰魚見到鮮血根本不管是同類的還是什麼的,狂撲過去撕咬受傷的刀齒蝰魚,竹筏即將被咬碎的危機稍稍得以緩解。
顧不得再把手槍放回去,直接鬆手,任由那支六四式落入水中;這時早把那飛虎爪遠遠的對準山洞出口的白雲蘑菇巖擲了出去,飛虎爪的鋼索在蘑菇巖的巖柱上纏了三圈,爪頭緊緊扣住岩石。
她讓我和胖子拽著飛虎爪的鋼索把竹筏快扯向洞口處的岸邊,在三人的拉扯下,竹筏的度比剛才用工兵鏟亂劃快了數倍。在距離尚有五六米的地方,胖子就開始把放滿裝備的地質登山包,連那兩柄捕蟲網一個接一個的先扔到岸邊——每個包都有四五十斤的分量,減少一個,竹筏就輕一大塊,度也隨之越來越快。
這時鐵葉子的磨擦聲大作,大群刀齒蝰魚已經如附骨之蛆般的蜂擁趕來,我們再也不敢繼續留在竹筏上,立刻躍上太古白雲岩堆積成的岸邊。甫一落腳,身後綁縛竹筏的繩索即告斷裂,整個竹筏散了架,一根根的飄在水中,損壞了的強光探照燈也隨之沉沒。
刀齒蝰魚的魚群啃淨了附著在竹子上的水彘蜂,仍舊在附近遊蕩徘徊不肯離去。我看著在水中翻翻滾滾的魚群,不禁長出一口氣,總算沒變成魚食,否則還沒見到獻王墓就先屈死在這全是水的山洞裡了。
身邊的胖子忽然大叫一聲:“哎喲,不好,揹包掉進河裡去了。”
我順勢一看,也是一驚——剛才把三個大背囊都扔在岸邊,還沒來得及拿上來,第一個扔過去的揹包由於距離遠了而落在水邊,揹包裡的東西沉重,岸邊的碎石支撐不住,掉進了河水中。那裡無處立足,想把揹包撈回來就必須下水。眼看著那大揹包就要被水流沖走,而河中的大群刀齒蝰魚就伺候在左近。
我們出時曾把所有的裝備器械歸類,這個揹包裡面裝的是炳烷噴射瓶,可以配合打火機射三到兩次火焰;由於不太容易買到,所以只搞來這一瓶,本來是準備倒斗的時候才裝備上,以防不測。而且包中還有六瓶水壺大小的可充填式氧氣瓶,還有標尺、潛水鏡和呼吸器,這些都是盜那座建在湖中的獻王墓所不可缺少的水下裝備,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其他重要的物品——就是由於揹包裡有不少充滿各種氣體的設備,所以一時還未沉入水底。
這個揹包如果失落了,我們就可以趁早夾著尾巴鳴金收兵、打道回府了見此情景也是心急如焚,想用飛虎爪把揹包勾回來,而那飛虎爪還死死纏在蘑菇巖上,急切間無法解脫。
我知道若再延遲,這些裝備就會被水衝得不知去向。手中只有工兵鏟,見岸邊岩石的反斜面上有條裂縫,也不多想就把工兵鏟當做巖(木契),將整個鏟刃豎起來插進巖縫,再橫向一用力,工兵鏟就卡在了岩石的裂縫中。伸手一試,覺得甚為牢固,便把整個身體懸掛在河面上,一手抓住工兵鏟的三角把手,另一隻手伸進水中去抓住剛好從下面漂過來的揹包。
揹包被實實在在的抓到手中,這顆心才放下,沒想到突然從水中躥出一條刀齒蝰魚張開它那鋸齒尖刀般的大口,在半空中給我的手背狠狠來了一口。
我手背上的肉立刻被撕掉一塊,疼得我全身一抖,險些掉落進河中。我拼著吃了一疼也沒把那揹包撒手。又有數尾刀齒蝰魚使出它們那鯉魚躍龍門的手段,紛紛從水中跳出來想要咬我,我身體懸空,又因那揹包太沉,根本無法躲閃。
多虧胖子與從後邊把我扯了回來,才僥倖未被群魚亂牙分屍。我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看左手的傷勢,還好並不嚴重,只被咬掉一塊皮肉,雖然血流不止,終歸是沒傷到筋骨。
急忙取出藥品給我包紮:“你也太冒失了。人命要緊還是裝備要緊?裝備沒了,大不了就讓雮塵珠在獻王墓中多存幾日,性命丟了可不是兒戲。”
我對和胖子說道:“這點小傷算什麼,我今天要是再不表現表現胡某人的手段,那美國顧問團可又要說我們無能了。對不對,小胖?”
胖子笑道:“老胡你這兩下子算得什麼本事,偷雞不成反丟把米,自己讓魚給啃了一口。咱們大將壓後陣,等會兒到了獻王墓裡,你就全看胖爺的本領;讓你們開開眼,知道什麼是山外有山。”
先用雲南白藥給我的手背止住了血,又用止血膠在外邊糊了一層,然後再用防水膠帶包住傷口,以免進水感染炎,最後還要給我打一針青黴素。
我連忙擺手:“不行不行,我輕傷不下火線,而且還有點暈針,這種抗生素咱們本來就沒帶多少,還是先留著吧。”
不由分說,讓胖子把我按倒在地,強行打了一針才算罷休。由於這山洞中環境複雜,不知還有些什麼危險,就沒進行休整。測定了一下方位,見河道邊上勉強可以通行,便背上裝備準備開1著這條地下運河從河道中走出去。
我們沿河道邊緣而行,眼見這條為修建王墓開鑿的水路規模不凡。原以為獻王是從古滇國中分離出來的一代草頭天子,他的陵墓規模也不會太大。但是僅從穿山而過的運河來看,那位擅長巫毒痋術的獻王當真是權勢熏天,勢力絕對小不了;那座修在水龍暈中的王墓規模也應該遠遠乎我們的想象。
在漆黑的山洞中越走越深,又步行了將近有一個小時的路程,河道邊突然出現了一段坍塌,碎石一踩便紛紛滑進水中,根本不能立足,看來這條路無法再繼續前進了,只得找到另一個天然的山洞從中穿過。走不多時,便聽山壁對面水聲隆隆,但是明明聽見水流聲響,卻是無路可繞。我們便舉了狼眼四下裡尋路,這地方是山體中的天然溶解巖群地貌,大塊的山岩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窟窿。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容一人鑽過去的石孔,便用登山繩把揹包拖在身後,順序鑽了過去。終於見到了山中的一個巨大瀑布,我們從石窟中鑽出來的位置正好在瀑布下方。另有一條水流從對面匯進瀑布下的河道,順著水流方向看去,遠遠的有些光亮,好象出口就在那邊。
對我說:“這條匯進瀑布的水系大概才是當地人採石過程中現的水路。看這附近的河床地貌不會過幾十年,看這樣子應該是近期才形成的,否則有這條水路,修獻王墓時也不用在遮龍山中加工運河了。”
我對她說道:“此類積灰溶解巖群地貌就是長年被水沖刷形成的,我以前做工程兵的時候多少了解一些,象這樣的地方,整個山底下早都被瀾滄江的無數條支流衝成篩子了。有些地方積水深度甚至過數百米,河水在山洞中改道是常有的事;反正是越流越低,把岩石衝倒了一塊就多出來一條支流,照這麼下去,這座遮龍山早晚得塌。”
三人邊說邊行,尋著那片有光亮的地方走過去。半路看到高處山壁上有些巖洞排列頗為有序,很象是人工開鑿的。山壁下方有明顯的石階,地面上不時可以見到一具具朽爛的人類枯骨,還有些兵器鎧甲,都已經爛得不成樣子。
這裡的場景非常符合先前在彩雲客棧中老闆娘的描述,應該是當年的一些亂民以此為據點對抗官軍。雲南大理乃至瀾滄江一帶自元代起就經常生這種事情。由於物品在潮溼的環境中難以保存,幾乎都已經腐朽不堪,也不太容易去辨認究竟是哪朝哪代的。看那些屍骨腐爛的程度,還有兵器盔甲的造型,只能判斷有可能是清初時期。
我們進山倒鬥向來是步行,不嫌跋涉,更兼可以行止自如。雖然在遮龍山下棄船步行,每人揹負著許多沉重的裝備,卻並未覺得艱苦。但是這一路多歷險惡,都想早些鑽出這山洞,於是便不再去理會那些遺蹟,匆匆趕路。
順著水流走到盡頭處,那河水仍然向前流淌,但卻是流入了地下。這山洞裡要比山外的地平面低窪一塊,所以在外邊見不到這條山中的大河。我們又往上爬了一段山岩堆積的斜坡,這裡都有被水浸泡過的痕跡,看來前一段時間全國範圍內的大規模降水對遮龍山裡的大小山洞影響很大。在碎石坡的中間,眼前一亮,有一個明顯是曾經被水沖塌的洞口顯露了出來。現在水已經退了,在白天,藉著外邊的陽光很容易就可以找到這個出口。這裡的石頭很明顯是被人為封堵的,如果不是山中出現洪水,憑人力很難打開。
我們戴上太陽鏡,從山洞中鑽出來,終於算是成功的穿過了遮龍山。來到外邊,回觀看,正是身處遮龍山的峻壁危峰之下;頭頂最高處,雲層厚重,遮龍山的外殼則盡是綠跡斑斑的暗綠色花崗岩,崖身上又生長了無數藤蔓類闊葉植物,放眼皆綠,如果從外邊找這個小小的缺口倒是十分不容易尋到。
再看前面,四周全是群山,中間的地形則越來越低,全是大片的原始森林。林木莽莽蒼蒼,各種植物茂密異常,老樹的樹冠遮天避日,有很多根本叫不出名目的奇花異木,其中更散佈著無數溝壑深谷、溪流險灘。有些深谷在陽光下清晰的能看見裡面的一草一花,然而越看越覺得深不可測,幽深欲絕使人目為之眩;而有些地方則是雲封霧鎖,一派朦朧而又神秘的景色。
這是一片處於怒江與瀾滄江之間、被雪山大河阻斷、完全與世隔絕的原始之地,我取出人皮地圖確認進入蟲谷的路徑。
胖子舉起望遠鏡看下面的叢林,看著看著突然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把望遠鏡塞到我手中:“甭翻地圖了,你瞅那邊有許多金色大蝴蝶,那條山谷肯定就在那裡。”書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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