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癩蛤蟆。
這一句話便可以概括道祖的求道之心。
道祖從前求道不問外事,甚至連自己的衣食住行都無法解決,還要靠大梵天王佛來救濟。當年秦牧回到龍漢初年,見到兩人時,便是大梵天王佛化緣,化來了靈丹來養活兩人。
而那時的道祖則醉心於道,對其他是非曲直則一概不問。
道是癩蛤蟆,他把古神當成了道,當成了癩蛤蟆,用術數來解古神。這百萬年漫長的光陰中,他將經典術數推演到了巔峯,用經典術數解開了一尊尊古神自身的大道,將大道化作符文,幫助十天尊構建天庭境界。
他已經不需要大梵天王佛來為他化緣了。
然而秦牧説求道於道的意思,便是説他求道於古神。古神是道的化身,他求道於古神,古神的道一直都在那裏,無需他求道道也在,他並無半點創造。
秦牧又説求道於人,指的是人有創造力,在人之前沒有劍道,人創造出了劍道,沒有書畫之道,是人創造出了書畫之道,沒有靈胎神藏,是人創造出了靈胎神藏,沒有修煉的功法,是人創造出了修煉功法。
修煉體系,無論神藏還是天宮,都是人創造而出,並不在古神身上,也不在癩蛤蟆身上。
道祖這些年一直研究古神,一直醉心於學術,反而跳不出他的學術,反而成就不如十天尊。
不過,他應該是意識到了自己的侷限,所以才會對那兩個癩蛤蟆説讓它們給自己充門面。
並非是活得越久就越聰明越有智慧,聰明才智天生五分,後天培養五分,後天培養則要看環境。
秦牧出身自延康,經歷了延康變法,自身便是延康變法的主導者,見證了從變法到變道,天地大道為之改變的歷程。
他的眼界見識不敢説超過了道祖,但在某些方面的見解卻要在道祖之上。
“聽聞雲霄夫人去了瑤池,見過了牧天尊,那麼天尊此來應該是為了雲天尊的匣子。”
道祖取出一個木匣子,道:“老道守護這個匣子已經有幾十萬載了,而今終於可以放下心頭負擔。”
秦牧接過匣子,詢問道:“道祖也不知道匣子裏有什麼?”
道祖搖頭道:“雲天尊交給牧天尊之物,老道豈能擅自打開?雲天尊的遺物有兩個匣子,一個是給牧天尊,一個是交給秦天尊的。另一個匣子老道已經交給了秦天尊。”
“雲天尊還留了一個匣子給開皇?這件事雲霄夫人卻不曾對我説過。”
秦牧詫異,道:“秦天尊的那個匣子裏有什麼?”
道祖笑道:“秦天尊打開時,老道就在旁邊,那是一幅地理圖,是一個叫做太虛的地方,老道沒有細看。”
“太虛?”
秦牧心中微動,道:“我適才拜訪火天尊、虛天尊,聽聞太虛有異動,他們帶着弟子遨遊太虛。太虛是什麼地方?”
道祖搖頭道:“不知。只有十天尊才知道太虛到底是什麼地方,我只是聽聞有這麼一個地方,不知道那裏有什麼,也不知道在何處。不過當初秦天尊得到太虛地理圖之後,開皇劫爆發,秦天尊便去了無憂鄉。有傳聞説,無憂鄉就在太虛。天庭的十天尊之所以對太虛這麼上心,多半是想要尋找到秦天尊的下落。”
秦牧沉思片刻,太虛,無憂鄉,造物主觀想創造的那個世界,這三者之間是否有什麼關聯?
他在血鏽地帶的浮雕上見到史前造物主們聚集自己無比強大的神識,在虛空中創造另一個世界,以圖遠離這個混亂的世界,避開古神的殘殺。
那麼被造物主創造出的這個世界是否便是太虛?
無憂鄉是否便是在太虛中?
而秦漢珍與珍王妃都曾經説過無憂鄉有兇險,這又意味着什麼?
他百思不得其解。
秦牧打開雲天尊的匣子,不由怔了怔,匣子中是一個小小的祭壇。
祭壇太小了,只有一寸三分長短,高度也只有二指左右,放在匣子中顯得很是袖珍。
秦牧探手想要把這個小小的祭壇取出來,然而手掌伸入匣子中卻見自己的手也越來越小,始終探不到底部。
“這個匣子的內部空間很大,祭壇也不像看起來那麼小。”
秦牧仔細打量匣子和那個祭壇,突然發現祭壇上竟然還有東西,只是那東西實在細小無比。
他催動法力,元氣幻化一隻手掌探入匣子內部的空間,把祭壇上那件東西取出。
秦牧收回元氣,手中多了一個四方四正的寶印,比手掌稍大一些,五指可以扣住。
“這塊寶印是……”
他不禁納悶,寶印不大,半透明,不知是什麼物質煉製而成,隔着寶印隱約能看到手心的紋理。
不過既然是印,往往印下都有文字,而這塊寶印卻是一片空白,只在印的頂端有着複雜的山形雕刻。
他把玩一番,將寶印交給道祖:“道祖,你能否看出這寶印有什麼秘密?”
道祖細細觀察,突然眉心長出一隻眼睛,綻放無窮的星光,卻是天眼神通。
過了片刻,他額頭的天眼閉合,又長出一隻眼睛,帶着熊熊的幽都魔火,卻是土伯之眼。
他又散去土伯之眼,施展出各種古神的神眼神通,然而始終未能找出這塊寶印的奧妙。
“我看不出這塊寶印的奧妙。”
道祖搖頭,將寶印還給他:“既然雲天尊這麼鄭重,一定要把寶印交給天尊,那麼一定另有深意。”
秦牧心中微動,打開眉心的豎眼,細細打量,這時他腦海中叔鈞的聲音傳來:“這是太帝居餘氏的帝印!是太帝居餘氏的神識凝練而成的寶物!”
秦牧藉助自己的第三隻眼看去,立刻發現了帝印的異常。
這枚帝印無比強大的神識凝聚而成的物質,在他的第三隻眼視線中,帝印化作了一尊頂天立地的帝皇站在他的掌心中!
秦牧的目光落在這尊帝皇身上上,頓時感覺到自己的神識遭到衝擊!
他的神識在一瞬間便被逼回體內,逼回眉心,被擠壓得幾乎垮掉!
秦牧急忙閉上眉心的眼睛,叔鈞的聲音繼續傳來:“太帝居餘氏的寶物,怎麼會落在這裏?這塊帝印象徵着居餘氏的權威,當年居餘氏的使者拿着太帝印前往宇宙各地,但凡不從的種族都被太帝印滅掉!太帝印一出,伏屍萬里,無敢不從!不過太帝居餘氏應該死在古神的圍攻中了,他的太帝印為何還會出現?”
秦牧的神識被衝擊得頭疼欲裂,過了片刻才感覺到神識恢復一些,道:“叔鈞,怎麼才能發揮出太帝印的威力?”
叔鈞呵呵笑道:“你把你未來三年的氣血和神識統統獻給我,我教你如何催動太帝印的威能。太帝印極為強大,當年鎮殺了不知多少造物主,哪怕是族長,哪怕是被億萬族人共同構建出的古神,也難擋這件寶物的威力!只要你把你未來三年的氣血和神識交給我,我便可以讓你掌握這種力量!”
“算了。”
秦牧不再理會他,拋了拋太帝印,自言自語道:“雲天尊留下這塊太帝印有何深意?留給開皇的匣子中是太虛的地理圖,留給我的匣子中是太帝印,這兩件東西只怕有着什麼聯繫……”
道祖驚訝道:“牧天尊知道這塊寶印的名字?”
秦牧將太帝印收起,笑道:“略知一二。這塊太帝印是史前的太帝居餘氏用神識凝聚而成,威力很大,但是怎麼催動我便不知道了。道祖與雲天尊關係應該不錯罷?”
道祖頷首:“老道當年有所成就之後,在人族中嶄露頭角,雲天尊便尋到我,問詢我的術數造詣。他與我相談良久,對我説,可以憑藉我的術數之道來破解古神的大道,推翻古神統治。”
他娓娓道來,把雲天尊尋到他的事情説了一遍。
那時的雲天尊已經是霄漢天庭的天帝,名義上歸屬於龍漢天庭,替古神天帝統治着凡間的一切後天生靈。
龍霄天庭則是昊天尊統治,昊天尊為龍霄天庭的天帝,統治天下一切半神種族。
兩個天庭之間常年廝殺,半神與後天生靈之間的戰鬥從未停止過,種族之間的戰爭持續了龍漢時代幾十萬年的時間,死了不知多少人。
不過名義上兩個天庭都是龍漢天庭的分支,古神依舊統治整個世界,半神與後天生靈之間的戰爭讓古神的統治無比穩固,霄漢和龍霄兩個天庭還是向古神獻祭獻貢。
倘若不獻祭不獻貢,龍漢天庭的古神便會降臨,幫助另一邊參與戰爭,懲戒忤逆龍漢天庭的勢力,當真是血流成河,屍骨成山。
雲天尊便是在這種情況下找到已經小有名氣的道祖,邀請他加入天盟。
那時的道祖嘗試着以術數解析天下的各種大道,道祖精通各種神通,只是他的戰力並不高,只是學會的神通很多。
在那個苦難時代,天才有如璀璨繁星,戰力強大者不在少數,道祖和大梵天王佛在其中並不起眼。
雲天尊對道祖説他的術數可以解析古神大道,從而徹底推翻古神統治,結束世間的苦難時,道祖也是嚇了一跳,不敢相信雲天尊的話。
當時,道祖已經與大梵天王佛分家,各過各的,各有弟子教眾。
然而云天尊讓他相信可以做到這一步,凡人也可以洞悉古神力量的源泉,甚至得到古神力量的源泉。
於是道祖便開始實施雲天尊的計劃,不斷解析古神大道,這一做,便是五六十萬年的時間。
時至今日,他已經將古神大道基本上繪製出來。
“不過我也察覺到世事的變化,而今的古神並非是天地間的威脅。”
道祖怔怔出神,突然道:“反倒是天盟,取代了古神成為世間的威脅。我只是一個做研究的,不問世事,對這種情況始料未及,也不知所措。所以上次在青雲天得知牧天尊來訪,我才會冒險把天尊送到守藏閣,期待將古神大道傳給天尊,做出一些改變。”
秦牧稱謝,道:“道祖為何將守藏閣中的古神大道傳給古神天帝?”
道祖遲疑一下,道:“這也是雲天尊的主意。”
秦牧怔了怔。
“雲天尊在最後那段時間,似乎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於是對我説,天盟已經失控,需要有一個敵人。他察覺到天盟中有一人可能是古神天帝,讓我與他走的近一些。”
道祖道:“他無力解決天盟,只能這麼做,讓天盟分裂,免得天盟變成一個龐然大物。只可惜,天盟還是變成了他恐懼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