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兩個小妾用過早飯,兩個女人現在都不太願意動彈了,兩個人遊逛了這許多天,新鮮勁兒已經過去,便都覺出了疲憊。
這兩日,就都老實的呆在了府裡。
琴其海懶懶的就像一隻貓兒,找一個地方,就能蜷半天兒。
到是達達兒真,休息了兩天,又活蹦亂跳了起來。
這會兒吃完飯,用她那生硬的漢話,正試試探探的跟趙石說著話兒。
聽了兩句,趙石就明白了,她有點想家了,打算趁著太子巡幸大同的功夫,看能不能找個藉口,回克烈部瞧瞧。
在趙石看來,這不是什麼大事兒,也不怕小妾跑回克烈部就回不來。
只是路途遙遠,來回一趟,並不容易。
所以,也沒勸沒哄的,就一錘定音,看看再說。
達達兒真有些不滿意,但草原女子和中原女子最大的共同點就是,男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來不會太過任性。
於是也只能撅著小嘴兒,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瞅了趙石半晌,見丈夫一點改變主意的意思都沒有,這才甩著手,晃著一頭辮髮,走了。
隨後,胡烈來報。
“大帥,您點明要見的人都已到齊,只是……外間傳言,說什麼大帥要跟河洛諸賢達人等,共商國事,也不知是哪個在胡說八道,大帥您看……”
趙石眉頭輕揚,心裡也是失笑,到了這個時節。還有人想要興風作浪。著實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這些流言……除了這些河洛大族在往自己臉上貼金。或者是在找臺階,以保存些顏面之外,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原因會有這樣的流言出現了。
趙石微微搖了搖頭,“不用管它,到時候,你替我走一趟,知道該怎麼做吧?”
胡烈愣了半晌。才臉紅脖子粗的搓了搓手,訥訥道:“大帥,能不能換個人……”
沒問其他什麼,只是想要換人……
趙石笑了笑,“衝你這句話,這事啊,就你了,記得,不要墮了本國公的威風……只要把話說明白了,其實也就成了。”
胡烈無可推脫。只能躬身應是,因為太過為難。最終還是嘟囔了一句,“大帥,就怕俺拙嘴笨腮的,誤了您的事情。”
這要是旁人,趙石不會多言,他下的就是軍令,推脫塞責,都將是能力低下的表現,或者也可以說是不識抬舉。
但胡烈到底不一樣,趙石站起身來,拍了拍胡烈的肩膀。
溫和的道:“你父親將你交給我,可不是要你一輩子給我當親衛的,男子漢大丈夫,有些事必須去做,有些機會也必須握住了,不經風雨,將來怎麼能獨當一面?難道還讓我手把手的教你不成?那將來還不成了廢物?”
幾句話說下來,胡烈眼眶已經有些紅了,在趙石身邊久了,他知道這些話有多難得。
他昂起頭,重重拍了一下胸膛,“多謝大帥栽培,您瞧著吧,末將一定讓那些混賬傢伙再不敢起反覆之心。”
趙石哈哈一笑,“這就對了,這事做的好了,比立下軍功更難得,梯子已經搭好,上去就成,多少人巴不得接下來呢,你到好,還要推脫一番,這要是你父親還活著,不定就得氣的跳腳……”
“行了,到時帶上趙葵和吳綠蓑兩個,他們都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幫你出出主意,順便漲漲見識……對了,最近除了隨從護衛之外,告訴他們,少出去晃悠,被人尋機所趁,可就讓旁人看了笑話了。”
趙石這話可不是危言聳聽。
以現在河洛的情勢,趙石都有點奇怪,竟然還沒有一起刺殺發生。
其實匪患的最大特點,不是說匪徒在山林裡當山大王或者在山林裡亂竄,而是混入城池,刺殺官吏。
在蜀中,趙石已經見識過了一次,而在河東河中,也沒少經歷。
綠林人物,和官府幾乎就是天生的死對頭,一個呼對方為賊,一個呼對方為狗官,都想方設法的欲要置對方於死地而後快。
河洛現在就有很多賊匪,有些還打著後周的旗號。
而洛陽城裡,現在正可有不少大人物,弄死一個,對於那些賊匪來說,應該能狠狠出上一口惡氣。
像剛到任的布政使彭為年,怎麼就能一路平安的來到洛陽?
像幾乎每天都要出去處置軍務的張培賢,怎麼就能一直安然無事的來來往往。
河洛賊匪的膽子怎麼就這麼小呢?
當然,這純屬趙石心裡的惡意在作祟,那兩位真要遇刺,沒事還好,一旦有個三長兩短,對他這個欽差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而且,他這個欽差的招牌更亮一些,尤其是之前河洛各處人頭滾滾而下,他這個欽差的惡名早已傳遍四方。
不定有多少人恨他入骨呢,說不定,在這府邸門前,就有人在等著要他的命呢。
所以,這些天趙石除了偶爾會到洛陽國武監分院所在轉上一轉,以表自己的重視之外,已經多日不曾外出了。
到不是膽子小,以他如今的身手,和敏銳的感應,除了當年的方火羽之外,恐怕世間已經少有人能在他毫無察覺之下,靠近他的身邊了,就算能近了身,也純屬找死。
他考量的是,一旦欽差遇刺,已經漸漸平緩下來的河洛,將再起風波。
無論是他,還是張培賢,或者是彭為年,都不會高興看到那樣的場面,這也正是河洛亂象很快平息下來的根本原因。
而如果他們三個人中有任何一位遇刺,河洛都將變得非常混亂,到底會亂成個什麼樣子,即便是趙石自己,也不很確定。
他到底算是外來之人,在很多方面,都不會有張培賢那樣的優勢,甚或是彭為年,都比他要強上一些。
之所以現在晉國公這個名字在河洛這麼響亮,歸根結底,就是他的手段強硬,本身又代表著朝廷,這才握住了話語權罷了。
但這只是一時之計,河洛終歸不是大秦其他地方,這裡很多派系,都跟他趙石一點邊兒都不沾。
他現在在河洛,更像是瘟神,許多人膜拜,卻又恨不得他馬上就走。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
有人就不想他離開,還特意傳書於他,挽留之意殷然。
大將軍張培賢再次親自尋上了門兒,並將一封書信交到了趙石手上,似笑非笑的詭秘神情,讓人看著便心裡發毛。
大周兩淮兵馬總管,樞密副使,太子少保,襄城侯嶽東雷,言於西秦冠軍大將軍,樞密副使,太子少保,晉國公趙公……
封皮上這一連串的字眼,真真刺眼無比。
筆跡清晰,銀鉤鐵畫,力透紙背,雄健之氣彰然。
趙石翻來覆去瞧了瞧,微微蹙眉,對於後周名將嶽東雷,他可謂是聞名久矣。
看到這個名字,其實就像在照鏡子,看到的卻是他自己。
不論是那一連串的頭銜,還是他們在後周,大秦的地位,都差相彷彿。
看到這封信,趙石可沒有一點惺惺相惜的感覺,他只明白了一點,這位後周名將,顯然覺得河洛還不夠亂,所以想著再添一把火。
看著旁邊饒有興致盯著他瞧的張培賢,趙石覺得,嶽某人的目的在一定程度上已經算是成功了。
兩國上將,通信往來,往往意味著離間之計的出現。
張培賢親自送信過來,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只是……是人皆有私心,張大將軍想瞧熱鬧的心思也是昭然若揭。
他這裡一個應對不當,可能很快,這事就會傳到皇帝陛下或者哪位中書重臣的耳朵裡了……
趙石瞧了瞧完好的漆封,轉頭便笑著對張培賢道:“這位嶽將軍……有點意思……瞧這字寫的,咱只能自嘆不如了,聽聞其人丰神如玉,而且文武雙全,又乃名門之後,嘖嘖,生子當如嶽東雷啊……”
撲哧,那邊一口茶水已經全噴在了地上,接著便是一連串的咳嗦聲……
趙石撇撇嘴,心道,笑點太低,真是無趣。
拍打了一下手中信箋,“勞這位嶽將軍掛念,寫了一封信過來,不如……將軍與我一同觀之,看看其人有何真知灼見?”
張培賢一邊抹著臉,一邊擺手道:“姓岳的狡詐如狐,這信啊,不如不看,要老夫說,不如直接轉給後周來使,給他個教訓也就是。”
趙石眯了眯眼睛,片刻之後,才搖頭道:“若是如此,豈非墮了咱們大秦的威名?連一封書信也不敢拆開瞧瞧,若是傳揚出去,未免讓人瞧的小了。”
張培賢目光閃爍了一下,微微頷首,做意動狀。
趙石心中卻已冷笑,只一封書信,就讓你動這許多心思,看來啊,我趙石真是將你得罪的狠了,抽著冷子,就想給咱來上一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