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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皇宮內城,宣文殿內殿。
一個粉雕玉琢的六七歲小兒,身裹錦袍,腰懸玉佩,頭頂明珠冠冕,據案而坐,正埋首案間,端著架半,專心致志的作畫,鬚髮皆白的翰林大學士姚宗芳側身立於旁邊,不時捋著鬍子,狀似滿意的微微點著頭。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姚宗芳抬眼望過去,卻是瞥見那抹明黃一驚之下,趕緊迎了上去,跪倒行禮,正要開口說話。
只見帶著個隨侍太監漫步走進來的大秦天子,景帝陛下微微擺手,作了噤聲的手勢,便徑自來到書案近前。
兒全神貫注之際,卻對此全然無覺,只一心在紙上勾畫著
景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垂頭看去,也不由點了點頭,倦鳥歸巢圖,瞧著已經有了些功底意境,雖不入方家之眼,但若出自一個六七歲小兒之手,卻也可觀的很了而眼前這小兒也不是旁人,正是淑妃曲氏所出,景帝次子,李全茂。
畫作已近完成,皇次子殿下又勾連了幾筆,才長長出乎口氣,小心的將筆放下,又端詳了下,卻頭也不抬,略帶欣喜的道:“老師,是不是今日所作,比以往強了許多?”
“我兒天賦甚佳,確是要比父皇當年強了幾分”景帝直起身子,佳賞的道了一句。
乍然聽到自己父皇的聲音,李全茂猛的滿臉驚喜的抬頭,緊著站起小身子,嘴裡叫了一聲父皇,這才整了整衣服,規規矩矩的跪下去,帶著稚嫩的童音道:“不知父皇駕臨,皇兒未曾遠迎,請父皇恕罪。”
景帝更是滿意,這孩子從小到大”和他那太子哥哥兒時的頑劣截然不同,卻是生就了一副安靜性子,早慧而知禮,令幾個侍講都是誇讚有加,唯一美中不足的恐怕就是太靜了些,不然的話,六七歲的小兒”若生在平常人家”正是任事不懂,愛玩愛鬧的時節,春光大好,怎會一門心思的在此作畫?
想到這裡,眸中不由多了幾分寵溺,溫聲道:“好了,不必多禮,如此時光,怎的想著在這裡作畫,不出去隨意走走呢
李全茂站起身來,拘謹的笑了笑,六七歲的小兒,說起話來,卻已經井井有條的很了,“父皇容稟,前些日皇兒無意間在母后宮中見了皇姑母所上之百鳥鼻鳳圖,一時愛不釋手,後來才知,此圖乃蜀地畫作大家李鳳景所作其中尤以綵鳳為尊”皇兒識淺,無法說出其中妙處,只覺得雍容華貴之極還有那飛空孔雀”也畫的極好
景帝不由一笑,那副百鳥朝鳳圖他聽說了的”乃是靖佳為皇后上壽所獻,雖沒有親見,但那李鳳景號稱詩畫雙絕,其人所作自然不會差了就是,當然,傳到他耳朵裡的東西也遠不止這些
聽得李全茂說起這個,不由一笑,到底年紀尚幼,匆匆一眼,也見不得其中巧妙,說的有些不著邊際,不過些許的眼光到還是有的。
莞爾之間,撫了撫李全茂頭頂,剛要說話,卻又覺著有些不對,飛空孔雀?不由有些意外的道:“百鳥朝鳳,唯孔雀不至,遂有鳳凰乃百鳥之皇,孔雀卻乃百鳥之王的典故,這畫上怎還加了孔雀,胡鬧
李全茂揚起小腦袋,滿眼的純真,“這個皇兒聽說了母后宮裡人說,母后統御六宮,母儀天下,想來區區孔雀”也是不敢不來給母后拜壽的”
聞言,正撫著李全茂頭頂的手卻是僵在半空,那雙本來慈愛有加的細長眸子也隨即佈滿了威嚴,低下頭,好像第一次見般,仔細的打量著自己的兒子。
“皇兒皇兒說錯話了嗎?父皇莫要生氣,皇兒改就走了”李全茂許是不知父皇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嚇人,小臉微白,怯怯的迎著父皇審視的目光,驚惶道,後半截想要就此討要那副畫作的話再也沒敢出口。
景帝的手終於落下,臉色也轉溫和,隨意安撫了兩句,又考校了一番李全茂課業,對誠惶誠恐的姚宗芳問對了幾句,這才帶人出了宣文殿。
只出了宣文殿不遠,整張臉便沉了下來,沉聲吩咐道:“徐春。”
“奴婢在。”
“你可知,近日全茂是整日作畫啊,還是隻得朕來了,才
徐春一下子冷汗就下來了,卻不敢遲疑,趕緊回道:“陛下恕罪,沒有陛下的旨意,臣怎敢妄加刺探?奴婢實在不知
景帝微微點頭,隨即道:“派人去查一下,什麼人在殿下面前胡言亂語,不用再來回稟於朕,自行處置便是,還有,知會禮部,殿下幾個伴讀侍講都換了,朕是讓他們來教導皇兒的,不是讓他們來搬弄是非的,讓禮部的人在選人的時候,仔細些個。”
已經貴為內庫副總管,宮內執禮太監,兼乾元殿主事的徐春心中凜然,不由小心翼翼的道:“淑妃娘娘那邊”
景帝擺手,冷冷道:“不必”徐春心裡砰砰直跳,知道方才殿下那番話,實在是不合時宜的緊了,讓陛下動了真火,連向來受寵的淑妃娘娘的顏面也都不顧了的,自己再要多話,恐怕要觸黴頭,趕緊躬身領命道:“是,奴婢曉得了,之後便去安排陛下這會兒是先會寢宮來是去乾元殿?奴婢估摸著,得勝伯已經入宮了
“嗯,去乾元殿你再派人到皇后寢宮,就說朕想瞧瞧那副百鳥朝鳳圖拿到了,也不用拿來朕看,直接送到殿下那裡”徐春又是一驚,心裡卻是知道,殿下那番挑撥之言,到底還是留下了首尾,想到寬仁開朗,六宮敬服的皇后娘娘,徐春也不由暗自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陛下不高興的根子在哪裡,這幾年宮內各處皆都修繕一新,唯獨皇后娘娘那裡責來簡樸,又惦著內庫銀兩來之不易,所以宮內妃嬪宮殿都多多少少翻新了一回,只皇后娘娘的寢宮還是舊日模樣。
瞧著是好事來的,但修繕宮宇乃是皇命,這麼一來,卻好似在勸諫皇上不該靡費一般,很是讓陛下下不來臺的,皇帝陛下當時未說什麼,但現在嘛恐怕卻要藉著這個機會,掃一掃皇后娘娘的顏面了
皇后娘娘端方公正,又多有慈心,深受宮人愛戴,但徐春卻也知道,自陛下登基以來,皇后娘娘已有數次逆了陛下心意,加之陛下心性這麼一來,帝后之間的隔閡日積月累之下,已是很難彌合如初了。
而近幾年來,皇后娘娘身子也不太爽利,時病時好的,其實歸根結底,怕還是心病作祟,少年夫妻,相敬如賓多年,一朝冷淡下來,對於女人來說,自然心結難解,身子也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再這麼下去徐春不敢想但他此時哪裡敢再多嘴半句?這些東西,事涉宮闈秘聞不說,還有隱隱摻雜著方興未艾的皇權之爭,沾了邊兒那是會死人的趙石站在乾元殿外殿屋簷之下,已經等了許久,幾個小太監殷勤的請他到外殿等候,也被他拒了,今日好不容易回府,本想在府中呆幾日,再回國武監去,但聖命好像掐著時候就到了,和以往奉召入宮相比,這次要透著些不尋常那麼所為何事,多數也就清楚了的。
既然不尋常,再要隨隨便便,只能節外生枝,踏入官場這些年,許多淺顯的道理不用旁人說,他自己也就能明白的。
又過了一些時候,遠遠的便見景帝緩步而來
“趙石參見陛下。”
“起來吧,今日春光大好,朕出去走了走,讓卿久等了。”君臣相見,套路總差不多,皇帝跟你客氣一下,你卻不能真當皇帝陛下是在客氣,坦然受之是給自己招摔,過於謙卑,則近於諂媚,分寸很不好把握,不過趙石卻已經駕輕就熟,畢竟進宮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應對的頗為得體。直把過程走完,這才站起身來,隨在景帝身後,進了乾元殿
“可知朕急著召你進宮,所為何事?”趙石立即垂頭,之前已經仔細的瞧了瞧,今日景帝陛下興致好像不高,所以一些廢話最好不要說,想到這裡,遂恭謹道:“恕臣斗膽猜一猜,臣近日所作所為可是因臣又納了一房妾室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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