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平頭短髮,皮膚黝黑的青年,正用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著我,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吃驚地打量著這個人,一個熟悉的畫面映入我的眼簾。
“米九,你他媽的倒是快跑啊!”
“我跑了,你怎麼辦?”我指著地上兩具殘破不全的屍體,耳邊響著雷鳴般的警笛聲,老大和虎哥一干人等正手持帶血的鋼刀在前面吆喝:“媽的,小九你還不走!”
“火男!這裡就交給你了,放心,大哥一定會保你的!”
被稱為火男的少年,重重地點了點頭。
三天後,火男因謀殺被起訴,原先判了死刑,後經過老大拉關係走後臺,終於被判了死緩,慢慢的,無期變有期,有期變十年。
我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火男。
他瘦了,但結實了,手臂上的肌肉隔著厚厚的衣服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唯一沒變的就是他左臉狹那一塊十字型的燙傷。
“火男……你,你出來了?”我激動的一把攬住了他的肩膀。
火男衝著我笑了笑,用強有力的胳膊拍打了我的後背兩下:“是啊,我出來了!米九,你還是老樣子,一點也沒變!”
“哈哈,你也沒變啊!”
頓了頓,我看著火男的眼睛,問:“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火男笑著從衣服口袋裡取出香菸,扔了一支給我,緩緩向前走著:“出來三個多月了。”
我頓時大吃一驚:“你出來三個多月了?怎麼老大沒跟我提起過?”
火男看著我,臉上湧出無奈的神情:“我出來這事兒,老大不知道,我也沒告訴他……五年了,一晃就五年了。”
我眉頭緊皺地看著火男,好象他有什麼心思,我問:“那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
火男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一座高樓:“住在宿舍裡。”
我一邊笑,一邊攀上了火男的肩膀:“走,去你宿舍看看去!”
“好吧!”
火男,原名,楊炎,二十一歲。
從十五、六歲開始便和我同期加入了黑社會,那時候我們的老大還在街邊的一個小混混。我和火男的感情絕對不比浩南他們差。
積雪的馬路,破爛的門窗。
一張床,一個凳子,一面鏡子,一個破舊的收音機,一個髒兮兮的鍋子裡放著隔夜的晚餐。這就是火男住的地方。
見到這樣的景象,我心裡別提有多難受了,我幾乎是哽咽著說的:“火男,你不是想學那些老套的電影故事,說什麼洗手不幹了吧?”
火男坐在床上,抽了兩口煙,隨手就將菸頭扔出了窗外(窗戶有一半已經碎了。)
“五年多了,那時候的心態和現在完全不一樣了,我確實不想混了。”
我和火男並排坐在了一起:“看你現在的樣子……應該還沒找到工作吧?”
火男‘恩’了一聲:“現在哪有人收勞改過的人員……電視裡放的那些都是騙人的,那些人一聽說我曾經犯過事兒,立刻就把我攆出去了。”
現在的火男已經完全失去了當年的霸氣,眉宇之間流露出來的是淡淡的憂傷。
“火男,跟我走吧!別住在這裡了。這種地方怎麼會適合你住?”
火男搖頭:“米九,你的心意,我領了。可是,我確實不想再混黑社會了,五年鐵窗生活,讓我已經沒有信心和勇氣再混下去了。”
我強笑一聲,使勁拍著他的肩膀:“別跟兄弟說氣話,我知道你在恨當年老大讓你背黑鍋。”
火男彈開我的手:“沒有,我一點都沒恨老大,更不會恨你!我只恨我自己為什麼當初要加入黑社會,為什麼要跟著老大去砍人,為什麼要活活將自己老爸,老媽氣死!”
“米九,你知道嗎?我媽臨死之前,我都沒看上她一眼。”
我憤怒地站起來,一拳打在他臉上,火男猛地被我擊中一拳,身體向後仰去,一下便撞在了牆上。
在這種狹小的空間裡,我還沒試過跟人打架。
很意外,火男竟然沒發火,只是看著我,沉默著不說一句話。
“火男,既然已經做出的事兒,就不要後悔,後悔也是沒用的!好了,我什麼也不想跟你說什麼,只想告訴你,你要回來,我隨時歡迎,你要是願意一輩子住在這種豬圈都不如的地方,那我隨便你!”說完,我轉身離開了。
剛走出門兩步,我忽然想到了什麼。從錢包裡將紙幣統統取了出來,轉回頭,扔在床上。
我冷笑到:“我不管你要不要這錢,反正我就當是扔給乞丐了!反正老子出來混了這麼久,也沒行過什麼善事兒!今天就破例一回!”
我走出宿舍,在我印象裡,換成是以往的火男一定滿屋子找菜刀準備衝出來砍我了,但是今天,屋內卻異常的安靜。
我慢慢踱著步子向外走,從宿舍裡衝出三個小孩兒,用手裡的玻璃球猛砸火男屋子的玻璃,一邊砸,還一邊叫喊:“打壞人!打壞人!”
我看著這三個小孩兒,緩緩走過去,單手拎起一個:“滾回家去!”
那被我抓住我的小孩兒,被嚇得哇哇亂叫,屋內他們的家長可能聽到了呼喊聲,從裡面衝了出來一男一女,一見這種光景,那女的指著我就開罵了:“你這個人,怎麼那麼不要臉?連小孩都欺負?”
那男的更是絕,直接一腳就踢了過來。
我將那小孩兒甩到一邊,一拳飛了過去,那男子倒在地上,半晌才爬起來。
我指著他們的鼻子,說:“這屋裡住的是我兄弟!”說完,我準備走。
那男的抓住我的衣服,吼到:“還有王法麼?有這麼欺負人的麼?老婆,快點報警!”
‘咔嚓!’我扭斷了那男人的三根手指,淡淡地說:“欺負你又怎麼樣?沒有本事的人註定要被人欺負的。我是壞人,所以不要對我說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