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起陳芸的傷心事,這丫頭的眼淚就開始‘啪嗒啪嗒’掉個不停。
我不會安慰人,或者説,安慰人是我的弱項。跟我在一起的都是些大老爺們兒,根本沒有機會讓我去安慰他們。這下可好,陳芸一哭我就顯得有點手忙腳亂了。
我説:“別哭了,你要是想家就回去看看。”
陳芸搖搖頭:“我父親早就不認我這個女兒了,我還回去做什麼?”
我笑着將她攬入自己懷中:“別傻了,就算你父親不認你做女兒,那也只是表面罷了。自己的親骨肉誰會不心疼呢?”説完,我感覺自己的心裏有點痛。他媽的,是啊,陳芸最起碼還有老爸。我的老爸現在在哪兒?
陳芸看着我,呆呆的問到:“宇,你説,我回去之後,他們會高興嗎?”
我説:“看到自己的女兒回家,做父母的怎麼會不高興?”
“宇,我真的想我媽媽了,明天你陪我回去好嗎?”
“好!”
次日,學校發校服了。
可惡的校服終於降臨到我們新一屆學生身上。綠色的褲子,白色的衣服,衣服左邊口袋還縫着‘十六中’三個大字。整體來説,這校服就算擺在那兒,我都覺得噁心。更別説讓我穿了。
女同學的上衣款式和我們一樣,奶爸和佐威幾個色狼打賭到:“明天回到學校,猜猜咱班女生穿的紋胸大多是什麼顏色!”
學校規定了,校服一定要穿。否則將會做扣分處理。所謂的扣分處理也就是,一天不穿扣兩分,扣滿五十分,直接掃地出校。當然了,要是在學校內有特殊貢獻之類的還可以獲得加分。
看着那嶄新的校服,我嘆了口氣。
在學校飯堂吃完飯,等回到班級一看。好一片綠色的海洋,不少學生在中午回宿舍休息的時候將那新校服換了起來。更誇張的是,五、六個相當前衞的女生,利用那段寶貴的時間將校服褲子修成了支離破碎的喇叭褲。褲腳是大開叉,膝蓋被挖了個洞,屁股後面還貼了個熊貓妹妹。
上課的時候,班主任發火了。狠狠把那幾個女同學批評了一頓。我們幾個在後面狂笑。
就這事兒換成是我,我也得火。剛發下來兩個小時都不到,就弄成這樣了,那三年之後會變成什麼?天知道。
放學後,我將那套校服扔到奶爸手裏,讓他帶回別墅去。陳芸則是拉着我坐上了‘的士’。
在車上正和陳芸聊着天,一條短信傳了過來,內容非常簡單,加上標點符號九個字兒:夏宇!你這個混蛋!
我無奈地關掉手機,陳芸此時怎麼會注意到我,她現在正低頭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宇,我穿這件衣服好看嗎?”
“恩,好看!”
“*!你根本沒看!”
…
足足坐了三個多小時的車,才來到陳芸住的地方。
在進門之前,我陪陳芸在商場買了許多的禮品,裏面包括什麼‘黃金X檔’‘腦X金’之類的玩意兒,着實花了不少的鈔票。
陳芸還興致勃勃地為她的父母買了一條長裙和一套西裝。
俗話説的好,禮多人不怪。這麼多玩意兒砸下去,就算是鐵人都得動心了吧?更何況對方是自己的女兒?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陳芸家門口,那是一棟平房。
陳芸説:“宇,你在門口等我一下好嗎?”
我點點頭,將手上的東西塞進陳芸的手中,説:“放心吧,你父母肯定會原諒你的!”
陳芸點點頭,走上前,按了幾下門鈴。一小會兒就從屋內走出一箇中年婦女。我在遠處聽到了她們母女的對話。
“芸芸?你……真的是你?”
“媽……我回來了,我好想你和爸爸。”
“孩子,快進來!老陳,你快下來,女兒回來了!”
説完,陳芸和她的母親進了屋。
坐在門口,我抽着煙。心裏怪不是個滋味的。看到別人母女團聚了,我是又嫉妒又羨慕。要是我的父母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還不一定是什麼樣的!衝上去掀他們幾個耳光?還是?
正胡亂想着,一個年齡與陳芸相仿的女生走了過來,説:“喂,你是誰呀?坐在這裏幹嘛?”
我抬起頭,笑到:“哦,我是陳芸的朋友。”
那女生長的一般,但是眼睛很有神,一聽到‘陳芸’兩個字兒,她大叫到:“什麼?芸芸回來了?”
我點頭:“是啊,剛剛進屋,你是她的鄰居吧?”
那女生重重地點頭説:“當然了,我和芸芸可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呢!不過從四年前,芸芸就離家出走了,沒想到她今天竟然回來了!不行,我得進去好好説説她!”説完就要往屋裏衝,被我一把拽住了。
我説:“哎哎哎,人家陳芸剛回家還沒跟父母團聚夠呢,你怎麼就那麼不識趣,非要插一腳呢?在這坐會兒等她出來!”
那女生一聽我説的有理,也就點點頭,坐了下來。
那女生問我:“你是哪裏人呀?”
我説:“海州的,聽過麼?”
“海州?當然聽過啦!離這裏不是很遠哎,坐車幾個小時就到了。”
“恩!”
“海州有‘肯德基’麼?”
“什麼?”
“海州有沒有‘肯德基’?就是英文縮寫KFC啦!”
“當然有了……”我有點發怒。
“那海州有‘華倫天奴’專賣店嗎?”
“有……”我比較怒了。
“海州有公交車麼?”
“有……”我瘋狂了。
“海州是用人民幣的麼?”
我徹底無語,這是一個什麼女孩兒啊?為什麼現在的女孩都那麼無知,都那麼幼稚?我感覺自己有點抓狂了,我狠狠地説:“南吳有的,海州都有,不要再問這麼弱智的問題了行麼?”
那女孩呵呵笑了兩聲,説:“我不是不知道嘛!聽説海州那邊很窮是不是?”
“海州,這個嘛,有窮人,當然就有富人了。總體來説經濟是比不上南吳的。”
“哦……那就好……”
我愣了,瞪着眼睛看着她:“你什麼意思?看不起我們這些外地來的?”
那女孩‘哈哈’一笑,説:“沒有啦!跟你開玩笑的啦!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好氣地説:“夏宇!”
“蠻好聽的嘛,我叫小蕾!”
“哦……”其實我現在是在想屋裏的陳芸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根本不想跟小蕾這種丫頭片子説話。
小蕾説:“告訴你個秘密,我們班上有個很帥的男生哦!比你還要帥一點呢!”
聽到這句話,我心裏很受用,畢竟被一個小女生誇獎嘛。我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我笑着説:“你沒聽過一句話麼,叫:‘女追男隔層紗,男追女隔重山。’既然他那麼帥,你就去泡他唄!”
“哈哈,你可真壞!”小蕾下面的一句話差點讓我吐血,她説:“可惜啦。他是外地來的……”
“*!”罵了一聲,我站起來,決心不再搭理這個討人厭的女孩兒了。如果他是男的我保證一拳打過去,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一個尖鋭的聲音突然從屋內傳了出來,我能辨認是陳芸的叫聲。
我急忙走上前,推了推門發現被關嚴了,按動幾下門鈴,過了有兩分鐘,門‘嘎吱’一聲被打開。陳芸哭着從屋內衝了出來,拉着我的手便往外走。
我急忙問到:“芸,到底怎麼了?”
我能看得出,陳芸正壓抑着自己的脾氣,她低聲哽咽到:“宇,你別問了。我們走吧。”
從屋內衝出一男一女,那女的是陳芸的母親,而那男的一看就知道是陳芸的父親了。
“你給我站住!你這個不孝的東西!”陳芸的父親顯然被氣昏了頭,衝上來就給陳芸兩個耳光。‘啪啪’兩聲響起,我呆住了,陳芸呆了,小蕾也嚇傻了。
“老陳!她是芸芸啊!咱們的女兒!你怎麼能動手打孩子啊!”陳芸的母親氣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什麼女兒?我才沒有這種女兒呢!好好的學不上,跑去混黑社會,學電影裏的那裏小混混打架,砍人!你現在是不是還吸毒啊?”
陳芸尖叫到:“我沒有!我沒有!”
這時陳芸的父親轉過臉來,指着我説:“説,這個小混蛋是你什麼人?是不是你所謂的那些老大?”
我此時也被激怒了,我走上前説:“我是陳芸的男朋友!不久之後的老公。”
“你……”陳芸父親原本那張剛毅的臉上充滿了憤怒,指着我半晌沒説上話。
“芸芸,芸芸聽媽的話,進屋説行嗎?”陳芸的母親慈愛地看着陳芸,拉住了她的小手。
“哼!”陳芸的父親氣沖沖地走回了屋裏。
我們一行四個人進了客廳。
陳芸正哭個不停,此時的她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鳥,想回到父母羽翼之間養傷,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陳芸的父親從抽屜中取出三疊用報紙包住的東西,狠狠砸在了地上,説:“我告訴你!這些髒錢,我一分也沒動!現在全部還給你!還是幾年前那句老話,我壓根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我低頭不語,看着那三疊鈔票發呆。這丫頭在沒跟我之前充其量也就是一個指揮百來人的小混混,她哪來那麼多錢的?這些錢加起來估計得有幾十萬吧?
我站起來,冷冷地説:“伯父,那是你女兒拼了小命賺回來的錢,她自己不捨得花,不捨得吃寄給了你,你幹嘛還要這麼對她?”
陳芸的父母冷哼一聲:“你們這些小混混在外面幹些什麼樣的勾當,別以為我不知道。傷天害理的事兒沒少幹吧?哼,流氓!無賴!”
我聳聳肩説:“隨便你怎麼説,只是進入了黑道是沒人能全身而退的。誰也不能,只能摸着黑往前走,走多遠算多遠。如果你真的愛你的女兒,就應該好好對她。當然了,我一個外人是管不了你們家務事兒的。只不過,我要澄清一點,這些錢或許不是很乾淨,但這絕對都是陳芸的心意,這是做不了假的。”
“我嘛,我承認,我是個混黑道,撈偏門的。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我從小就被父母遺棄,不走這條路,等待着我的只有被餓死!你現在的做法和我的畜生父母沒什麼分別!你妄稱什麼文化人!”
“小子,你給我閉嘴,我的家務事還輪不到你插嘴!陳芸!我最後跟你説一次,你如果想回來,就給我好好做人!跟你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全部斷掉聯繫!不然的話,你以後再也別回來了!”
陳芸坐在板凳上呆呆地看着地板,不知道她心裏在想着些什麼。
但是我很清楚一點,在社會混了這麼多年,那種性格早就定了性,要讓她變成一個乖巧聽話的小女生那是天方夜譚。
陳芸站了起來,臉上的淚水已經幹了。她來到我身邊,輕輕拉着我的手,用懇求的語氣説:“宇,帶我走吧。”
我輕輕地説:“芸,不如你別混了。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很傷心。”
陳芸搖搖頭:“我除了會打架砍人,還會幹什麼?小時候的那些優點全都沒了……我這輩子就這樣了。”
一聽這話,我火了。我從凳子上站起來吼到:“他媽的,你説的這是什麼狗屁話?什麼叫這輩子就這樣了?”
陳芸抿着嘴巴,可憐兮兮地看着我,説:“宇……”
我眯着眼睛,千萬種想法在我腦中閃過。
我説:“芸,你留下來照顧你的父母吧。黑道上的事情由我來打點就行了。”
陳芸連連搖頭,説:“不,我要跟着你!”
我怒到:“他媽的,我的話你也敢不聽?我讓你留在這裏陪着你的父母!我一有時間就會過來看你!這樣還不行?”可能是上次白骨的事兒,我心裏有些怕了。萬一陳芸再受點什麼傷害,我這個做男人的還不得內疚一輩子?
我撫摩着陳芸的小臉,説:“黑道上的事兒,你就別管了。安心在家裏待著吧,學校那邊我幫你辦退學手續。幾年都沒回家了,這次就待在家裏陪自己的父母聊聊天吧。我看伯父也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陳芸的母親歡喜地説:“對啊,芸芸,你就留下來陪媽媽吧。媽媽這幾年天天都在想你啊。”
我露出微黃的牙齒,笑着説:“學點做菜的手藝,到時候我可是要考驗你的!”
陳芸重重地點了點頭。
晚上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陳芸的父親説了一句讓我比較受用的話:“小夥子,看來你還沒壞到骨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