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阿魏魍護著屍精,加上它們的聲音又極其相似,我一下就明白了,形成阿魏魍的鬼和化為屍精的屍體是一個。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感嘆,當初死了之後被扔到後山上的人到底是誰啊,怎麼渾身都是寶呢?
聽到阿魏魍的聲音。我們這邊停止了動手,屍精那邊也是忽然不動了,它看著阿魏魍道:“你在保護我嗎,你身上一直有種可以讓我繼續依賴的感覺,你是之前離開我的那個我嗎?”
屍精的這句話說的很彆扭,我差點就思維混亂了。
阿魏魍在岑思嫻手裡掙扎了兩下,沒有掙脫,就只能嘆了口氣說:“我一直不想承認你的存在,就是因為我們來自同一個主體,你雖然是虛影,可你卻是人形,而我卻不是。我的鬼在離開的身體不久,因為沒有依靠,眼看著就要散掉了,無奈之下,只好附著在從嘴裡長出的這個阿魏上,誰知道只過了一天我就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本來我不想離開這個屍體,我想守著,想要變回人的形態,可卻等到了你的出現,你出現的時候,我真是嚇了一跳,可看到你快要消散的時候,我的身體就不自主的散發出一種味道救了你。”
“可你要知道。我心裡是不想救你,因為你的那個人形的身體本來應該屬於我的,可是卻屬於了你。”
“我想著殺了你,可我卻下不了手,畢竟咱們也算是同根而生。所以我只能躲著你。”
“這一躲就是將近百年,可誰知道十年前你卻跟著那個騙子離開了這裡,本來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可沒想到你十年後竟然帶著四個騙子又回到了這裡,他們想要害我,於是你就殺了他們,我當時就發現你變了,你不再是當年那個善良而單純的你了,你心裡已經有了惡了一面。”
阿魏魍這麼一說,那屍精就轉了一下腦袋說:“善,惡?”
阿魏魍繼續說:“沒錯。我們本來應該是最善良的存在,可是你卻玷汙了我們的善良。”
屍精看著阿魏魍道:“你知道我們過去的事兒?能不能講給我?”
阿魏魍看了看我們這邊,因為我們現在在和屍精鬥法,如果它要繼續講下去,那我們雙方的鬥法必須全部停下來才可以。
我和王俊輝同是點了點頭。
接著阿魏魍又說了一句:“還有它,你讓它不要盯著我,它是我的天敵!”
阿魏魍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菌類觸手指了指兔子魑。
我只好抱起兔子魑,把它遞給徐若卉,讓徐若卉看好它,兔子魑則是十分的不願意,不過卻沒有去悖逆我的意思。
兔子魑被抱走了,阿魏魍又提了一個要求:“我不要她抓著我,我要你抓著我,你既然不會傷害一隻魑。那肯定不會傷害我這個魍,我感覺我們是同類。”
同類?我那一點像是魑魅魍魎了?這阿魏魍這麼一說,我心裡有點不大願意了。
還有讓我抓著它,這個條件我有些不敢答應了,我的本事本來就不太厲害,如今使用陰陽手又耗去一半的相氣,再加上我又不知道它的神通如何,萬一太厲害,一會兒它在我手裡忽然發威,我該怎麼辦?
見我猶豫,王俊輝卻催促我說:“初一,拿著吧,如果它敢造次,我分分鐘把它抓了喂兔子魑。”
聽了王俊輝的話,我就放心了幾分,而兔子魑那邊則是使勁的點頭,好像在說:“餵我,餵我,餵我!”
看到兔子魑的動作,我不禁噗哧笑出聲來,身上的緊張和擔心也是散了不少。
我走到岑思嫻的身邊,她有些不情願的把阿魏魍交到了我手裡,我沒有去抓它,而是張開手心,讓它站在上面,而它也是真的沒有跑,就在我掌心坐了下去。
近距離看著這隻阿魏魍,我才發現它的身體很像靈芝,腦袋很大,像一個靈芝頭,腿和胳膊都是菌類的觸角,不過都在頂頭都分了五根很細很長的小觸角,像是手指和腳趾。
而那些觸角的程度,看起來比它那只有十來公分高的身體還要長。
它的那些觸角因為很長,都耷拉在地上看著就有些邋遢,所以阿魏魍身上的那二十根極細的觸角就全部在它身子附近漂浮著,時不時舞動一下,那繞著彎子的線條,格外好看。
它在岑思嫻手裡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一堆觸手在一旁散落,樣子狼狽不說,那觸手還像蟲子一樣,讓人覺得噁心。
由此看來它好像還是很喜歡在我手裡待著的。
當然它是在我的右手上,這估計也跟我剛開完陰陽手,右手上還殘留一些極陰之氣的緣故吧。
說不定還是我的極陰之氣滋潤了它,才讓它的觸手變得如此的美麗。
我這麼想的時候,那阿魏魍也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觸手,然後又看了看我,彷彿是被我猜中了。
它對我笑了笑,然後轉頭才對屍精那邊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們的名字?”
屍精點頭。
阿魏魍就說:“我們是仡佬族人,叫竹謠,我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貴州一代。”
剛才聽阿魏魍和屍精的對話,我已經知道,它們共用的身體是一百多年前的人,那會兒應該是清末。
屍精聽到自己的名字就呆呆地重複了好幾遍:“竹謠,我叫竹謠,竹謠,竹謠,好好聽的名字……”
這個名字是不錯,可也沒有到了屍精說的那麼誇張的程度,它之所以覺得好聽,是因為它自形成以來從來沒有過一個名字,這是它的第一個名字,它心裡自然開心和興奮。
阿魏魍繼續說:“本來我是想著這個名字我獨佔了的,所以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這也是我一直逃避你的原因之一,因為如果跟你分享了我的名字,就我不再是那個唯一的我了。”
屍精絲毫不因為這個生氣,反而是很感激地對阿魏魍說:“謝謝你,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名字,有一個和你一樣的名字,我真的很興奮,因為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的依靠。”
我忽然明白了,屍精對阿魏魍的依賴,來自它還是細胞的時候,對竹謠魂魄的依賴,現在主要的鬼到了阿魏的身上,形成了阿魏魍,所以屍精對那魂魄的依賴,也就轉嫁到了阿魏魍的身上。
那種依賴就好像是孩子對母親!
這也是今天晚上屍精語氣變化最大的一次發音。
阿魏魍這邊的觸鬚也是又快速的舞動了幾下,像是被屍精的這些話觸動了。
見阿魏魍這邊不說話了,屍精繼續說:“還有呢,你繼續說啊,我們生前是什麼樣子的,我們是做什麼的,還有我們為什麼會被人拋屍後山?”
阿魏魍沉默了一會兒說:“在清末的時候我們仡佬族出現了一次大規模的人口衰減,我們就是在那個過程中死掉了,那會兒我們的寨子因為臨近安大土司寨子,所以受到他的統治,安大土司是彝族人,那會兒全國都很動亂,為了提高自己的實力,安大土司就要我們宅子所有的村民都改族。”
“我們竹姓的族長大人不同意,就帶著我們竹姓的仡佬族民眾反抗,可我們的實力差安大土司太遠,當年雍正皇帝改土司為朝廷流官的時候,多少苗寨的土司都被打倒了,可卻偏偏沒有動他們,所以我們這些人更不是他們的對手了。”
“我們死了很多人,一部分人被抓去做奴隸,而我們的那身體就不幸被抓起去做了奴隸,後來安大土司的兵要玷汙我們,我們搶刀殺了那個士兵,他們就把我們殺了拋屍到了後山溝。”
“說到這裡阿魏魍身上觸手的擺動頻率就溫和了許多,看起來十分的傷感。”上女私圾。
我心裡也是感慨,生活在那樣的年代也真是竹謠的悲哀啊。
屍精那邊頓了一會兒說:“安大土司還活著嗎,我要去找他報仇?”
阿魏魍笑了笑道:“你跟著王滿生那個騙子那麼多年,他沒有告訴過你嗎,時代已經變了,安姓的土司早就絕跡了。”
聽到阿魏魍的話,屍精忽然在原地蹲了一下。
阿魏魍問它怎麼了,它就往我們這邊看了看說:“忽然弄清楚了這些事兒,我感覺好空虛,這裡,很空……”
本來我以為屍精會指一下自己的心臟位置,可它卻看起有些傻乎乎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阿魏魍愣了一下,剛準備開口,可那屍精卻忽然說了一句:“我明白了,我只要吃掉你,你的東西就是我的,你知道的那些事兒,也都是我的了,我要吃了你!”
屍精忽然開始發狂,這是怎麼回事兒?阿魏魍不是它的依靠嗎?
不等我反應過來阿魏魍嘆了口氣道:“看來你跟了王滿生那個自私鬼十年,你徹底變了,你心中的善良已經完全被邪惡給吞噬了,你就像當年的安大土司,他搶了我們仡佬族的一個寨子,而現在的你卻想著要搶走本來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屍精怒道:“我也叫竹謠,為什麼你有的記憶我沒有?”
阿魏魍搖了搖頭,晃了下自己身上的觸角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們根本不是同一個意識體,我們有著各自的東西,你知道的,我未必知道,我知道的你未必瞭解,這樣我們才是各自的自己,如果我們完全都一樣了,還我們兩個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屍精“哼”了一聲說:“我不管,既然同時存在沒有意義,那我就吃了你,只留下我就好了!”
這屍精就好像是一個不懂事,而又執迷不悟,不聽勸告的孩子,讓人恨的同時又讓人有些不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