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羅南的表達方式比較特殊,何閱音那邊也沒能第一時間回應。而在庭園中,黃秉振的刺耳嘶叫聲,則迅速超出了此地“氛圍”可以容納的上限。
那些在藥物和**作用下,糾纏折騰在一起的肉.蟲們,終於有幾個分過一點兒注意力,也由於羅南一行人並沒有刻意阻擋周邊視線角度,使得附近小部分人透過人群間隙看到了這一幕。
坦白說,黃秉振此時的形體狀態,著實在挑戰正常人的心理和生理極限。不知是從哪個人開始,滿溢恐懼情緒的尖叫聲,也像是某種烈性傳染病,一路傳遞下去。
低配版的伊甸園崩潰了。一些人開始奔逃,還有人狂打電話叫保安。當然更多人還是剛從迷茫中醒來,只是融進了混亂,卻並不知道混亂的源頭和真實究竟是怎樣。
至於源頭本身,黃秉振還在掙扎,他自個兒就不是太清醒,以至於只是糾結於痛苦本身,卻渾然不知,他的身體軀殼,正以驚人的速度消瘦乾癟下去。
“真的是畸變。”從黃秉振的身體變化上,竹竿找到了更直接的證據。
生物體畸變,是一個改質換性的過程,此後便可以獲得超出常規極限的力量,從這個角度來說,用“進化”來描述,也不是不可以。
可這一過程,仍不可能擺脫基本的生命邏輯——但凡進化式的改變,必然需要能量,畸變過程更需要大量的能量。
正常人、正常生物的身體,根本無法支撐這種消耗,一旦進入畸變過程,在能量嚴重缺失的情況下,必將服從於生物本能**的驅動,瘋狂覓食獵食進食,以補充畸變所需的巨大消耗。
由於獵食渠道、消化吸收較為低效,相當一部分進入畸變過程的生物,都撐不過去這個關卡,最終因“營養不良”這個搞笑的理由死掉。
相反,如果能夠進化出高效進食模式,及時獲取充沛能量,就代表一頭新的畸變種誕生。
至於黃秉振現在的情況……顯然是沒有可能了。
“餓,餓!”黃秉振喉嚨裡發出沙啞乾澀的聲響。隨著身體的乾癟化,他掙扎的力量越來越小,看上去就像一具行將就木的餓殍。
另一邊,何閱音沒有麻煩羅南,而是開啟任務頻道模式,多方交流,藉此聯繫章瑩瑩,讓她開啟了視角共享模式。
對現場有了直觀瞭解之後,何閱音很快提出建議:“給這人打營養針,至少三個單位,否則很難避免猝死情況。”
章瑩瑩和竹竿都看羅南,後者無可不可。
當下就有軍方學員上前,給黃秉振注射了隨身攜帶的軍用營養針劑,並按何閱音的建議,一次性注入三倍劑量。
帶著刺激性的藥劑入體,效用發揮得很快,黃秉振一片渾沌的眼眸中,甚至開始聚焦,略見清醒。
然而在某種意義上,這是更慘痛的酷刑。
不一樣,眼前的情形和黃秉振早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樣,沒有任何共同點!
他怎麼會落到這一步的?瞳眸聚焦在前方乳毛未褪的少年人身上,人影從模糊到清晰,相應的仇恨和恐懼,則像是輪流掄起的巨錘,一次又一次轟擊他的意志壁壘。
很快的,僅有的這一點清醒就崩潰掉。毀滅性的情緒仍然不放過他,持續地冷酷地轟擊,直至將他所有的意念都轟成粉碎。
黃秉振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嘶叫。叫聲中,眼淚鼻涕一發地流出來,與原始**互相沖突、消解,也註定了他這一輪畸變過程的大失敗。
“除了能量缺失,精神層面也完全沒有駕馭的能力,我做的構形還是忽略了這一點。”
羅南觀照、解讀黃秉振的形神結構變化,同時通過外接神經元界面,收集相關的原始數據。
他做得很專注,而周圍的學員們投射過來的眼神,就越發地複雜了——有這麼個項目負責人,貌似不太妙?
羅南對此沒感覺,他只是琢磨有關技術問題:“或者執行方並不準備讓感染者在清醒的情況下進入三期……可物質基礎是必須的,那麼應該有某種能量供給系統,否則這樣的人多出三五個,所在之處,立馬就是一場獵食屠殺。”
得出初步結論後,羅南也對臨時製作的構形進行了些許修正,將其作為模板,與周邊環境相對照。
這項工作並非用人力完成。
雲都水邑這邊,結構和環境太複雜了,在此背景下,有無數的可能性。能夠與構形擁有較高相似度的,也許是一個樓層,也許是一個房間,但也可能是一棟大廈,甚至是整個大生活區。
羅南很聰明地調動了靈波網的超算資源,進行相似度比對。
另一邊,章瑩瑩、竹竿與何閱音則通力收集現實層面的情報。章瑩瑩就問會所負責人:“有關黃秉振的行程,你知多少?”
負責人戰戰兢兢地回應:“他們在這兒會有狂歡,一直持續到午夜之後,接下來就不知道了。”
“那個客人呢?曹山海說的那個黑瘦野性的傢伙,他進了你們會所,現在人沒了?”
“這個,他是黃少,呃,黃秉振帶進來的,具體的我真不知道。”
說話的時候,會所負責人不得不近距離傾聽黃秉振聲嘶力竭的吼叫聲,勉力回答了幾句,整個人都要崩潰掉。
章瑩瑩看得心煩,擺手道:“得了,你把監控調出來就好。”
負責人當下叫苦:“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有……”
“入口出口呢?”
“這個,當然是有的。”負責人點頭不迭,現場與監控室聯繫。
調查監控視頻需要一個過程,也需要專業人士參與,何閱音主動接下了這活計,很快安排妥當。
“有些事情,還要先理出個脈絡。”
此時竹竿敏銳地查覺到,羅南暫時閒了下來,為避免他再沉浸下去,不好交流,便扯著他討論問題。
“羅老闆你說過,那個黃秉振的同伴,可能才是最關鍵的人物。按照推斷,他可能是一個專業的能力者藥劑師,通過畸變感染手段改變黃秉振這個色鬼脆弱的**根基……那麼問題來了,這是一個特例,還是無數案例中的一個?是個人做法,還是某個勢力?”
有超算資源替代驗證,閒著也是閒著,羅南也不介意聊上兩句:“反正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三閘安防那邊的畸變種入侵事件。”
“嗯,肯定要按這個方向調查。還有危險級別……超凡種啊!”說著,竹竿就有些牙疼。市政廣場事件,他並沒有直接參與,但事後也聽說其衝突之兇險,多年罕見。
那個神秘的超凡種洛元,連歐陽會長都敢刺殺,其掌控的強大克.隆技術,更是有化身億萬的效果。
如此強者,只在那日驚鴻一瞥,便不復現,可正如他深藏在無盡深空之後的“位面弩”那般,一旦顯露鋒芒,便是生死立見!
有高層次人物影響,過早過多的判斷只會暴露出淺薄的一面。討論的話題終究沒繼續下去,可突然提及的洛元,讓羅南也不免多想一層。
那個洛元,最早出現的時候,其實是與莫雅等人進行交流,這條線索甚至可以追溯到十月份的滿城音樂節。
這是緣份呢,還是某種未知因果的一部分?
羅南必須承認,有洛元這種強者在前,使他清晰感受到了來自現實層面的壓力。
還有,黃秉振這裡延伸出去的短小鏈條,也把莫雅給牽扯了進來。這就由不得他不多想:姓黃的終究是一時興起,還是另有陰謀?
羅南搜檢過黃秉振的意識層面,卻因為這廝意識過於混亂,並沒有得出有意義的結果。
“了無頭緒。”羅南很不喜歡這種被動猜謎遊戲,最重要的是,這並不是他擅長的領域。
“boss?”
“啊?”
這次叫他的是章瑩瑩,這位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笑眯眯地道:“我已經通知章魚了,貓眼也在那兒,正調配力量,肯定要對得起危險等級。你姐那邊,別的不說,像姓黃的這種渣渣,十個八個也別想有沾邊的機會。”
“呃,謝謝。”
羅南倒不是很擔心莫雅等家人的人身安全,畢竟瑞雯還在那裡。有小姑娘在,對潛在威脅的反殺能力,至少能提兩三個檔次,而且預警能力、遠程配合能力,都是最頂級的。這和羅南親身在那邊,也沒什麼差別。
看到章瑩瑩,羅南想到的是一件事:“事務所那邊,對畸變入侵事件應該有進一步跟進吧。”
“那是牡丹全權負責的,她最近出遠門,就和這事兒有關。只是事件密級比較高,我這邊不太清楚。”
“哦,事務所還有你不知道的事啊。”
羅南隨口調侃了一句。又想起他與那個神秘的牡丹,聯繫方式很有限,除了當初執行任務時的臨時渠道,竟然連通訊號什麼的都沒有。天知道武皇陛下為什麼要玩這一出。
他不想在這方面多費腦力,徑直道:“如果有最新進度,我想第一時間知道。方便的話,讓牡丹聯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