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準提師弟回來了？”
聲音平靜，卻透著幾分虛弱。明明是傳遍諸天世界，可這須彌山下，數十尊佛陀，五百菩薩，一萬靈八百羅漢，十萬九千六百金剛。卻都毫無所聞，仍舊是悲哀如故。
接著只不過片刻，一個人影，驀地出現在須彌山的雲空之上。
“正是小弟！”
一個踏步，便已至那山巔所在。準提道人，看著接引那右肩的傷口，神情卻是異常的陰沉。心痛後悔，俱皆夾雜其內。
“是師弟無能！未能為師兄，復此大仇。早知如此，我二人便不該阻他，害師兄重傷不說，平白失了我家兩成氣運——”
接引聞言卻不由是啞然失笑：“師弟何需如此？我等既是身為聖人，便該需知曉勝不驕，敗不餒的道理。後面這句，實在不像是聖人言語。日後再莫提後悔之詞！”
準提的身親，立時微怔，後面的言語，也全數堵在了口中。
接著是若有所思的，在接引身前坐下。只見後者，只虛空一抓，便攝來一朵曼陀羅華，置於自己斷臂之上。
而後竟是虛空化形，憑空一條手臂生氣。除了氣息稍弱之外，與之前受傷之時，別無二致。
“其實今日受此創，我也是依稀有所預感。甚至已然料到，我等四人，只有七成可能，阻他身登帝位。甚至當時就有年頭，似乎故意敗上一場，賣個人情——”
只數句，便令身前的準提，身軀微顫。那接引又自嘲一笑道：“只是未曾想，這氣運功德反噬，居然是如此厲害！此番敗於那嶽羽之手，我也是心服口服。不過其中，卻還另有一人手筆。那位太上師兄，確然了得——”
準提本是一陣惑然，今日那太上老君，雖是出手相助那嶽羽，卻也是未出全力。
今日之戰，與他又有何干系？
正不解之時，望見接引面色，那似笑非笑之色，卻驀地心中微動，一道靈光閃過。
一霎那間，目中是精芒暴閃，殺意、怒恨、恍然，充斥其中。
“原來如此，這血蚊吞噬我教，兩成氣運之事，竟已是天機註定！本當是在封神之戰結束之時，如今天機大變。那太上師兄，居然又假這嶽羽之手，當真是好心機！果然不愧師尊之讚譽，心有九竅。此番與其說是拜於那嶽羽之手，倒不如是說是輸給了他——”
那話音漸漸的，是滿含森寒之意。一切疑惑，都是迎刃而解。
怪不得他二人，始終未有所覺。那消失不知多少年的冥海血蚊，為何偏偏會在此時現世。
“我也是大敗之後，這時候才將這其中關節想通！”
接引微微一笑，仍舊是風輕雲淡，毫不見半分沮喪：“說是對那嶽羽心服口服，卻也沒有半分虛假。估計此事，這位元皇上帝，也是遭際心中有數。而且，當時我受傷之時，便有感應。那位陛下，定然還另有手段，將我迫退——”
“也就是說，是早有默契麼？”
那準提一陣暴怒之後，神情也是漸漸恢復了冷靜。把整件事，都思量透徹之後。以他聖人之城府，卻也不由是口吐髒言：“這一老一少，果然都是狐狸轉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那太清，最忌憚之人，果然還是師兄——”
話到最後，準提道人，竟也漸漸的恢復了幾分笑意。
對面的接引，卻也毫不意外：“師弟這般摸樣，看來是已經悟了！此番我雖顏面盡失，慘拜而回。卻也並非是毫無益處！太上固然如願以償，絕了我教，中原大興的可能。卻也同樣，解了烈火烹油之患。也將那位元皇上帝，再次推在了明處，受眾聖之忌。不過，那嶽羽能令我慘敗至此，估計便是他，亦未曾料到！”
準提聞言，也是微微頷首，語氣平淡：“確然是有些不對！我等能有如今位業，乃是數十萬載參悟而成。此人在五百年間，便能追上你我，實在是蹊蹺！除非是有捷徑。手中握有幾本未曾出世，堪比河圖洛書級別的先天道典。又或者，那造化玉牒，遠遠不止他在無盡焰海中所得的那一片——”
“如今他既已登帝位，成就聖人，再說什麼都晚了！如今總不可能，從這位陛下手裡強搶！”
接引哂然一笑，目光深邃無比。
“那太上也有失算之時，料到了這元皇上帝，能將我迫退，卻也未曾想，那嶽羽最終會是以這種形式，如此之強橫！強到令他沒有半分機會——”
手撫著那已臨時接好的斷臂，接引的神情裡，滿是莫測之意。那眉心之中，也驀地一個‘卍’字閃過“不過如此也好！反倒是能趁勢退出，與那三清之爭！再不用受人所忌。可以專心一致，謀劃你我真正登聖之事！”
那接引卻皺了皺眉頭，思及那造化玉牒，心中微微有些不捨。接著轉瞬之後，便又將之拋開，仍舊是面帶憂色的，看著接引的斷臂。
——被逆天之劍所傷，又怎可能，輕易便恢復？
那接引見狀，卻是微微一笑：“放心便是，此番是福非禍！當時消耗雖是不少，不過借那逆天之劍，斬滅功德之際，居然也令我，純化了三成道基。之後那隻手臂化為嵩山，此番的損失，其實不多。”
準提又是一陣錯愕，仔細望著接引，果然那一身氣機，雖是闇弱，卻果然是純淨了不少。
不由是暗暗豔羨，目透精芒道：“恭喜師兄！”
對他們這般的功德聖人而言，最期冀的，便是補全道基。
只是這等樣好事，卻是可一不可二。以嶽羽如今聖人之境，一劍斬來，便足可將他滅殺。又哪裡還有可能，借其之力？
“只是此番，終究還是折了些顏面！”
“若能登聖，這些許顏面又算什麼？”
接引毫不在意，而下一刻，忽又定目，注視著那紫電閃耀的雲層。
良久之後，面上也漸漸的一絲笑意浮起。
“你我那位師尊，終是坐不住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