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髮老人大大咧咧,也不等嶽羽同意,便徑自走到他身旁坐下,神色怪異道:“前幾月聽說那五臺宗,將整個血雲山脈封住。那先天元胎之內,修士更是死傷無數,聽說光是天仙,便死了幾近千數。原還以為淵明師弟這次定然罹難,我水雲宗上下,莫不是惋惜不已。不想時隔數月,師弟竟是安然返回,真是可喜可賀——”
嶽羽皺了皺眉,只覺這話聽起來是含著一股怪味。他不認得此人,淵明的記憶之內,也沒有見過有此人的相貌。
乾脆把眼望向了淵靜,與自己那兩個名義上徒弟明道明修。只見前者已然是恢復了平靜,聲色不露,看不出什麼。
而明道明修二人,卻是隱含憤恨之色,卻又不敢現於面上。只能把臉繃緊,一臉的寒意。
嶽羽思及這兩兄弟,方才曾說起淵靜與那集丹閣閣主交好之事。心中再稍一推算,再結合那淵明關於宗門內人物的記憶。便知曉這白髮老者,必定是那集丹閣的閣主連海真人無疑。
只是他心下雖已確認身份,言語內卻不敢那般冒險。只漠然道:“勞師兄你擔憂了。淵明剛剛返回,略感疲累,不是會客之時。要不師兄隔日再來?”
雖是問話,嶽羽語氣裡的送客之意,卻全不容反駁。更微帶不悅,此人既是敢剋扣極淵峰這千餘弟子的月例,那他也沒必要,對此人太過客氣。
那連海真人神色微僵,接著是毫不在意的笑道:“師弟說笑了其實本座今日此來,是聽說淵明師弟在外尋到了一顆火骨焰菊。不知能否借於師兄我看看?此物罕有,當世不足千朵。若能有緣觀之,必可使師兄我的煉丹術再進一層——”
嶽羽眉頭頓時冷然微挑,看向了那淵靜,眼神里全是冷冽寒意。
去鎮涼國尋覓火骨焰菊之事,淵明只與淵文淵靜兩人提起過,並未告知於他人。
而今日剛剛才返回不久,這淵靜便陪著連海真人,一起過來。其中意味,不問可知。
這火骨焰菊一旦到這連海手中,怕是難有可能再從他那裡要回,
冷然一聲輕哂,嶽羽收回了視線,垂眉斂目道:“怕是要讓師兄失望了,此物與我那老師生死攸關,概不外借。”
連海真人的面色,霎時便跨了下來,陰沉如水道:“師弟不肯外借,大約是不放心本座可對?既然如今,那便在此地觀覽一番如何?師兄我不帶走便是——”
他目光掃了掃身側,那邊淵靜立時會意,點頭笑道:“都是同門師兄弟,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師弟儘管取出來看看,其實此物,我也是好奇——”
嶽羽暗暗搖頭,他對那淵明極淵本沒什麼感覺。只打算把淵明的遺願完成而已,這時卻不由為這兩師徒感覺不值。
且不說在那淵明神魂中搜索到的那些碎散畫面裡,極淵對自己的幾個弟子,無不都是盡心培育。便是淵明本人,平時亦是對淵靜尊敬之極。
若是在廣陵宗內,有這樣的敗類。即便不送入執律殿,宗門之內,也無其容身之地。
心下里寒意再盛數分,嶽羽面上卻是絲毫不顯,淡然搖頭道:“師兄還是免開尊口的為好若是此物老師用過之後,還有剩餘。師弟必定親自送來,登門致歉。可是眼下,要我取出那火骨焰菊,卻斷不可能。兩位師兄請回,莫壞了你我師兄弟情分——”
連海真人眼中透出的怒意立時更熾,更微含兇戾之意。接著下一刻,便已是恢復了平常面色道:“師弟何用如此小氣,一朵火骨焰菊,拿來看看又有何妨?此物可是藏在你這袖內可對?”
話至此處,連海竟是直接一道法力揮出,強行抓向了嶽羽的右手衣袖。聲勢浩大,竟赫然是接近一千二百萬石,地仙界的十二條真龍之力。更隱含了數條空間法則,直接將嶽羽的袖裡乾坤,牢牢鎖死,令他沒有把內中之物,轉移到其他地方的可能。
嶽羽微微訝然,心中錯愕無比。倒不是為此人出手之時,所顯出的精深道法。而是再未曾想到,這連海真人,會是這般的強橫霸道,毫無忌憚。
言語討要不到,便毫不顧師兄弟情面,直接是動手強搶
微一皺眉,嶽羽亦同樣是一道法力揮出,與此人抗衡。二人之間,頓時是一聲宛如悶雷般的爆裂聲響。
淵明修為稍弱此人一籌,只有天仙境中期,不過在同階修士中,卻是中等偏上。
嶽羽便使出了十龍之力,雖是弱上一線,卻剛好能勉強抵禦。
心裡暗暗驚異,這連海倒真有些本事。普通剛晉階的天仙,最多三龍之力便已是極限。連海能在後期,爬到十二龍之力,已不遜色那些大神通修士太遠。
怪不得,能在這水雲宗內身居重職。又具這般自信,敢出手強搶
他這邊心內還只是微升波瀾,那連海卻更是驚異,全是震驚駭然,最後是嘿然冷笑:“怪不得,師弟你能安然從血雲山脈回返。卻是師兄我小看了,藏拙養晦三千餘年好得很——”
一邊說著話,連海的一雙兇目,卻是再次逼視著淵靜。那淵靜神色是忽青忽白,最後終是一聲喟嘆,起身道:“師弟何用如此防範?眼下老師他在外未歸,也不知何時才會回來。連海師兄即便借用了一些,日後也大可再去尋上一顆。”
此人同樣是一道法力揮出,卻只有八十萬石,比那半龍之力多一點。然而所用的,卻竟是嶽羽常用的混元無極大手印。狂增至近乎一龍之力,亦往嶽羽的袖內抓了過去。
嶽羽目光微閃,眼內卻是微透笑意。心忖這水雲宗內,既然有這麼神通傳承便好。自己用出來,也不是沒有來歷。
那展出的法力一變,亦是轉為一個五彩大手,恰是十二龍力量。將那連海猛然震開。再隨手一拂袖,拍在那淵靜同樣以法力氣血凝成的巨手上,直接便將之拍碎,
這小屋之內,頓時是再次一聲轟然雷鳴。淵靜面色微白,口中頓時一口鮮血吐出。眼裡亦全是駭然不信之色:“怎可能?師弟你何時也習了這門神通——”
話說到一般,便已是嘎然而止。淵靜的全身上下,竟都是爆出了一團團血霧。
嶽羽早已是徹底惱了此人,方才雖未曾真正下殺手。可出手時卻也是毫不留情,這一袖餘力拂過去,足可令此人經脈寸寸碎裂。比之戰雪當日在那先天殺陣之內所受的傷勢,亦好不了多少,只能勉強保住性命而已。
而連海出手受挫,神色卻更是兇橫。是毫無出手救助身旁那淵靜之意,直接拋出一顆紅色印璽,迎風便漲,化作是百畝大小,將這竹屋徹底撐碎。而後一股磅礴的元磁之力,試圖將嶽羽牢牢攝住。
到底是顧忌著乃是同門,不曾壓降下來,真正下殺手。
嶽羽看得是再次搖頭,他的兩儀離合元磁**,已然修至十四重。這區區六品的土系仙寶,又如何奈何得了自己?以他如今法力,只需稍稍使力,便可將這印璽強行撕碎。
面上卻裝住被困縛住一般,同樣是一件仙寶祭出。乃是一件藍色薄紗,當空化作一道蔚藍色的河瀑,向空中一卷,便將這印璽困住。
此物名換叫天河藍紗,乃是一件水系的仙寶。雖是六品,製作卻極其精良。同階之中,乃是頂尖極品,威能不凡。
——那明淵手中,自然是沒有這等奇寶在手。乃是嶽羽在那地底洞內,從一位玉仙修士的遺物中取得。
這東西也可算是有來歷的東西,也不懼別人看出破綻。嶽羽將之使將出來,自是毫無顧忌。
所謂土克水,不過二者之間,卻差了整整一個品階。他有心給此人一個教訓,那藍色的瀑流,瞬間便滲入那印璽之內。只一霎那,便使這件土系仙寶,有不穩之兆。
那連海真人的面色,頓時是微微驚慌。下一刻,便又猛地一咬牙,並不將那印璽取回,而是直接取出了一口六品的仙兵,仍舊是斬向了嶽羽的衣袖。
霎時間此地劍光刺目,瑞霞千條。千里之內,一波*浩大的水系之靈,宛如是黑洞坍塌一般,猛然急縮,凝附於這口劍上。
嶽羽唇角微挑,袖內同樣是一把拂塵探出。也是六品仙寶,千萬條銀色絲線伸展席捲了過去。便在那劍氣斬至之時。將此劍牢牢捆住。
連海真人使力掙扎了一番,卻只把那絲線斬開了大約百條。然後下一瞬間,這拂塵斷掉的絲線,便又自動接續恢復。仍舊是無法動彈。
他望向嶽羽的眼神里兇光依舊,卻已是夾含了幾分忌憚之意。
而二人間,此刻看似是不相上下。連海這邊,更彷彿是佔盡了上風,只攻不守。他心內卻是最清楚,這淵海此刻定然還有不少餘力,更不知還有什麼底牌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