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輪轔轔滾動的馬車裡,聽說冉力在大比最後一戰,居然敗給了林卓,嶽羽實在是有些愕然不敢置信的味道。
要知道他在這大比之前,可是給冉力做了足夠功課的。包括分析林卓的內息特性,身體內的那些暗藏傷勢,還有使劍的特點,無不都是面面俱到。甚至就在昨天晚上,還根據在藏書樓的第四層,看到的那本沖霄辟邪劍決,特意給冉力設計了幾個針對性的戰術。哪怕是修為差了林卓一個層次,也應足以把那傢伙狠狠壓制才對。
說起來是有些偏心,不過嶽羽絲毫都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冉力名義上是他的僕人,然而早在半年前起,他就已將之當成了自己生死兄弟。至於林卓,嚴格一點的說法,應該還只是稍微熟一點的陌生人。而就未來而言,他也暫時只打算把這人當做工具看待。
放著親近自己的人不顧,反而去親近照顧外人,這世上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可在他如此周全詳細周全的準備之後,冉力依舊是敗北的結果,實在是令他有些想不通。
“你個蠢貨!我之前是怎麼教你的?要你一開始就全力以赴,消耗他的真氣,壓制住那傢伙別讓他有機會回氣,你到底照做了沒有?”
用手指敲著冉力的頭,嶽羽一臉的寒霜。心裡既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懊惱,也有著被林卓折了面子的憤慨。他原本還想著,讓冉力親手討回上次在林卓面前落敗之恨,不過如今看來,自己的精心謀劃是完全破產了。
“——真說起來,那個傢伙不過是個半死的廢物!武師級強度的內息,我看他最多隻能用上三分鐘就會出問題!之前又是連續十天都是苦戰。連這樣的都贏不了,你還不如去死掉算了!”
冉力聳拉著腦袋沉默不語,滿臉都是羞慚之色。相較於這次於沒有奪魁,再次輸給林卓的遺憾,其實他這次更在乎的,是丟了嶽羽和他那幾位老師的顏面。
有族內幾位看好他的幾位教習,親自給他安排的黑幕賽程,再加上嶽羽這個單純在武技上,已經是絕對宗師級別之人親自指點。這樣都輸給了林卓,在冉力看來實在是把臉丟到了家。
“你憑什麼資格去說小力哥?”
二人的對面,嶽冰倩有些看不慣的站起身,滿臉都是憤慨的暈紅。“力哥這次好歹也是宗族大比第二!你呢?連參加大比的資格都沒有!而且所有看過他們那場比試的人都知道,力哥他也不是真的就不如林卓,從頭到尾,那傢伙都是臉反擊的機會都沒有。要不是他最後情急拼命,力哥又心軟收手的話,現在的結果一定不會是這樣——”
嶽羽聞言把詫異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冉力。他雖是知道了結果,卻沒有想到,詳情竟然會是這樣。而冉力卻非但是不曾因此而感覺好受些,反倒是愈發的羞愧,整個腦袋都快掉進了膝彎裡。
關於林卓可能會在最後決賽中拼命的事情,嶽羽那邊亦是早有所料,也為此準備了足夠的準備。他所需做的,就是按照嶽羽提供的應對方案,然後把斧頭毫不留情的,狠狠劈過去,打斷對方最後的僥倖就行。
而事實上,如果當時他照做的話,不但可以使自身毫髮無損,林卓也會以殘肢重傷收局。可是最後不知為何,在看到那帶著幾份絕望,決然和悽愴的眼神,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收手。
此刻那邊的嶽冰倩,仍舊對兩人間的詭異氣氛毫無所覺,猶自在冷笑著。“還有那個林卓,人家也比你強了無數倍。憑你也敢說他是廢物?人家可是幾位親口堪比實力堪比中級武師,又豈是你說壓制就能壓制得住的?根本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還有他的身體——”
說到這裡時,嶽冰倩的神情忽然一怔,想起今日擂臺上的情形,與自己這無能兄長所言竟是相差無幾。
嶽羽淡然一笑,將自己妹妹的話自動過濾,對於冉力敗北的惋惜和惱怒,這時也消失無蹤。冉力一直以來在他面前都是很成熟,他一時倒是沒想到,這傻大個居然也有心軟的一面。
他現在唯一在意的,就只是嶽張氏的態度。只是後者卻一直都對他們的話仿若未聞般,眼望著窗外的人流。
這宗族大比之後,就是族宴,重要程度不在十天之前的祖祭之下。這也是嶽羽為何會急急趕回來與家人匯合,又換上一身新衣的原因。
而這次當四人抵達祖祠之時,這裡雖是已在祠堂前,擺下了數千張大圓桌,卻早沒有了之前那幾日的喧囂。既稱是族宴,那麼有資格在這裡列席的,也就只有岳氏族人而已。除了一些重要的客人之外,其他奴僕侍從之類,哪怕地位再高,也無資格參與。
一進入其中,幾人就被特意迎上來的祠堂執事,專門安排在了比較靠前的位置。不過冉力卻又有不同,這次卻是與他們分開,被引到最前面的那一席。與族長共宴,向來都是給予宗族大比前三強的殊榮、
不過看前面幾桌的情形,嶽羽卻是暗暗有些好笑,說是宗族大比,然而前三人裡面,卻是一個姓岳的都沒有。而五十強內,長房更無一人。其實他那堂兄嶽林,這次本是有機會問鼎前十的,可惜的是在第一天就被他弄得全身是傷。好在那傢伙還年輕,日後至少還有著兩次參與宗族大比的機會。只要其中有一次能夠脫穎而出,就足以保證他的無量前程。
然後嶽羽又看自冉力在首席那邊坐定之後,就有無數人尋著各種各樣的藉口理由,與他搭著話,這次冉力盡管沒有獲勝,卻也足以令許多人看到他的實力和價值了。
而與之相映襯的,則是林卓身邊的冷清。哪怕是這次大比成功奪魁,這少年的前途,在族內依舊是無人看好。不過林卓的背,依舊是筆直的挺立著,就仿似寒風中孤身挺立的雪松,顯得異常的孤寂和悲涼。
嶽羽端起茶抿了一口,然後唇角微微挑起。他原以為這傢伙之所以對這宗族大比如此期待,最大的可能,是為了獲得那強髓丹來提升實力。可如今看來,情形遠非是他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即使是在得到他醫治的承諾之後,依舊是以透支著自己生命的方式,一路闖入到決賽,然後又採用那拼命的方式。這個人的性情,遠比他所認為的,還要孤傲!
正沉思中,嶽羽的思緒突然被一陣呼喝聲打斷。他眼再次抬起,只見前面的人紛紛站起,而在那是祠堂門口,嶽允傑正陪同一為胸前繡有云霧圖案的三十歲許中年,從門內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