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羽的目內寒芒閃了閃,又消失不見,轉過頭與冉力說著話。覺得與這種婦人一般見識,實在是降低他的智商。
而嶽張氏那邊,也是風輕雲淡的一笑。“何用多謝?這是惠玲你自己的福氣才對。”
說完衝著對方點頭一禮,然後把視線移向了別處,這是不想再與之搭話的意思。
不過那名叫‘惠玲’的女人,卻不肯就此罷休,這時像是想起了什麼,目內浮起了一絲訝色:“瑤怡姐,雖說姐夫他如今已經戰亡。可畢竟您家也是長房嫡脈,這次祖祭怎麼就站到這個位置?那些個下人,也不知到底是怎麼安排的!”
前面句話極為大聲,一時間,周圍眾多的視線都被吸引過來。而當這些人的目光觸及到嶽張氏,還有嶽羽的身影時,都齊齊露出幾許笑意,或放肆,或含蓄。其中雖有部分,在發現冉力之後,稍稍有所顧忌收斂。不過大抵,還是不在意的居多。冉力天資出眾,註定了要被納入家族,甚至獲取高位。不過究竟有血脈限制,這一輩子都難以執掌一方。因而也不是無論什麼人,都會對其感到忌憚。
嶽張氏仍舊是默然不答,只是眸子裡流露出了一絲無奈和厭煩。第一次覺得,避開前面那處被眾人矚目,卻又暗流洶湧刀光劍影的所在,或者是一個極糟糕的選擇。
每三年祖祭之時,岳家城派駐在各方附屬勢力的管事和商號主管,都會全數趕回。這些人在外之時,都是一方大豪,然而對岳家城的一些變化,敏感度卻要低了許多。
順福藥鋪開張如今已有半年,再加上前陣子嶽允傑親自造訪,他們家也早非如幾年前那般任人可欺。在前面爭個位置,雖說必定會也有些麻煩。但那些人也絕不會如這張惠玲這般,毫不知根底的冷語冰人。
而這時惠玲又掃了眼嶽羽和嶽冰倩,先是恍然大悟狀,然後一副很是理解的笑意。“怪不得姐姐要避到這來,這時候也確實不適合到前面去得罪人。不過瑤怡姐,不是我說您。您平時也別隻顧著忙那田莊的事情,這孩子也得教好才行。像我們這樣的婦人,將來還不都是要靠子女來過活?”
話及此處,她又把身後兩名少年拉到旁邊,眼望著嶽張氏笑。“像我家的有方,現在雖說也是一鎮監事,不過他這輩子也就到快頭了。現在我呀,就全指望這兩個孩子,日後有些出息。族裡面的幾位武師,倒是說他們天資不錯,日後有望晉級武師七階,可我覺得,哪怕是這兩個孩子只有他們父親一半本事,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嶽羽的眼微微一眯,岳家直接控制的區域只有八百里,然而影響力卻遠不至此。這兩千餘里內,就還有百餘個名義上從屬岳家的城鎮。這些勢力在受岳家保護的同時,每年也會上交點錢財,並組織起一批人手武力,由岳家派人直接指揮。而所謂的監事,除了監督貢賦的責任之外,也同時統轄著這些武力。這女人的丈夫,能夠以非四房成員的身份爬到這個位置,已經是極了不起了。
他又看了看那兩個與冉力應是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只見那袖邊居然已有五條銅線了,確實是有炫耀的資本。然後嶽羽再看看自己的袖子,不由無奈一笑。而最糟糕的是,他如今似乎已是聲名遠揚,這附近之人,只要被人稍稍提醒,就沒有不認識他們母子的。更有些人拉著自己的孩子,朝著這邊指指點點,似是把他當成了反面教材。
嶽羽現在也感到頭疼,這女人言語裡綿裡藏針,雖是每每都刺及嶽張氏痛處,但卻沒留下什麼話柄。若是當場發作,未免有惱羞成怒之嫌。但如果就這麼不搭理,卻又要被人看做是軟弱可欺了。對於這種聰明女人,如果換作是普通人,還真沒什麼好辦法。
——不過,這其中絕不包括他在內。
唇角向上微微彎起,嶽羽把手負在了身後。“阿力,給我去揍她!”
附近三丈之內,頓時間寂靜無聲。幾乎所有人,一時間都眼帶錯愕,就連冉力也同樣如此,他本來一肚子火氣,然而這時聽見嶽羽的這一句吩咐,卻也是迷迷糊糊的轉過頭。
“少爺,你想要揍誰?”
“還能是誰?”嶽羽的神色,瞬間就冷了下來。“你這個豬腦袋,連話都聽不清楚麼?我面前的這女人,你今天不給我把她打得十天爬不起床,今天就別想吃飯!”
冉力還是一怔,緊接著卻是嘿然一笑,然後身形猛然前躥,重重一腳就踹在了張惠玲身身上。然後就只見這樣貌狐媚的少婦,生生翻滾滑到了一丈之外。這倒非是冉力手下留情,而是旁邊的人實在太多。雖有閃身讓開的,卻也同樣有人看不過眼,扶了張惠玲一把,卸去了幾分力道。
而旁邊的兩個少年,則是一臉錯愕,看神色似乎仍沒有反應過來。
嶽羽皺了皺眉頭,冷眼看向了張惠玲身後的那幾個身影。此時其中一個婦人,已是站了出來,眉宇間滿是怒色。
“你這小孩到底怎麼回事?如此目無尊長,眼裡可還有岳氏族規?真不知你家是長輩,到底是如何教你的!”
嶽張氏聞言抬了抬眼皮,唇角逸出了一絲笑意,只是好奇地看了嶽羽一眼,卻並不阻止,而嶽羽則乾脆就是不準備搭理。
“阿力,這女人有些聒噪!先讓她閉嘴,然後再給我繼續!”
冉力咧嘴一笑,一巴掌扇在了出頭的婦人臉上。然後繼續走向了張惠玲正傴僂著身形的前面,然後再一次一腳踹出。這次的力量更勝從前,也再沒人敢阻攔,竟是一直滑倒了數丈之外。
而這時候張惠玲的那兩個小孩,也終於醒過了神,哀鳴了一聲,就朝著冉力奔過去。然而那不過才第五層的內息修為,又哪裡是冉力那個怪物的對手。初時還能拿著兩把劍支吾一下,當冉力從身後解下大斧,用斧背隨手一揮,就將二人給擊飛。這傻小子不過是第九層化塵大真力,在這高手如雲的祠堂之內,最多隻能屈居末流。然而在這個婦孺區內,卻是所向無敵的大殺器。
而那個差點被扇暈了的婦人,這時是氣得混身發抖:“囂張!跋扈!”
嶽羽哂然一笑,心想我就是跋扈了,你能奈我何?他的視線,看向了前方。這裡的動靜,那邊也差不多該察覺到了。果然過不多久,就有十幾人分開了圍觀的人群,踱步走了過來。
“這裡何事如此喧譁?”
那走在眾人身前的,正是嶽允傑,身後跟了十幾個大約四五級左右的宗族武師。看到嶽羽和嶽張氏之後,卻是眼神一亮,露出了驚喜之色。
“弟妹你怎麼在呆這裡?倒是讓我那些管事們一頓好找——”
這邊的話音還未落,旁邊就傳來一聲嘶吼。卻是那張惠玲的丈夫終於趕到,怒髮衝冠之下毫不留情的一拳重重擊向了冉力。幸虧是冉力機靈,把那面大斧擋在身前。然後只聽‘哐’的一聲重響,冉力踉蹌連退十數步這才止住,而光滑的斧面上,也出現了一個深坑。
嶽允傑皺了皺眉,這才發現情形有些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