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
是夜,鐘聲緩緩地敲響了十下。
醫院的走廊上,死一般的沉寂,幽藍的月光透過暗灰色的窗玻璃折射到地板上,悄然泛起絲絲詭譎。有個白色的身影從走廊的拐角處閃了出來,輕輕的步伐。沒多久,身影停在了一間病房門口。
淡淡的余光中,看得出這是一個男子,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他四下張望著,然後擰開把手,推門而入。他慢慢地走到病床旁邊,冷冷看著床上的人,目光中帶著一種足以攝人魂魄的殺意。抬眼間,他從衣兜裡掏出了一支針管,伸到床上的人的脖子處,對著頸部動脈的位置注射進去,同時另一隻手緊緊捂住了對方的嘴巴。床上的人驀地睜開眼睛,臉上的表情驚駭到極點,手腳並用地掙扎起來,額頭上的青筋一一暴露出來,激烈地抽搐之後,很快便沒了動靜。
與此同時,一道刺眼的亮光毫不留情地射在了白衣男子的臉上,緊接著,病房裡的燈刷的一聲亮起來了。突如其來的狀況使白衣男子一時間亂了方寸,針管啪地掉在地上。
率先衝進來的是羅天,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丁小敏,嘆息道:我們還是來晚了。繼而看著白衣男子,顧小楠,這樣做值得嗎?
白衣男子環顧四周,發現無路可逃,他才慢慢地摘下口罩:我以為瞞過了所有人,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他的聲音依然沙啞,帶著濃濃的鼻音,看來感冒還沒好。
你確實瞞過了我,否則我就不會來遲一步。
可是,你怎麼知道是我?
從表面上所有的證據來看,嫌疑人確實是蘇墨,而你沒有作案時間,因為事發的時候,他們都看見你坐在臺下,周青說你中途離開五分鐘,誰都知道五分鐘時間不可能混到舞臺上殺人,那麼你是怎樣做到的呢?很簡單,因為當時坐在周青旁邊的根本不是你,而是丁志勇,你非常聰明,可你把手機鈴聲的不同忽略了。當天下午,你讓歌舞劇多排練幾遍,一直排到吃晚飯,你趁他們都去吃飯時悄悄返回來,因為你知道蘇墨比較笨,他一定會留下來偷偷練習,於是你就將蘇墨弄暈,再把他的臉抓破,藏進衣櫃,是這樣嗎?
顧小楠不再答話,只是定定地看著羅天。
我找過丁志勇,演出當晚他一個網友來了,但他不願出去約會,卻不知如何拒絕,你主動提出來替他赴約,但是讓他穿著你的衣服、戴著你的口罩坐在臺下,正因為你患重感冒戴了口罩,所以大家都以為臺下的人是你其實你根本沒去赴約,而是讓另一個朋友去的。殺害範玲玲以後你就給丁志勇打電話,再後來返回周青旁邊的就是你本人了。你知道上次校慶時蘇墨跟丁小敏爭吵過,所以你下午就偽裝成蘇墨騎車撞傷丁小敏,讓她以為是蘇墨報復,隨後你趁晚自習時,將蘇墨勒死掛在吊扇上面,從窗口逃走,假裝成蘇墨畏罪自殺的情形。
羅隊長,你說的句句在理,可是我的殺人動機呢?
殺人動機?呵,我最初也想不到你的殺人動機,直到在醫院門口聽到兩位老太太的閒聊,我才找到了你的殺人動機顧小楠,如果你媽媽還活著,她一定不願意看到你現在這樣。
聽到這裡,顧小楠整個人都崩潰了,眼淚霎時奔出了眼眶,他歇斯底里地吼叫著:如果不是她們,我媽媽怎麼會死?吼完這一句,顧小楠的眼淚更加洶湧了,如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我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孤兒院每年都有義務活動,就是到敬老院做做好事,陪陪那些老人們。就在那裡我認識了現在的媽媽,她對我很好,把我當親生兒子般看待。媽媽很可憐,老伴去世得早,原先指望兒子能為她養老送終,誰知兒子聽信媳婦的讒言逼她交出老伴留下來的錢,她一氣之下就住到了敬老院。一年後,兒子離婚了,又娶了個老婆,沒想到這個老婆比以前那個更加尖酸刻薄,媽媽傷心極了,再也沒有回去過,用老伴留下來的錢供我念大學,我曾經發誓將來一定要賺很多很多錢孝敬她老人家。哪知道上個月,媽媽的兒子生日,媽媽前去看他,雖然媽媽怨恨兒子不孝順,可畢竟那是她的親生兒子,結果兒媳婦對她百般刁難,還把她趕出家門,出來以後媽媽就被摩托車撞了
說到這裡,他抹了一把眼淚,指著床上的丁小敏,激動地說:如果不是這個女人把媽媽趕出門,媽媽怎會被車撞到?如果範玲玲立刻把媽媽送到醫院,媽媽怎會死?像她們這種人我不該殺嗎?羅隊長,你問我這樣做值不值得,那我問你,還有你們每一個人,誰沒有媽媽?對,我是殺人兇手,可是跟我相比,她們才是真正的魔鬼,如果有上帝,在上帝的黑名單上,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肯定是她們,不是我
冤有頭,債有主,善惡到頭終有報!正當所有人或屏住呼吸、或低頭思索時,顧小楠悽然一笑,喃聲道:媽,您曾經教我,得饒人處且饒人,我不後悔我所做的一切,您等我,兒子來陪您了,讓我們來生再做一對母子吧!話音未落,他推開旁邊的窗戶,縱身躍了下去。
顧小楠羅天撲過去時,已經晚了,顧小楠早已直直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