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狄小杰獨自睡在二樓唯一一間還有門和屋頂的房間裡。
屋外傳來呼呼的風聲和樹葉的沙沙聲,樓下客廳裡,剛剛還聽到兩個女孩在那裡說個不停,現在卻已經悄無聲息,看來她們已經都睡著了。那個畫家,堅持不肯跟他睡在同一個房間,現在隔壁那間沒屋頂的房間裡已經傳來輕微的鼾聲,一切都顯得那麼安靜。狄小杰的眼皮也快耷拉下來了,他覺得好睏,今天折騰了一天,想不到只是艾嘉莎的詭計,這臭丫頭真是陰險,幸好這裡還不算太糟糕,枯葉博物館,好神秘的名字……
正當狄小杰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了,一個人影一閃晃進狄小杰的房間。猛地睜開眼睛,他的神經繃緊了。
有人!
他的睡姿正好背對著門,手電就在他的手邊,他悄悄伸手握住手電,然後慢慢翻動身體,等猛然轉身的同時,他扭亮了手電,但是他卻驚訝地發現門口什麼也沒有。
怎麼回事?剛剛明明好像聽到有人進來的,難道真的有鬼?
一想到這裡,狄小杰不禁背上一涼。
“啊……”
突然,隔壁傳來一聲慘叫,是畫家的聲音!
狄小杰二話沒說便從睡袋裡跳出來,衝出門去,在畫家那間沒有門也沒有屋頂的房間門口,他差點跟方雨南撞個滿懷,方雨南手裡拿著手電,渾身顫抖,眼神充滿恐懼,而狄小杰震驚地發現,方雨南那頭令人討厭的長頭髮,現在已經變成了七零八落的短髮。
“啊……鬼剃頭!”狄小杰身後傳來李容的驚呼,原來她們聽到響動已經奔跑上來了。
艾嘉莎看見方雨南的頭也害怕地捂住了嘴巴。
“怎麼回事?”狄小杰儘量讓自己顯得沉著一些,但他的牙齒還是禁不住咯咯打戰。
“我,我正睡得香,突然感到有人在摸我的頭,很輕很輕,我,我馬上驚醒過來,‘是誰’,我問,沒人回答,這時候我看見一個白影子從門邊一閃而過,我想追出去,但是,手和腳好像突然動不了了,這時候,我只覺得臉上毛茸茸的,有什麼東西,再抓一把,居然是,我的頭髮……”方雨南錯愕地望著手裡的一把頭髮結結巴巴地說著,原先的冷傲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難道真的有鬼剃頭?”李容緊張地問道。
艾嘉莎忍不住打一個冷戰,眼前彷彿出現一個身材矮小、面目可憎的怪物,正帶著陰森森的微笑朝她走來,手上還拿著一把剪刀……她可不想被人剪頭髮!但是她也不想被人看出來她有絲毫膽怯。
“沒什麼可怕的!我才不信這世界上有鬼!”艾嘉莎發表宣言似的大聲說,但是她的話好似一滴水掉進了寂靜的海里,毫無反應。艾嘉莎抬頭只看見李容憂鬱的眼神和方雨南呆滯的臉。
狄小杰打著手電走進方雨南的房間,其他的幾個人也緊跟在他身後。
房間裡幾乎空無一物,一張破損不堪的雙人彈簧床被豎起擋住了大半個窗口,幾張殘缺不全的凳子被推到了房間的一角,方雨南的綠色睡袋就放在屋子的正中間,在他的睡袋邊還殘留著幾團烏黑的頭髮。
艾嘉莎小心地避開那堆讓她有些噁心的頭髮,一步跨到窗口,那裡還剩一半的空間可以憑窗遠眺。窗外一片漆黑,不過藉著月光,仍能看見不遠處的小河。
不知什麼時候,狄小杰已經站在她身邊,他探出身子,用手電筒向窗口下面掃去。
“這裡好高啊!”雖然是二樓,但其高度卻比他住的出租屋二樓至少高出一倍,他不由得發出這樣的感嘆。
艾嘉莎可不覺得這裡有多高,她定了定神,用頗為冷靜的口吻說:“應該不可能有人能從這裡爬上來。”
李容湊近窗口也探出頭去,馬上就得出了相同的見解。
方雨南嚥了一口唾沫:“是從門那裡進來的,然後從窗口飛了出去,我只看見一個很模糊的影子。”
所有人一齊望著漆黑的窗外,沉默下來。
忽然,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在房子的上空響起。那聲音既像哭聲,又像笑聲,古怪,淒厲,又似乎帶著萬般的得意。
“什麼聲音?”方雨南瞪圓眼睛緊張地問道。
“難道是它?”李容的聲音有些發抖。
艾嘉莎真想捂住耳朵,但這聲音似乎具有無比強烈的穿透力,就像一根尖銳的錐子,慢慢鑽進了她的大腦,叫她的神經無法忍受。
“這聲音是從哪兒發出來的?”她大叫了一聲,搶過狄小杰手裡的手電,徑直奔出房間。
“好像是從客廳。”狄小杰跟在她後面。
他們快速來到客廳的中央,企圖尋找哭聲的來源,艾嘉莎偷偷從包裡拿出一個錄音筆,按下了錄音鍵塞進褲兜,她相信這隱秘的動作沒有人會看見,她要把這聲音錄下來,還有在場所有人的反應,把這第一手資料帶回去,將成為絕佳的報道素材。但就在這時候,哭聲戛然而止,整個屋子瞬間恢復了寧靜。
“怎麼停下來了?”艾嘉莎用手電掃向屋頂,但手電光實在太弱了,根本什麼都照不見。
她只看見狄小杰若有所思地抬頭望著漆黑的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