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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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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了一半兒,米朵又打住了,因為再往下要說的“會讓孩子害怕犯錯誤,沒辦法面對已經犯下的錯誤”這句話,實在有些接近方英的秘密,容易引起周潔的懷疑。

    周潔看出米朵似乎在迴避,追問道:“英子跟你說她害怕什麼?”米朵搖搖頭,說:“周姐,只要孩子慢慢恢復正常,就是件好事兒。這時候如果再給她太大壓力,說不定會事與願違。”

    周潔和米朵同事數年,對米朵的個性也有所瞭解。想想米朵純粹是一片善意對待英子,並且也的確對英子起到了良好的作用,現在她實在不願意說出其中隱情,周潔也只得作罷。

    其實方英的這種渴望向人傾吐早就存在了,懷著那樣一個秘密生活,實在令人痛苦不堪。

    在這樣一個時刻,米朵出現在方英生活裡。在方英眼裡,這位年輕的米阿姨,其實更像一位親切善良的大姐姐,她的目光、微笑和話語,都以一種柔和、值得信賴的方式,安撫著方英痛楚的心。

    儘管如此,第一次對米朵講述自己的秘密時,方英仍然本能地有所保留。

    第二天,第三天……米朵一連一個星期,每天晚上都來到方英家,有兩個晚上,因為方英無法入睡,在她的要求下,米朵還在方英家留宿了兩夜,就擠在方英那張單人床上。這兩夜,方英既沒有偷窺,也沒有自慰,而是在和米朵溫和的聊天中,慢慢入睡,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中途居然沒有被惡夢攪擾。

    方英最初聽到米朵告訴她,還在三四歲的時候,米朵就被一個無恥的老頭兒姦汙過這件事時,簡直不能相信這是真的。雖然對這種事,方英並沒有十分具體的知識,但她還是深知它的骯髒和罪惡。也正是因為這個理由,方英才對自己的秘密感到極度的羞恥自責,甚至發展到自暴自棄。

    也許米朵勾起了方英同病相憐的情緒,她很快就贏得了方英越來越多的好感和信賴。在和米朵睡過兩夜後,方英才知道,米朵一向不習慣和外人同床,那兩個晚上,方英得到了安穩的睡眠,而米朵卻幾乎整夜不能入睡。

    雖然只有十五歲,對於複雜的社會利益關係懵懵懂懂,但方英還是知道,米朵這樣對待自己,並不是為了能從她這兒有所收穫。在米朵如此的關懷下,方英既感到溫暖安慰,又沒有面對父母之愛時那種沉重的負擔和壓力。方英覺得,即使米朵知道了自己更為羞恥的秘密,也不會鄙視自己、拋棄自己。

    因此,幾天後,方英主動告訴了米朵關於自慰的事情。米朵的反應有點出乎方英意料,不僅沒有流露絲毫輕視,而且似乎暗暗鬆了口氣。

    當時米朵嘆息著,輕輕摸摸方英的頭髮,說:“唉,傻姑娘,真是自己嚇自己。”方英鼓起勇氣看著米朵,問:“你會不會覺得我特別不要臉?”

    米朵微笑地搖頭,憐惜地說:“根本不會。不過現在我真能理解你心裡的感覺。英子,你十五歲了,有沒有來過初潮?”方英羞澀地說:“去年來的。”

    “你們學校有沒有生理衛生課?”

    “生理課是有,不過講到有些地方,老師就不講了,讓我們自己看書。”

    “媽媽平時跟你談這方面的事兒嗎?”方英嚇了一跳,忙說:“她還跟我談這個?根本不可能的。有時候看電視,裡面有點兒那種鏡頭,他們馬上會把電視給關了。

    米朵想了想,問:“英子,阿姨是醫生,你相信阿姨在醫學方面的知識嗎?”方英重重點頭,說:“當然相信。”

    米朵認真看著英的眼睛,說:“那我告訴你,最讓你覺得羞恥的習慣,其實一點兒也不可怕,青春期以後的人群中,大多數人都有過這樣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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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英睜大眼睛:“真的?”“真的。”米朵點點頭,認真地說:“只要不是頻率非常過度,或者因為沉重的精神負擔影響睡眠的正常的心理狀況,其實,這種行為並沒有什麼危害。可以說,如果你在心理上有一個很正確的認識,並且能夠把握好尺度,它甚至會對身心健康有益。”

    方英看著米朵,好一會兒沒說話。米朵問:“不相信阿姨說的嗎?”方英搖頭,說:“真有點兒不敢相信。”停了停,又猶豫地說:“可是阿姨,你說頻率不能過高,可是我……”米朵安慰地說:“別害怕,我還想讓你知道,有些人對這種行為表現得特別熱衷,影響了身體狀況,主要的原因,可能是由於心理負擔過重。正因為心裡一直在自責、批判,所以才總是念念不忘這件事兒,反而容易不斷地激發慾望。”

    接下來的兩天,米朵給方英客觀講述了一些有關的知識,同時也從方英那裡更詳細地瞭解了她的真實情況,給方英做了心理上的分析,併為方英出了一些主意,幫她建立良好的生活習慣。

    就這樣,當普克在外面泡了六天,辦完案回家的那個晚上,方英向米朵做了最徹底的坦白,將那個親眼目睹的兇殺案,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米朵。很自然地,方英的信任仍然只針對米朵一個,因此在說出秘密之前,她要求米朵為她保密,而米朵也馬上做出了允諾。然而,當米朵聽完那個秘密後,事情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對於全心信任米朵的方英來說,這真是一件不可預料的事情。

    通過米朵的幫助,普克他們根據方英印象中,那個紋過眉的女性以及始終沒有看到面孔的男人的位置高度,利用B、D兩樓A、C兩樓結構的相似性,進行了實際的觀察測試。經反覆比照,最後大致得出了一男一女的外形特徵。那個女人年齡約在18歲至25歲之間,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偏瘦,有點兒削肩,上身穿吊帶衫,一根肩帶被扯斷。眉毛紋過,顏色較重,不太自然。男人身高在一米七二至一米七五之間,由於沒有看到面部,只能從上半身體形及肩背結構做一個大概的判斷,可能的年齡範圍較寬,為十五歲至五十歲之間。

    為了得到這樣一個結論,普克彭大勇花費了不少精力。最主要的障礙是,無法直接和方英接觸、面對面進行交流。

    調查工作進展很慢,而刑警隊最近任務繁重,人手緊張,隊長提醒過他們,如果找不到可立案的證據,就儘快放下此事,普克和彭大勇都感到幾分壓力,卻又有些無可奈何。C幢二十一層到二十三層和A幢相對的九戶人家,普克和彭大勇已經獲取了初步的人口資料。

    這九戶人家的戶主,分別在不相干的單位工作,有三戶是三代同堂的大家庭,兩戶家中只有一對老夫婦,其餘四戶是隻有父母和子女兩代人的小家庭。普克他們把所有資料做了整理,確定了一個調查計劃,按照嫌疑大小順序排列,準備開始進一步的調查。

    傍晚,普克和彭大勇結束了討論,商定好次日就要進行的調查計劃,然後準備各自回家。出門前,普克的尋呼機響了,便留在辦公室回電話。普克看到尋呼機上只顯示讓他回電,沒有其它留言。尋呼人是梅小姐。梅小姐?普克先是有點兒奇怪,記憶裡似乎並沒有這個姓氏的女性朋友,不過他還是按著所留號碼撥了電話。就在電話被對方拿起,傳來一個年輕女孩子清脆明朗的聲音時,普克忽然想起來這是誰了。

    “請問是普克嗎?”梅佳客氣地問。

    “是我。”普克說,腦海裡出現那天在N大門口的情景,不由微笑:“你是梅佳?”電話那邊兒停頓了一下,說:“我以為你把我忘了。”普克微笑地說:“主要是我希望那天你沒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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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我沒受傷,能不能給你打電話?”梅佳問。這種問話風格,和那天她給普克的印象倒是相符,顯出幾分任性,卻又有些底氣不足。

    普克只是笑笑,沒有回答。普克對於陌生的異性,如果說是缺乏對答如流的能力,倒不如說是缺乏希望深入發展的興趣。

    在此期間,陸陸續續有過幾個異性對普克表達好感,其中包括曾拋棄過普克的初戀女友,還有一位個性獨立、充滿女人風情的酒吧女老闆。那時普克和米朵之間,雖然一直彼此關切,卻因為種種原因,兩人之間那層薄紗尚未揭開。曾有一次,在巨大的工作壓力之下,普克被酒吧老闆林紅那種坦然大膽的作風迷惑,有過短暫的迷失,但很快便意識到,自己真正的情感所屬,唯有米朵一人。

    那天和梅佳的邂逅,在和米朵聊天時,普克就不經意地說了出來。當時他的確不以為意,米朵雖然拿他開了幾句玩笑,卻也沒有真的當作一回事情。

    現在,梅佳再次打來了電話,普克以一個成年男人應有的心智,自然能夠感覺出些什麼。梅佳問他“要是我沒受傷,能不能給你打電話”的意思,其實是在婉轉地詢問普克,願不願意和她交往下去。

    普克真的沒有這樣的意願,對他來說,生活的內容已經夠豐富的,其它的枝節,即使有再多的誘惑,普克也不想再浪費精力發展了。

    可是梅佳已經問了那樣一句話,而普克第一次時就已看出,她表面的任性狡黠之下,其實隱藏著細膩和敏感的性格。一面看似大膽地向普克表達好感,一面又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脆弱的自尊心。

    其實,這是處於成熟與幼稚之間的一個階段,複雜而又單純,狡猾卻又天真。你無法完全以成年人的標準來衡量她的心態,又不能將她當成一個孩子來對待。稍微的偏差或逾越,都有可能給她帶來不良的影響,甚至造成不必要的傷害。

    普克有些拿不準該如何回答梅佳的問話,只能保持沉默。梅佳果然敏感地意識到了普克的情緒,聲音裡那種年輕的明朗氣息一下子黯淡下來。

    “要是我打擾了你,那麼對不起,只要你說一聲,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兒了。”梅佳語氣淡淡地說。

    普克有些不忍,溫和地說:“我好像沒說這樣的話吧?”想了想,又笑著補上一句:“主要我有點兒害怕,要是以後你所有的醫療費都找我報銷,我得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

    梅佳馬上領悟了普克的意圖是想緩和氣氛,情緒恢復了一些,笑起來,說:“其實我比你還害怕,怎麼敢撞一個警察,那不是太歲頭上動土嗎?”兩人都笑了。

    普克說:“聽說你找過我兩次,最近比較忙,正巧都不在家,是我愛人告訴我的。”對面又有兩秒鐘的停頓,隨即說:“對不起,其實我本來可以打尋呼。但我沒信心你還能記得我的名字。我……平時很怕等不到別人的回電,所以儘量不打尋呼。”

    “沒關係,”普克知道自己已經把婚姻狀況婉轉傳遞給梅佳了,也聽出了對方的坦然,便說:“那天你真的沒摔著吧?車子也沒事兒?”

    梅佳笑起來,過了一會兒,略顯羞澀地說:“沒事兒……哎,普克,跟你認真說個事兒,行嗎?”

    “你說吧,什麼事兒?”“其實我見過你幾次了,你給我名片之前,我就知道你是警察。”

    普克聽了,有點兒吃驚,他剛才聽梅佳說到他的身份,還以為梅佳是從自己的名片中得知的。因為在N大門口相遇那次,普克身上穿的是便裝。

    “是嗎?你怎麼知道的?”普克問。“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能跟你當面聊聊嗎?”梅佳反問道,對普克的問題卻避而不答。普克想了想,看看錶,說:“今天晚上我有空兒,你要是可以的話,我們一起喝茶。”“一起吃晚飯行嗎?”梅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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