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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這是個雙人墓,上面貼着何建生與甘佳寧的合照,當然,陳進知道,甘佳寧的墓是空的,因為屍體根本沒法拼。看着兩人的合照,陳進心頭泛起一陣酸酸的醋意,嘴裏唸叨着:“個子高,長得帥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被人打死了,還連累了你,現在後悔吧?”

    他抿抿嘴,摸了摸自己不太茂密的頭髮,掏出錢包,從裏面抽出一張一寸照,蓋在何建生的照片上比對,本想嵌進墓碑上的照片框裏,代替何建生,隨後想了想,道:“算啦,我若這麼做,你肯定要跟我算賬了。你呀,就喜歡這種小白臉。何建生啊何建生,你可真娶了個不要命的好老婆。對你一往情深,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若我有你的一半福氣,我第二天就死也心滿意足了。”

    他轉而把照片放到了墓碑一旁,拿了塊石板隨意蓋住,坐到一邊,繼續道:“你們倆夫妻在這兒,我這張照片當個電燈泡不介意吧?即便介意,反正現在也沒法反對。不過這便宜我也不會白佔,我幫你們做點事的。如此結果,是我失去了徐增這位發小的老友,他一定是以為我瘋了,你們呢,聽我這般神神叨叨的説話,也覺得我腦子壞了嗎?其實我腦子清醒得很,我所做的,是徐增沒法理解的事。不過甘佳寧,你既然敢這麼做,你當然理解。”

    説完這些,陳進又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他強行忍住,掏出藥吃下,過了幾分鐘,重新恢復了鎮定:“我現在説的這些話,你們也聽不見,無非是我有些寂寥,對着墓碑説説,也是對着我自己説。甘佳寧你猜我會用什麼手法對付那些人?你肯定猜不到,你就在一旁看着吧,讓我先做完第一個案子讓你開開眼。當然了,這次也不算我一個人動手,我還帶來一位意想不到的幫手,那位朋友才是犯罪的主角,我嘛,甘心做個配角。哈哈,不過警方一定以為我是主角咯。其實對付起他們來,也挺諷刺的,想着他們那天怎麼對付你兒子,現在他們又如何苦苦哀求我,我隨便耍個情緒,就把他們弄得神經緊張,真富戲劇化。好吧,今天我還有很多事,就先聊到這兒,以後有機會再來看你們。”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收斂了下他一整塊的腹肌,重新揹負雙手,嘴角掛着一抹笑容,拾級而下,緩緩離開。

    山下過道處,正走上來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是徐增,手裏拿着一束白菊花,女的年輕漂亮,身上的穿着和手裏的包包一望而知,是個富家女。

    兩人擦肩而過時,徐增看了陳進一眼,隨即目光平視向前,似乎這個人壓根不存在。

    雙方相隔遠後,身旁的女子悄聲問道:“剛才那位怪大叔幹嘛一直看着你?”

    “怪大叔?”徐增一愣,隨即笑了出來,“那人看上去很老?”

    女子道:“廢話。”

    “你看他有多少歲?”

    “有什麼好看的,五十歲吧。”

    徐增咳嗽着把笑意忍回去,道:“要是這人和我差不多歲數,不知道他聽了會不會吐血。”

    女子奇怪問:“你和他認識的?”

    徐增果斷搖頭否認:“怎麼可能,我哪認識這種古怪的神經病呢。”

    “哦,”女子釋然,“嚇死我了,這個人一直看着你,又聽你這麼一説,我還以為你和他認識呢。”

    徐增道:“走吧,送上花,咱們就走人。”

    女子道:“今天又不是什麼日子,你幹嘛要跑公墓來?”

    “不是跟你説了嘛,看個朋友的朋友,今天剛好是她的七七。”

    “你哪個朋友的朋友?”

    “我的發小,現在在美國,是個化工的博士,託我來送束花。”

    “哦……就是你説的何家那個姓甘的女人?”

    “恩。”

    女子咂咂嘴巴:“她可也算個烈女了,看來你朋友一定是喜歡她咯,她結婚好幾年了,現在死了,你朋友還記掛心上。不知道你對我會不會這麼用心。”

    徐增哈哈一笑:“不妨你也當回烈女,你看看我會不會這麼用心。”

    “去死!”女子扭抓他的臉,徐增大笑躲閃着,但間隙的目光依然瞥了眼山下遙在遠處的那個孤獨的身影,心裏不禁一抹悲涼襲來,忙趕緊瞥回視線,不再去想。

    到了甘佳寧的墓前,他看到墓旁已被打掃了一遍,還放了一束花,他以為是陳進放的,並不在意。

    女子無聊地在一旁等着,徐增把花放好,清理了一下墓前的雜草,不小心碰到了那塊石板,看到石板下有張照片,他抬起石板,抽出發現是陳進,站在原地微微眯起眼睛,心裏冷哼着,把自己照片放在這兒,如果將來被人看到,豈不是直接就成了懷疑目標?他一把抓起照片,撕碎後揉捏一團,朝旁邊亂扔出去。

    徐增立在原地,默默駐足了一會兒,隨後氣惱地撿起地上的尖石頭,把墓碑上何建生的照片劃得稀爛,吐了口氣,轉身離開。

    會議室裏聚滿了刑警,金縣治安還算可以,一年到頭沒幾次刑事大案。這次鬧出個綁架案,而且綁匪一開場就割下人質耳朵並煮熟,手段殘忍,性質惡劣,加上綁匪大言不慚的口吻挑釁警方,徹底將警方震怒了!

    王格東向全體做了案情通報,隨後道:“我們首先要搞清楚,綁匪一共有幾個人。目前跟我們聯繫的只有一個人,但他一直自稱是‘我們’,現在不清楚這夥人一共有幾個,以及他們有幾個窩點?”

    一名老刑警分析道:“對方自稱是‘我們’,但我覺得綁匪就是他一個,沒有其他同夥。”

    “哦?”王格東好奇地看他一眼,道,“為什麼這樣認為?”

    “綁匪説他是綁架的中間人,江小兵不在他身邊,但割耳朵煮熟那一回,對方又稱這件事讓他很噁心。如果江小兵不在他身邊,而在另一個窩點的其他同夥處,那麼他怎麼割下江小兵耳朵的,又哪會覺得噁心?這説明所謂的中間人是假的,江小兵就在他身旁,他自稱‘我們’,只是為了壯大聲勢,裝腔作勢。”

    另一人反駁道:“你這個分析不對,我記得綁匪第一次要割耳朵前,電話裏説他們要商量一下,掛斷電話後,過了幾分鐘才重新打過來問江小兵的耳朵是不是有顆大黑痣。這表明江小兵確實不在中間人身旁,他先打了電話給其他綁匪確認後才説的。至於綁匪説的噁心,不是指割耳朵這件事,是指把耳朵放在望江路上。江小兵的耳朵,是綁匪的同夥在其他地方割的。隨後同夥把耳朵交給他,他把耳朵裝盒子裏,放望江路上。”

    老刑警道:“可是如果説,江小兵在其他同夥手裏,為什麼同夥割下耳朵煮熟了,先交給中間人,再由中間人來安放,不是同夥直接放到望江路上?”

    這人道:“這説明綁匪有嚴密的分工合作,其他人只負責控制江小兵,所有的與外界接觸,都由這位中間人來完成。即便中間人被抓,他們手中依然控制着人質,能與我們警方周旋。”

    聽了他的話,老刑警暫時也找不出理由反駁,因為他們目前所有的猜測,依據的都是這個“中間人”的所有對話,此人的話裏有幾分真幾分假,根本沒法斷定。

    王格東對他們的觀點,覺得都有幾分道理,與綁匪通話中,他自稱是“我們”,又稱自己是中間人,江小兵不在他身旁。但江小兵耳朵至少他是見過的,也是他安放在望江路上的。如果綁匪真有如此嚴謹的分工合作,看來對方有點來頭,案子不是那麼容易破的。

    思索一番,王格東道:“目前僅有的線索依據只是我們跟綁匪進行的幾次通話,僅憑這些,還無法完全判斷綁匪究竟有幾個人。我們姑且從最壞情況考慮,相信綁匪説的,他是中間人,另有團伙在控制着江小兵。現在最關鍵的,還是找出綁匪的位置。無論是這個中間人,還是控制江小兵的其他團伙,只要找到其中一處,就能一舉抓獲這幫匪徒。嗯……還是按步驟來吧,林隊,你先給大家講解一下江小兵失蹤的情況。”

    林傑站起身,安排投影儀在牆上投出一幅地圖,他拿着天線杆介紹:“江小兵是進入這條長度四百多米的安樂路後失蹤的。大家可以看到,安樂路的地形比較利於我們警方的破案。這條路上,一邊是河道,河道很深,綁匪不可能從河道出入。另一邊是居民樓和店面屋,共一百多户人家,整排沿街房屋,背後是片綠地和已拆遷路段,房屋中間沒有隔斷,也沒有其他小路進出。而在安樂路的兩頭,分別有一個監控探頭,也就是説,整條安樂路是個封閉區間。綁匪作案,也必然經過監控探頭。雖然案發是晚上,兩個監控的清晰度都不好,但我們初步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只發現江小兵從西面這個探頭進入後,再沒從任何一個探頭出去。那麼綁匪讓江小兵這樣一個大活人,從安樂路這個封閉區域內消失,只有兩種辦法。一是用車把江小兵裝上後帶走了。二是綁匪的窩點就在安樂路一側房屋的某一間內。”

    王格東補充道:“綁匪的窩點就在安樂路上的可能性不大。因為經過我們的前期偵查,得知江小兵的回家路線不固定,大部分時候都跟其他同學繞外面的大路回家,很少會穿過安樂路。如果綁匪的窩點就在安樂路上,他要綁架江小兵需要等待三個條件。一是江小兵落單;二是江小兵選擇走安樂路回家;三是安樂路當時沒有其他行人。三個條件同時成立的概率很低。所以我考慮,綁匪想提前在安樂路上租下房子,等這三個條件同時滿足時綁架江小兵,造成江小兵憑空消失的假象,得等到猴年馬月了,這種犯罪可能性很小。所以綁匪更應該是用車把江小兵帶出監控的。”

    大家對王格東的分析都很認同。

    王格東繼續道:“如果綁匪是用車子把江小兵運走了,那麼不管綁匪是在案發前車子就已停在安樂路上,還是案發後,制服住江小兵,才把車子開進來運走。最終的結果,綁匪的車子必然是在案發後,駛離出了安樂路上的監控。林隊,案發後駛離出安樂路監控的車子有幾輛?”

    林傑道:“當時已是晚上,冬天人流車輛少,我們統計了下,案發後一個小時裏,只有九輛車開出了安樂路的監控。這九輛車都是經過安樂路,不是原先就停在安樂路上的。”

    王格東道:“這幾輛車能排查嗎?”

    “探頭清晰度低,又是晚上,車子打着燈,一大半車子看不清號牌。不過我準備找市局的圖像專家幫忙,把畫面調清晰。即便最後結果不如人意,我們通過車子的主要特徵,早晚也能找到這幾輛車子,但找尋工作恐怕很難在三天裏做完。”

    王格東用手摩挲着臉上的鬍渣,思索下,道:“這幾輛車也未必就是綁匪的車了。安樂路上能停車的吧?”

    “能,路的右側是停車道,我們瞭解過,每天晚上會停二、三十輛車子。”

    王格東道:“這次綁匪的語氣很硬,底氣很足,顯然有備而來。聰明的綁匪不會在第一時間裏就經過監控離開現場,他會先把江小兵控制在車內,等到第二天再離開的話,我們的排查工作就困難了。”

    林傑道:“我感覺這夥綁匪是心理變態,不會這麼聰明有耐心等到第二天。”

    王格東不軟不硬地説一句:“不要帶着感覺辦案。”

    這話雖沒明説,也聽得出意思。

    如果不是林傑憑感覺自做聰明,江小兵的兩個耳朵也不會被割下煮熟了。王格東一向覺得林傑這傢伙有點輕浮,辦案不夠嚴謹,成不了大事。

    林傑抿抿嘴,只好道:“江小兵的失蹤情況基本就是這些了,老大,現在我們接下去該怎麼做?”

    王格東想了一陣,道:“要在交贖金前鎖定綁匪身份,我們剩下只有兩天多的時間了,接下來要做好四塊工作內容。一是安排便衣到學校附近進行走訪,詢問江小兵要好的同學,看他最近是否有異常情況。江小兵平時都跟一幫人一起回家,當天晚上剛好他落單就被綁架了,説明綁匪一定經過了很多天的踩點跟蹤才抓到機會。説不定有同學注意到這個跟蹤的人。另外,重點關注跟江小兵要好的社會人員,尤其是一些成年流氓,看看有沒有可能是幾個流氓聯同綁匪做的案子。不太好問的話直接把那些個流氓抓回來關上一陣,等案子清楚了再放回去。第二,安樂路上的一百多户人家,安排便衣和轄區民警一起,逐門逐户進行摸查走訪工作,雖然綁匪窩點就在安樂路上的可能性不大,但流程工作我們還是要做好,以防萬一。對了,做這個工作的人身上帶槍,因為綁匪口氣很大,我怕説不定有些手段。第三,對安樂路附近的居民進行走訪,看看案發當晚是否有人聽到呼救的聲音,或者是目擊證人。第四,車輛的調查一定要深入。這是江小兵在監控眼皮底下被帶出安樂路的最可能情況。雖説這塊工作不是兩三天內就能完成,但能做多少是多少吧,抓緊辦就是。林隊,這四件事你馬上安排,除了咱們隊的人外,轄區的派出所抽調幾個有經驗民警一起辦。”

    林傑馬上應承:“沒問題,老大,那麼王麗琴家裏這邊呢?”

    王格東道:“這塊有人盯着,一旦綁匪再打電話,隨時能接到我這裏。只不過綁匪既然下了三天的戰書,我們如果不能在這期間破案,不僅是警方的面子問題,接下去到了必須交贖金的階段,我們就會很被動了。”

    會後,王格東走向法醫實驗室,林傑小跑跟過來,道:“老大,都安排好了,按你的四塊工作,即刻就查。”

    王格東點了下頭:“好的。”但看林傑依然站在原地,似乎欲言又止,便問,“還有什麼事?”

    林傑支吾着道:“老大,江小兵耳朵的事,確實……確實是我不對。”

    王格東拍拍他的肩,寬慰道:“剛才我在會上不過隨口一提,你不用往心裏去。每個警察總會犯錯誤的,犯錯誤不可怕,及時吸取經驗教訓就好。你放心,這件事我不會報到上面去,就算上面知道了,也是我頂着,不會查到你這節。”

    林傑大鬆了一口氣,真心感動,道:“老大……我,我知道了,我以後一定多向你學習經驗,提高自己。”

    “好吧,客套話不必多説,你去幹活吧,破了案我才高興。”

    林傑走後,王格東步入法醫實驗室,叫過陳法醫,道:“老陳,耳朵和紙盒子有什麼發現嗎?”

    陳法醫搖頭:“沒有,上面提取不到任何指紋、DNA等有效物證。”

    王格東抿抿嘴,道:“紙盒的來源呢?”

    “普通的紙板,哪都能隨手弄到,或許綁匪隨便樓下垃圾桶拿的呢,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王格東思慮一番,道:“看來綁匪有些反偵察的意識。不過有點我覺得奇怪,綁匪為什麼要把江小兵耳朵割下來,煮熟了呢?”

    “綁匪一定心理變態,有虐待狂傾向,説不定有異食癖。”

    “異食癖?”王格東忍不住汗毛張起,道,“你是説綁匪有吃人肉的癖好?”

    陳法醫不敢肯定:“我説是有可能,但沒法確定。因為把人身體器官某部分割下來,並且煮熟的案子不多,我查了一下國內這幾年的卷宗,這種案子的兇手往往有異食癖,心理也極端不正常,所以我才會這麼推測。”

    “耳朵拿過來時,已經煮熟多久了?”

    “我拿到耳朵後看過,大概煮熟後不超過十個小時。”

    “哦,就是説,綁匪把耳朵煮熟了,馬上裝在紙盒子裏,放到望江路上了?”

    “恩,沒錯。”

    “用刀割的吧,不是咬下來的吧?”問出這個問題,王格東自己也一陣頭皮發麻。但如果真是異食癖的變態殺手,説不定真會咬下來。

    陳法醫尷尬笑笑:“利器割的,對方還沒這麼變態。”

    王格東放心鬆了口氣,點點頭,思索一番,隨後道:“我覺得你猜測綁匪有異食癖和我心裏的想法不太一樣。”

    “老大,你覺得是怎麼樣?”

    王格東點起支煙,思索着道:“從這案子一開始到現在,跟我們通話的綁匪始終稱自己是中間人,從來不讓人質與我們通話。現在耳朵被割下了,我看,重點不是耳朵被割,而是煮熟了。”

    “你的意思是?”

    “耳朵煮熟了,是不是血液凝固,你這邊測不出江小兵被割耳朵時,是死是活?”

    陳法醫頓時醒悟,道;“沒錯,除非死了很久,現在是冬天,屍體容易保存。如果就在這幾天,從屍體上割下耳朵再煮熟,耳朵都是軟組織,血液很少,煮熟後我更沒法判斷江小兵現在的生死。”

    王格東微微眯眼,道:“綁匪自稱是中間人,江小兵不在他身邊,我這些年接觸過或者聽到過的綁架案,從來沒出現過什麼中間人,他以這個為藉口,不讓王麗琴跟江小兵通話。那時我就隱約猜測,江小兵可能是遇害了。同時,綁匪割下耳朵,是因為我們隊的幾個蠢貨不相信江小兵被綁架了,如果綁匪要證明給王麗琴,江小兵確實在他們手裏,那對方直接割下耳朵就行了,何必要煮熟呢。既然煮熟的耳朵無法判斷江小兵死活,我現在更有理由懷疑江小兵已經死了。”

    陳法醫思索片刻,道:“但如果説江小兵已經死了,也不太合情理。”

    “為什麼?”

    “如果江小兵已死,綁匪還想繼續訛錢勒索的話,應該儘快完成交易才對。對方也肯定會想到,時間拖得越久,我們越容易猜測出江小兵已經遇害,從而不會跟他進行交易。可對方還給我們三天的時間破案,三天後再進行交易。這不太合乎邏輯。”

    王格東重重地嗯了聲,沉着臉道:“這次綁匪的口氣很大,非常囂張,我感覺對方來頭不小,現在這起綁架案,從頭到尾都與以往接觸的不同,而且整個案子疑點重重,真是難辦。”

    當天晚上,王格東依然留在縣局等消息,林傑急匆匆跑進來,道:“老大,第一塊工作查江小兵學校情況差不多了,他要好的朋友沒發現他最近有異常,也沒注意到被人跟蹤過。另外和他有接觸的幾個社會流氓都抓進來了,初步審了一遍,沒得到有用線索。”

    王格東點點頭,道:“幾個混混繼續關着審吧,就算最終沒結果,也等過了這一陣再放出來,免得被綁匪知道了,引起警覺。”

    “第二個調查安樂路上居民的工作還在進行中,暫時沒有發現。第三個走訪周邊的工作也在進行,到目前沒線索。不過第四個排查車輛,市局的圖像處理結果還沒發回來,但我們注意到一個細節,有個人估計很可能就是綁匪中的一員。”

    “哦?”王格東有些吃驚,道,“有這種事,什麼情況?”

    林傑道:“視頻我已經發到你郵箱,你看一下吧。”

    王格東點開視頻文件,畫面中先是靜態的場景,正對着安樂路出口的一端,燈光昏暗,此時路上沒有人車經過。過了一會兒,一個人出現在視頻中,不緊不慢地走着,中間停頓片刻,很快走離了視頻區域。畫面也到此結束了。

    王格東抬頭不解問:“你説的就是這個人?”

    “嗯。”

    “可這人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林傑道:“可能是視頻的光線太暗了,我調整一下對比度,你再看一眼。”

    隨着林傑調整了光影效果,這次再看,畫面比上一回略微清晰,王格東全神貫注地盯着屏幕,仔細分辨中能夠看出,那個人穿着一件寬大的長款夾克衫,似乎體型有點胖,戴了毛線帽,臉上也遮着口罩,他走到視頻中間時,突然抬起來頭,似乎是在看向監控探頭,同時朝空中伸出了右手。

    王格東驚訝指着視頻:“這個人……這個人在對監控豎中指!”

    太囂張了,實在太囂張了!世上竟有這般氣焰的罪犯!

    “是的,看他樣子就是在豎中指,所以我們懷疑他就是綁匪之一。不過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就算圖像經過處理,也沒法知道此人是誰。”

    王格東尋思着,半晌,道,“此人之前是什麼時候進入安樂路的?”

    “江小兵走進安樂路後,過了不到半分鐘,他也進去了,隨後過了大概八分鐘,他走出了安樂路。”

    “八分鐘……”王格東心裏計算起來,“安樂路一共四百多米,普通人走完大概要花三分鐘,這個人一共待了八分鐘,嗯,沒錯,他就是綁匪!”

    “不過他是一個人走出安樂路的,沒有帶着江小兵。此後這個人也沒回來過。”

    王格東點點頭:“這證明綁匪至少有兩個人或以上,既然不是他帶走江小兵的,那就是同夥用車等把江小兵運出去了。”

    可王格東想不通,這人為什麼不跟同夥一起離開,而是一個人這麼囂張、大搖大擺走過,對監控豎中指,這不就是在自己額頭上寫上“我就是綁匪”嗎?他憑什麼這麼自信,敢挑釁警方?

    可轉念一想,這傢伙挑釁警方次數還少嗎,這畜生不知吃了什麼仙人屁,他就是這麼自信,就是這麼囂張,你能拿他怎麼樣?

    “老大,接下去我們怎麼查?”

    “調周邊監控,查這傢伙的行動軌跡,同時找找看,説不定他在其他監控裏摘下口罩了呢。”

    “好,我馬上去安排。”

    “還有,案發第二天的監控也查一下,看看是否有疑似這個傢伙的人再次走進安樂路。”

    “好的。”

    “對了,早上過後,綁匪一直沒打過電話了?”

    “嗯,對方的幾張手機卡我們都做了監控,一直沒收到過信號。同時我們查了綁匪用過的所有手機號碼,都是不記名卡,購買地有的是市區,有的是杭州。”

    “杭州,跑這麼遠買手機卡?”王格東尋思道,“綁匪知道我們警方介入後,再也沒用過江小兵的手機卡,每個電話都換新卡,而且從購買地看,既有市區,又有杭州,綁匪不會同時在一個點購買多張卡,他一定是每個銷售點只買一張。對了,這些手機卡是哪個銷售點,哪天賣出的,有記錄能查?”

    “查不了,這些手機卡是書報亭和小賣鋪銷售的,移動公司沒有登記哪家賣出,這幾張卡都是在前幾天才剛剛開通使用,所以也沒辦法知道綁匪到底是哪天買的。”

    看來綁匪這次準備得極其充分,打電話時用了信號干擾設備,通話不超過兩分鐘就掛斷,而且每個電話,都用一張新的不記名手機卡,用後即丟,難怪這麼有恃無恐,不怕我們警方查到他們。

    很多案子都是通過犯罪分子的手機信號定位出結果的,這些罪犯大都文化層次低,對手機的知識很有限,直到警察找上門,還想不通到底是怎麼找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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