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威回家後,發現徐蕾早就已經下班回家了,還做好了晚飯。羅尼已經先吃了起來。羅威告訴妻子自己下午去心理諮詢中心見了位重要的客人,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吃起晚飯來。
徐蕾顯得有些高興,她認為丈夫恢復了正常,又開始變得以工作為重了——她準備在晚上和羅威好好談談,重點是讓羅尼繼續去上學的事。
羅威在進餐時儘量裝出自己不是在敷衍吃飯。他還故作輕鬆向徐蕾談起一些關於她們公司的話題。徐蕾僥有興趣地講起今天上班時辦公室裏一個同事鬧出的笑話,試圖用這種方式找回家裏失去已久的温馨氣氛——但她畢竟不是心理學家,感覺不到丈夫的故作輕鬆實際上是緊張過度後的物極必反。
吃完晚飯後,徐蕾收拾餐具到廚房,羅尼又回到自己的房間,羅威走進書房,關上門,這才感覺到身體竟在不自覺地瑟瑟發抖。
他知道,這種感覺相當不好。
他現在必須正視一個問題:從十幾天前辦公室的第一次算起,他一共已經經歷了四次異兆了,而且今天下午的這次異兆以一種難以置信的詭異方式直接、放肆地呈現在他面前——羅威明白,異兆不會一直持續下去的,因為他會和前面幾個人一樣,在異兆發生幾次之後就死於非命。
現在更可怕的是,羅威感到冥冥之中第六感在告訴自己——今天下午的這次事件是他的最後一次異兆。他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我還有幾天時間呢?三天?五天?或者是一個星期?羅威悲哀地想着,覺得心中好冷。
實際上,羅威現在最懼怕的並不是自己的死期將至——他最擔心的是,如果自己哪天真的突然意外身亡了,就意味着再也沒有人來研究、調查這件事。那麼,就沒人能救得了羅尼了!他也會……羅威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炸開了——如果自己死了,兒子也死了,那徐蕾肯定也活不下去。
不行,無論如何也不能走到這家破人亡的一步。羅威想起自己跟夏莉説的一句話“就算我死了,我也要救我的兒子。”
猶豫再三,羅威認為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他準備將自己遇到的四次異兆詳細地寫在那個記錄本上——即使有一天他死了,還能讓得到這個本子的人繼續尋找解救的辦法。
想到這裏,羅威趕緊從書櫃裏找出記錄本,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鋼筆,翻開本子。翻到一頁的時候,一串數字跳進他的眼簾:
32——28——24——20——16——12——8
羅威翻本子的手停在了那一頁。這是第三個受害者齊鴻遇到異兆後留下的一串記錄數字,代表他每天晚上聽到的滴水聲。
羅威想了一會兒,他當時看完這個病例後,並不明白這串數字是什麼意思,只是知道,齊鴻在出現這個異兆後的幾天內就死亡了。
羅威再次把這串數字唸了一遍。很明顯,這是一個以4遞減的等差數列。齊鴻來拜訪肖克的頭一天晚上對應的顯然是“12”這個數字……
等等,以4遞減?
羅威心中一驚,他趕緊朝後面翻了幾頁,那頁紙上寫着:齊鴻2007年4月30日死亡。
第三個病歷上記錄了齊鴻來訪的時間:4月28日。也就是説,那一天對應的數字應該是12減去4之後的“8”。以4遞減的話,接下來的一天就變成了“4”,而再過一天就變成了“0”。數字變成“0”的那一天,恰好就是齊鴻的死亡時間——兩天之後,4月30日。
羅威驚詫地抬起頭,他的腦海裏又浮現出嚴教授説的那句話“我沒有時間了,我的日子到了!”
羅威的拳頭重重地砸向桌面——他終於知道嚴教授是怎麼能算出自己具體的死亡日期了——在每個人遇到的種種異兆之中,也許都像齊鴻的一樣,出現過某種關於時間的“暗示”!只要參透了這個暗示,就能算出自己準確的死亡日期!
一瞬間,羅威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他覺得,如果能知道自己確切的、可能遇害的時間,也許避開死亡並非不可能!
羅威從座椅上站起來,仔細回想自己遇到的每一次異兆:第一次,是在辦公室的鏡子中看到那可怕的景象;第二次,在火車窗外又看到一個幻覺般的、全身是血的人;第三次……應該是在商場買鍾時……
想到這裏,一些細節出現在他的頭腦裏,令他緊張地屏住呼吸——羅威想起,那個電子石英鐘砸到他腳邊時,那上面清楚地顯示着一個數字:00︰12。
12,12……,羅威緊張地念着這個數字,“12”代表的是什麼?他焦躁地猜想着,當眼光無意間掃到一個枱曆時,他受到了啓發。羅威將枱曆拿過來,一邊看,一邊仔細回想:第一次看記錄本,也是第一次出現異兆是哪一天?
回憶了好幾分鐘,再進行仔細的推算,羅威確定,第一次異兆出現的那一天是11月9日。如果“12”代表的是天數,那12天后是……
他慎重地用鋼筆點着日曆上的號數一個一個數過來,點到最後一個數字時,鋼筆“啪”地一聲掉落到地上。
11月9日往後數的第12天是11月20日。
就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