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塊。”
“二十。”
“二十,跟。”
“四十。”
“該死,你到底是什麼牌?”
“四十,你跟不跟?”
“……好吧,四十,開牌!我不相信你一天晚上能拿兩次三個A!”
翟翔皺起一邊眉毛問:“聽起來你的牌很大呀。”
李雨從桌子下方將自己手中的三張牌甩到翟翔面前:“同花順,最大的。”
“噢,真糟糕。”翟翔皺起眉晃腦袋。
李雨鼻子裡“哼”了一聲,伸手去抓桌肚裡的錢。
“等等。”翟翔按住他的手,“我可沒說你贏了啊。”
李雨望著他,眼睛眯成一條縫:“你不是說‘很糟糕’嗎——你在耍我?”
“當然不是。我說很糟糕是因為今天晚上玩不成了——你瞧,你已經把錢輸光了,還怎麼玩?”
李雨橫眉豎目地望著他:“你不會真的又是三個A吧?”
“不,我可不願意一晚上就把好運氣都用完了。”翟翔撇著嘴說,同時把手中的三張牌翻過來給李雨看,“這樣悠著點是最好的——只要能贏你就行了,不是嗎?”
旁邊觀看的舒丹把頭伸過去看了一眼翟翔手中的三張牌,低呼一聲:“噢。”
李雨怒目圓睜地盯著那三張“10”,恨不得一把上前將它們撕得粉碎。
翟翔將桌肚裡的錢慢慢疊好,揣進自己的口袋裡,同時把撲克牌也收起來。“今天晚上就玩到這兒吧。李雨,相信我,你下次能有好運氣。”
“嘿,等等。”李雨按住他收牌的手,“今天還沒結束呢。”
“你的錢都輸光了。”翟翔提醒他道,“你還拿什麼來玩兒?”
李雨把褲兜裡的手機摸出來擺在桌子上:“索尼的新款,少說也得值一千塊。”
“噢,不,不,不。”翟翔擺著頭說,“你這是幹什麼,我們不來這個。”
李雨咬咬牙,對舒丹說:“再借我一百元,好嗎?明天晚上一起還給你。”
“別開玩笑了!”舒丹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說,“我本來還指望著你今天晚上贏了能把上次那兩百元還給我呢——你還又想借?”
“算了吧,李雨,別勉強了。”翟翔從口袋中摸出二十元來,“這樣,我少收你一些,那你也不至於是輸了個精光。”
“去你媽的。”
翟翔聳聳肩膀,將錢收回去裝好。“不是個好選擇。”他搖著頭說。
李雨氣急敗壞地說:“聽著,今天晚上必須再來最後三把,否則……”
坐在前排的俞希終於忍無可忍,她“啪”的摁斷一根筆芯,轉過身對最後一排的幾個人說:“否則我就要告訴老師,或者是政教主任,你們在晚自習的時候玩兒牌,而且還是賭博。”
“嘿,別這麼認真好不好,小姐。”李雨斜眉歪眼地說,“玩點兒小牌也能叫賭博?”
“聽著。”俞希正色相告,“我不管你們玩得是大還是小,我也不介意你們賭博。只是,請你們回家去玩兒,或者是去澳門、拉斯維加斯——別在這裡影響我學習,好嗎?”
“這話說得可真不盡人情。”翟翔故作傷心地嘆息道,“我還以為我們是同窗好友呢。”
俞希煩躁地望了一會兒別處,又將臉轉過來面對他們:“好吧,作為同窗好友,我就友情提醒一句——還有不到三個月就要高考了——你們就真的一點兒都不著急?”
李雨“嘁”了一聲,不屑一顧地說:“高考?高考有個屁用——你覺得我像是要讀大學的人嗎?”
“那你來讀什麼書,乾脆高中都不要念好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李雨嬉皮笑臉地挽著翟翔的肩膀,“我要不來讀高中怎麼能認識這麼多陪我玩兒的好夥伴呢?”
俞希鼻子裡吭了一聲,感覺自己對他無話可說。
“其實,俞希,你也不要對他說的話嗤之以鼻。”舒丹捋著自己的頭髮說,“仔細想想,現在讀大學確實也沒什麼意思——你沒看報紙上說的嗎,如今的大學生早就不值錢了,遍地都是,要找個好工作比登天都難——你說,浪費幾年時間,又花這麼多錢來幹什麼?”
一直把注意力投入到一本言情小說中的季曉妍這時合上書,擺出一付慵懶、嫵媚的姿勢說:“舒丹這話是真說到點子上了。其實,十八到二十二歲這段光陰是我們女生最美妙和寶貴的時段,自身就是一種巨大的資本——何必浪費時間去讀什麼書——只要能俘虜一個富少的心,嫁入豪門,以後的生活還用愁嗎?”
“富少?豪門?”舒丹翻了下白眼,將那本言情小說立起來放在季曉妍面前。“你還是繼續呆在這裡面吧。”
翟翔調侃季曉妍道:“我爸說以後他開的那家公司由我接管——美女,你願意嫁給我嗎?”
“只要你送我一輛阿爾法-羅密歐,我明天就嫁給你。”季曉妍眼波閃爍著說。
俞希伸出手掌在面前比了一下。“好的,我輸了,我惹不起你們。”
季曉妍從包裡掏出一面小鏡子,一邊對著它塗唇彩,一邊說:“俞希,我真有點搞不懂,你這麼漂亮,家裡又有錢,幹嘛還非得這麼努力地學習不可?”
俞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時,跟俞希坐在同一排的一個胖乎乎的男生漲紅著臉說:“俞希她……是為了自我實現,體現自己的價值,才不是僅僅為了過好生活呢。”
“喲,盧應馳,你是俞希的什麼人呀?”季曉妍牙尖舌利地說,“你慌著幫她申辯什麼?是不是今天晚上孔韋沒來上晚自習,你就想趁虛而入啊?”
盧應馳的臉刷得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盧應馳,你害什麼羞呀。”李雨嬉笑道,“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俞希吧?可惜,大美女早就名花有主了——你就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盧應馳的眼睛緊緊盯著書本,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俞希狠狠的瞪了李雨幾眼。
舒丹抬起頭望了一下前排一個空著的座位,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俞希,我說你今天晚上怎麼這麼煩躁呢——原來是你那個大帥哥男朋友沒來上晚自習呀。”
“別跟我提他。”俞希將臉扭到一邊。
“怎麼,你跟孔韋——小兩口吵架了?”李雨怪聲怪氣地說。
俞希有些惱怒地望著他說:“你再跟我說這些無聊的話,我就立刻到講臺上去,把你們剛才打牌的事告訴何老師。”
李雨看著講臺上坐著的那個戴著寬邊深度近視眼鏡的矮胖男老師,不屑一顧地說:“哼,他?管得了我們嗎?”
季曉妍把化妝盒公然擺在課桌面上來塗脂抹粉,用嘲笑的口吻說:“俞希,別天真了。你以為‘矮河馬’不知道我們在做什麼?他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馬上就要畢業了,他也不敢管太多,怕得罪人!”
俞希轉過身來,看著講臺上低頭研究教材的何老師,無奈地嘆了口氣——季曉妍說的是對的。就算他們坐在教室的最後一、二排,但如此肆無忌憚地打牌、說話。何老師也絕不會聽不到——看來,他是真的管不了這幫人的。
俞希拿起筆,想重新把精力集中到剛才那道習題上,卻發現做不到了。她承認,剛才舒丹說的那句話真是一語中的——她今天晚上或多或少有些煩躁不安——都是因為孔韋的隨意缺席而造成的。更過分的是,他居然在今天下午放學時都沒跟自己說一聲他晚上不準備來上晚自習。
想起孔韋,俞希的腦子裡浮現出那一張陽光、帥氣、充滿活力的臉,那張臉既能在拉小提琴時顯得靜謐而深沉,又能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表現得剛毅而*——毫無疑問,這些對任何一個處在青春期的花季少女來說,都是具有致命殺傷力的——俞希也不例外。但是,直到現在她也不能確定和這樣一個被全校女生仰慕的白馬王子談戀愛到底是不是正確的選擇。不錯,孔韋有太多優秀和吸引人的地方,但正因為如此,他便有可能具備天下所有帥哥都共通的一個缺點——花心。雖然自從俞希和孔韋確定男女朋友關係後,她還沒發現孔韋有什麼拈花惹草的舉動。可是,就像今天晚上一樣,只要孔韋有那麼一小會兒不明就裡地銷聲匿跡,俞希的心裡就會充滿擔心和不安。這真是應了哲學上那句話——“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和帥哥談戀愛固然令人羨慕,但也比和普通人拍拖要累上好幾倍。
尤其是——俞希又想道——還有三個月就要高考了。自己能順利考上名牌大學嗎?孔韋又可以嗎?更關鍵的是,他們約好要上同一所大學的目標能實現嗎?一連串的問題盤旋在俞希腦海裡,讓她愈發焦躁起來。她用圓珠筆在草稿本上胡亂畫著圈,最後一把將那張紙撕下來,在掌心揉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