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x年9月23日早上8:45
迷迷糊糊之中,我被粗魯男人的聲音吵醒了。我睜開眼睛,看見絡腮鬍大漢正站在櫃檯面前大聲責問女店員:“喂!你不是說你們老闆早上會來開門嗎?怎麼現在還沒動靜?”
“我也不知道……按道理是該來了的,可是……”女店員表情難堪,不知所措。
“現在多少點了?”中年大叔問。
時尚女孩望著自己的手機:“八點四十五了。”
“你們老闆一般什麼時候開門?”中年大叔問女店員。
“平常八點半就該來了。”
“再等等吧。”中年大叔對大家說。絡腮鬍大漢不耐煩地“哼”了一聲。
我從地上站起來,走過去和大家呆在一起。我注意到這個時候還沒“起床”的就只有角落裡那個老婦人和紅頭髮的小混混了。其他人都站在超市門口。最焦急不安的仍然是那個單身母親,她一臉浮腫,眼圈發黑,看起來像是昨天晚上完全沒合過眼。
又等了二十分鐘,現在已經是九點零五分了。那大漢終於忍不住了,嚷道:“喂,我們還要在這裡傻等到什麼時候?我看那個老闆根本就不會來了!”
大家都望向女店員,她卻顯得比任何人都要茫然不知所措。她惶恐不安地說道:“不會的……老闆總不會自己的店都不要了吧。除非……”
這句“除非”懸在空中,半天都沒有下文。胖女人接過去說:“你想說,除非老闆遇到了什麼意外,或遭到了什麼不測,是嗎?”
女店員的臉刷地一下白了。我的心也重重地往下沉了一下。
短暫的幾秒沉默之後,絡腮鬍大漢猛地咆哮起來:“媽的,我就不相信外面的人都死絕了!”他衝到門前,用他那紫色的大拳頭擂著捲簾門,並在轟鳴之中大吼道:“喂!外面有人嗎!去叫人來開一下這該死的門!”
他不斷撞擊著、吼叫著、甚至是謾罵著。這種狀況持續了十分鐘,我們眼看著他終於氣喘吁吁、聲音嘶啞,最後猛地踢了一腳捲簾門,洩下氣來。
小白臉男生惶恐地搖頭道:“天哪,這樣敲打外面都沒有反應,難不成外面整條街都沒有人了嗎?”
“怎麼可能,那這些人都到哪裡去了?”他的女朋友瞪著眼睛問。
“也許都被病毒感染了。”一個顫抖的聲音說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去——是那個黑衣服的胖女人。“那個男人說過的,用不了多久,我們這片地區就會受到那種可怕病毒的侵襲。”
“嘿,等等。”小白臉男生比著雙手說,“你的意思是他們都生病了,住進了醫院;還是他們都已經……”
“死絕了!”癱坐在門口的大漢突然吼道,“我看外面的人真的都已經死光了!”
“啊——!”單身母親絕望而痛苦地尖叫道,聲淚俱下,“別這麼說!我求你,別說這種話!”
“對,別說這種喪氣的話。”中年大叔神情嚴肅地說,“這種想法只會讓我們顯得更加絕望無助。依我看,我們現在首先得想辦法弄清楚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同意。”一個軟綿綿的聲音從我身後傳出。我回過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那紅頭髮小混混已經站在了我身後。他吊兒郎當地舉著一隻手,拖長著聲音說,“起碼我想知道那種‘可怕的病毒’到底是什麼。”
“可惜該死的手機一直沒信號。”時尚女孩懊喪地說。
“如果我們不能和外界取得聯繫,就試著單方面地獲取某種信息。”這個跟我的印象總是渾渾噩噩的小混混此時好像變得比誰都要冷靜、清醒。他慢悠悠地繞到櫃檯邊,問女店員:“這裡有電腦嗎?”
“沒有。”女店員搖頭道。
“電視機呢?”
“也沒有。”
紅頭髮小混混翻了下眼睛,朝空中擺了擺手:“太好了,這裡還生活在中世紀。”
中年大叔走過去問道:“那麼有收音機嗎?”
“沒有……”女店員正要搖頭,突然想起了什麼,“啊,等等,雖然沒有收音機,但我身上有一個mp3,我以前用它來收聽過電臺。”
“快把它拿出來。”大叔急切地說,“你收音來試試。”
女店員從自己的皮包裡拿出一部黑色的小型mp3,將耳塞耳朵裡,然後按著右側的一個鍵,調試波頻。所有人都注視著她。
一分多鐘後,女店員叫道:“收到一個臺了!”
“裡面說什麼?”單身母親衝過來,滿臉焦急地盯著她。
女店員皺著眉搖頭道:“是一個音樂臺,裡面在放流行歌,沒播新聞。”
“能收到就好!”中年大叔顯得有些激動,“再搜搜別的臺,特別是本地的電臺!”
女店員繼續調試,眾人關注著她,卻看到她不住地搖頭嘆息:“是廣告,不行……這個臺也沒有,是講故事……噢,還是在放歌……”
十多分鐘後,她懊惱地取下耳塞,對眾人說:“不行,我收到的臺,全都沒播新聞。而且很奇怪,只能收到外地的臺,收不到本地電臺。調頻到本地電臺那一段時,就是一片噪音。”
大家面面相覷,黑衣胖女人在後面陰沉地說了一句:“這說明我們市的電臺裡現在已經沒人了。”
中年大叔並沒放棄希望:“沒關係,能收到外地的臺也好。而且現在可能不是新聞時間,一會兒中午再收聽試試。”他對女店員說,“要不這樣,你把mp3給我,我比較有耐心,一直收聽的話,總會聽到些相關消息的。”
女店員點點頭,把mp3遞給他。紅頭髮小混混在一旁說:“這是我們目前唯一能瞭解外界情況的途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