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來猶豫地看了看四周,正不知道往那邊衝,一邊的灌木叢裡探出一個人,拉住他的胳膊,他扭頭一看,正是那位“神槍手”,他兇狠地瞪著眼睛朝趙半括低吼了一句:“這邊!”
說著趙半括被他緊拽著,快步朝樹林的一側跑去。
猛跑了一陣,身後的槍聲小了很多,趙半括這才有空回頭看,發現隊長廖國仁就跟在他身後,正朝他擺手,示意別停下來。
趙半括回過頭繼續猛跑,一直跟著前邊的隊員跑到天色微明雨勢變小,才聽到廖隊長叫了一聲停。
趙半括再次回頭,看到負責掩護的大個子也跟在後面不遠處,隨即放下心來。這時廖國仁喘著粗氣開口迅速吩咐著任務:“大牛,你跟國舅爺去後邊警戒,刀子,去把來時的痕跡掩蓋一下,最好再做幾個幌子,別讓那幫日本鬼子看出咱們的行進路線。”
大個子答應了一聲,趙半括聽到自己身邊那個被叫做國舅爺的神槍手也答應了一聲,跟著一起往後邊走去,小刀子也從一旁朝遠處繞了回去。
其他人原地休息,一群人都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坐下來就癱了。這時候趙半括才有時間喘著氣,好奇地問道:“奶奶的,這走了幾天人影都沒看到,怎麼這一碰就是那麼一大群小日本?”
一個哥們兒回頭看著跑來的方向,搖搖頭道:“看那些日本鬼子的火力分佈,人數應該不多,二三十個頂天了,估計是巡邏落單的日本小分隊。這麼大一個森林,這麼幾十個人的兩支小分隊,居然就能撞到一起,操,果然咱們是天生的冤家。”
“你們有沒看到他們的軍裝。”另外一個兵蹲著用地上的水抹著臉,“我操,比我們還狼狽,這幫鬼子肯定是尾隨第四軍,在這裡搜索第四軍的殘軍回去套情報的,可能剛從林子裡退出來。”
“這麼大的雨你都看得清楚?”趙半括半信半疑。
“不是那小子看得清楚,是你經驗不夠,菜頭。”另一邊有個老頭子哂笑。
打了這麼多年仗,還是第一次被人叫做菜頭,趙半括哭笑不得,只好哼了一聲。廖國仁走過來朝趙半括的屁股又踹了一腳:“你哼個屁,他說得對,下次你再給老子磨磨蹭蹭的,我就把你扔到河裡喂鱷魚。”
旁邊的人一陣鬨笑,趙半括一陣發窘,也不好說什麼。以前和日本鬼子大規模會戰時,他的反應並不慢,也乾死過不少鬼子,但他從來沒有參加過這種執行特種任務的小分隊。之前這種突然的遭遇戰,確實和大規模對戰衝殺很不一樣,從打響第一槍到他們撤離戰區,無論是交火還是撤退,都是電光石火間的決定,根本就沒有時間給他去思考。他一直還是以原來作戰方式的思維來行動,而看來其他人早就完全習慣這種戰鬥方式,已經完全是一種本能了。
笑了沒幾秒,廖國仁一個手勢就讓他們都住嘴了,雖然雨聲還是很大,應該能遮住他們的聲音,但是剛剛發生過突然遭遇,這種情況下還是得謹慎一點。大家也都沒什麼精神繼續調笑,都或坐或躺在雨水裡回覆體力。過了一會兒,那個叫大牛的大個子,被稱為國舅爺的狙擊手,還有小刀子三人都分別潛了回來。
大牛大咧咧地說道:“隊長,後面沒有追兵。”曹國舅也點了點頭示意沒問題。
廖國仁把目光轉向小刀子,小刀子報告道:“隊長,鬼子就在後面暫時休整,離我們不到兩公里,肯定是想繼續追著我們攆。我做了個套把他們往北引,天亮前他們肯定發現不了,我們趁這當口往西邊撤,應該很快能甩掉他們。”
廖國仁看了看他,忽然露出淡淡的笑意,伸手在他頭上拍了個栗暴:“撤?撤個屁!誰說老子要撤?”
“不撤?”小刀子個子不高,腦袋上被拍了一下卻一點兒不惱,只是對隊長的回答有些不明所以。其他人反應差不多,都吃驚地看向廖國仁,大牛就嘟囔起來:“不撤我們幹嗎?等著小日本追上來啊?”
“沒聽過《說唐》嗎?誰知道羅成的絕技是什麼?”廖國仁問道。
“回馬槍。”有個人在隊伍裡淡淡道,是個長頭髮的青年。趙半括暗想,這傢伙肯定是個刺兒頭,軍隊裡把頭髮留到肩膀這麼長的傢伙,一定是那種讓教官都頭痛的特立獨行的人物。
大家這時聽到“回馬槍”三個字,都面面相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不過瞬間又換回疑惑詢問的表情。
還是大牛這個直腸子開口問出大家的疑問:“可小日本比我們人多啊。”
“你們是什麼人,用的是什麼槍,論人數我們以一敵二,論單兵火力,咱們是他們的六倍,還不夠富裕?二十幾個筋疲力盡的小日本,好意思被他們攆著跑?而且小日本追了咱們的人這麼久,早就習慣了這種屠殺似的追殺,絕對想不到會有隊伍敢反撲。”廖國仁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他們知道咱們這幫人到過這裡。”
所有人都不做聲了,趙半括立即明白了廖國仁的意思,很堅決地拉上了槍栓,同時又是一陣槍栓上膛聲。大牛挺起胸膛道:“隊長,你說吧,怎麼打?”
廖國仁冷笑了一聲,拍了拍湯普森衝鋒槍:“怎麼打?亂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