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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晦澀之地

    發現照片中少了一個人,對於我來說很不容易,因為大部分照片都是在篝火晚會時候拍的聚會照片,人又多又混亂。我之所以能發現這一點,是因為之前讓我看的那一疊照片中,藍庭有大量的照片是和另外一個女人合影的,但是在這一疊中,竟然一張都沒有。

    “那個插畫家怎麼不見了。”我問道:“那個叨什麼的?”

    “叨叨。”

    “對,她怎麼不見了,她中途退出了?”我看著她問道。心中有種不好感覺,覺得該不是她們的旅途中有人出了事情。不過照片中她都笑得很燦爛,如果她最好的朋友出了事情她還能笑成這樣,我就要重新考慮她的人格了。

    藍庭咬了咬下唇,卻道:“她沒離開,她就在我們隊伍裡。”

    我看了看照片,做了一個無法理解的手勢。

    藍庭道:“或者,說的更準確一點,她就在這些照片裡——”

    我繼續看著她,“這裡沒有她。”

    “有她,大部分的照片裡都有她,她是一個很喜歡拍照的人,我拍這些照片的時候,有好幾次都是以她作為焦點的。”

    我忽然有點明白她想表達什麼意思,但是我不敢相信,看著她,等她繼續說下去。

    她繼續道:“但是,等我洗出這些照片之後,我發現,她竟然沒有出現在照片上,甚至那些我絕對可以肯定是為她而拍的照片上,都沒有她。”

    我吸了口涼氣,看了看那些照片,第一時間思考的不是這可能不可能,而是她是不是在玩我。經常聽說寫懸疑小說的作者會把自己也寫得神經掉,難道藍庭已經趕稿趕得崩潰,分不清楚現實和幻想的區別了?

    但是我看著她的眼睛,看不出一絲的迷亂。

    “會不會是你弄錯了,你的朋友有意迴避了鏡頭?我以前看過一本小說,其中有一個人的朋友失蹤了,等他想找一張那個朋友的照片做尋人啟事的時候,卻發現這個人從來沒有留下正面的影像,在所有的照片中,那個朋友都有意的迴避或者直露側臉。”我說道,我只能儘量先讓自己相信這是真的而避免自己想要離開的衝動。“最後他們發現,那個朋友其實是一個特工,受過這種躲避拍攝的訓練。”

    “那本小說就是我寫的。”藍庭看著我。“那只是小說,而且這裡不是側臉就行的,你要完全迴避掉所有的鏡頭是相當難的。”

    “但是……”藍庭忽然做了個手勢:“老關,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和你說這些,也不是希望你相信,我只是想問問你,在攝影上,在什麼情況下,這種現象會出現。”

    我想說的事做夢餓時候,但是還是忍住了,想了想,算了,我就奉陪到底吧,正色道:“你那個朋友,自己本人很正常嗎?你能看到她?”

    “當然。”她點頭,“否則我會先瘋掉。”

    我道:“從理論上,照相機的照相原因號人眼的成像是一種原理,所以,人眼能看到的東西,用照相機也應該能拍到,人的影像產生式因為光線照射到人身上然後反射到了感光器械中,要讓一個人在照片中看不到,就必須單獨使得這個人身上的反光無法在照片上曝光。”

    她眼睛一亮:“就是說有可能?”

    我微微搖頭:“某些特種鏡頭能做到這一點,比如說,有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ts相機,但是這種鏡頭不太可能達到穿透人體的效果,因為穿透衣服只是穿透一層單純的棉織物,人體是很複雜的,包括骨骼,皮膚,脂肪,肌肉,如果能穿透這些東西,那麼,人身後的背景,書,椅子,沙子什麼的同樣也能穿透,那就什麼都不可能拍出來,何況鏡頭是無差別的,如果你的朋友拍不出來,其他人也拍不出來。”我斬釘截鐵的和她說道:“所以,你說的這種現象,在物理學上是不可能成立的。”

    她的眼睛一下暗淡了下來,嘆了口氣,但沒有表現的太過失望。

    我繼續道:“這些照片看上去非常正常,沒有一點問題,我覺得不可能被人做了手腳。如果

    你非要說上面少了一個本該存在的人,那只有用靈學來解釋了,那就更不可思議了,所以這件事情只可以說是你弄錯了。”

    她搖頭,抿了一口茶道:“真的沒有任何能做到這種效果的可能,哪怕非常複雜?”

    我搖頭:“一定是你弄錯了。”

    她苦笑:“我也希望是我弄錯了,但這事情是我親身經歷的,不是你說弄錯了我就能騙過自己的。”

    我看著她的眼睛,忽然有點惱怒,感覺這一定是一種戲弄,不管她的眼神多麼認真,這一定是一種戲弄,她一定是在我們幾個人中找了一個看似最容易得手的人,來做了這個惡作劇。

    金庸說過,越漂亮的女人越會說謊,我時一個敏感的人,就因為敏感而單純,所以我在讀書的時候經常受到這種戲弄,所以我自認為我能夠立即識破這種謊言,沒有想到在我成年之後還是會上當。

    我看著她,努力壓抑自己的怒火,想著怎麼處理,我應該怎麼做才能擺脫這件事情。

    藍庭繼續說著:“關老師,你也別琢磨了,就當我說了個笑話,不過希望你能另外幫我一個忙,你能不能幫我聯繫你的朋友,我想再去一次巴丹吉林。”

    我皺起眉頭,“再去一次?”

    在等一個驢友團太花時間了你剛才說你在那邊的關係很姨,我想你能介紹幾個可靠的人帶我進去,我想回古潼京,爬到這個石頭上看看,到底上面有什麼東西,讓叨叨出這種問題?”

    “這個我得考慮一下。”我一下得十分不靠譜,她想要再進沙漠,而且看樣子想快進快出,為了這麼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她竟然鄭重其事地在向我請求幫助,這就有點問題了。我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道:“藍小姐,我覺得,你最好去看一下心理醫生。長期的寫作會導致判斷失常,我經歷過這種過程,我覺得你有點入魔了。”

    我盼望著她能夠生氣,能夠甩我一個巴掌或者把咖啡潑在我臉上,這樣至少我們的交談可以結束了。

    但是藍庭嘆了口氣,好像一下子失去和我交談的興趣,臉色有些蒼白,我看著她收拾起那些照片,然後用很輕的聲音道:“謝謝你關老師,對不起耽擱了你的時間。”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我忽然有點不放心,問道:“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她搖頭,似乎心思已經不在我這裡了。我想了想,追問道:“對,你幹嘛不直接去問叨叨她到底看到了什麼?何必要再進沙漠?”藍庭頭也不回的走出茶館,道:“已經不可能了。”

    回到家裡,我把整件事情在想了一遍,總覺得非常不妥當。

    世界上有很多不凡人,他們對於事物的反應很不一樣,我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夠接受這種事情,但是我是絕對無法接受的,既然這件事情真實發生了,那麼我不能當成不存在。

    我想給出版商打個電話告訴他這件事情,畢竟既得利益方是他,但是一想,我答應過藍庭不把這個件事情告訴其他人,就把電話放下了。可是左思右想,我還是不放心。

    首先我前30年的人生經驗告訴我,這種事情一般都是惡作劇,所以我認定這個把事是假的,但是我看她的表情又不像是在戲弄人,最有可能的情況是,她的精神狀態出現了異常。

    這種事情我並不是每一次碰到了,我的大伯就是一個例子,他是寫文革小說的,後來得了抑鬱症,寫小說這種東西很容易讓人走火入魔,所以我們一家都選擇了攝影,沒有碰文字的創作。

    這件事情,我必須讓她身邊的人注意起來,這個人應該和她關係很好,能夠關心她,而且知道了這個秘密也不會讓藍庭覺得難堪的,但是,我對藍庭並不熟悉,找誰呢?

    我想起了叨叨。

    作為藍庭這個離奇故事的女主角,她既是藍庭的好友,那次沙漠之旅她們又能是同行,非常合適。

    我之所以能在照片中認出她,是因為她和我的雜誌有聯繫。所以找到她並不難,我考慮了下,還是拿起了電話,向我的責編要了叨叨的電話。

    那頭的責編被我深夜騷擾有些惱怒,等到我問起那個名字,他卻沉默了。

    “你找她幹什麼?”他遲疑地問道。

    “你管我?”我不耐煩道:“叫你說你就快說,你不想睡覺了?”

    “她的號碼我一個禮拜前就刪了。”

    “你幹嘛刪她號碼?”我皺起眉頭:“不和她合作了?”

    “老關,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這種事情最好不要開玩笑。”

    “她自殺了,就在一個禮拜前。”

    “自殺了?”

    “自殺,一個禮拜前在她的公寓,我以為你平時會看新聞的。”

    我啞然,聽他的聲音一點也不像開玩笑。我意識到這是真的。

    電話掛掉,我就陷入了沉思,感覺有點不妙,你一個月碰到一件不靠譜的事情是可能的,但是你在幾個小時內連續碰到兩件,而且且兩件還有緊密的聯繫,那事情可能就大條了。

    我呆呆地想了很長時間,就找開電腦進了百度,開始搜索信息,我先是查了叨叨,果然是鋪天蓋地的新聞,我太久沒開電腦了,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情。

    我不忍看太多的信息,新聞上說,死老師煞費苦心前精神狀態不是特別穩定,在新聞的下方有一張照片,應該是現場照片。

    那是一聞套房的前廳,我一看就發現不對,在這張照片,我看到前廳的牆壁上,貼滿了照片。

    新聞中並沒有提到這個細節,不知道是選擇性還是疏忽了,這張新聞圖片只有300*300大小盡寸,我看不到更多的東西。但是那些照片讓我毛骨悚然。

    一種非常壓抑的感覺在我心出現,我想起了藍庭當時的表情,想起了她那個離奇的故事,我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抖起來。雖然我想告訴自己,這很可能是我自己的臆想,但是我還是忍不住開始懷疑當時自己的判斷。難道是真的。

    我繼續搜索,開始查古潼京是否有藍庭說的那種現象的其他版本。

    但是關天古潼京的信息除了普通的驢友渲染的神秘遊記之外,在百度的數據庫裡幾乎沒有其他信息,而有關無法通過照相機成像的人的傳聞,因為我不知道用什麼關鍵字搜索,弄了半天才查到一條,說是在河北有一個農民,用他的相機怎麼拍都拍不出來他自己的相片,這件事還上了電視,最後得出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原因,說是照相機壞了,修完就好了。

    而且我搜索到的大部分信息都是複製和轉帖,網絡時代有這種好處,就是信息的傳播很迅捷,但是太迅捷了,導致重複的信息太多。

    我關掉電腦,心神不寧,又不知道怎麼來處理這種心情。在那裡猶豫不決,很是難受。

    當天晚上,我想了整整一個通宵,最後覺得,我必須再見藍庭一面,再和她聊聊,以便判斷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打電話給出版商,問了她賓館的地址,然後驅車前往。

    沒想到到了之後,卻發現藍庭已經退房了。服務員說她早上走得非常匆忙,總檯幫叫的出租車,說是要去趕飛機。

    我想起她昨天的話,立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想起她的房費是出版商承擔的,我立即找到他的財務,調查出了藍庭的房費交單據,發現果然在昨天晚上她就通過酒店訂了去內蒙的機票。

    她竟然出發了,而且動作非常快。

    我不禁非常的後悔,不管怎麼說,我昨天應該給她一些幫助,讓我在內蒙的朋友接她一下也好,這樣不管她的狀態怎麼樣,至少我能知道她的行蹤。我應該想到即使我不給幫忙,她能能回巴丹吉林,在現在這種社會,只要有錢很多事情都不是問題,而她無疑非常有錢。

    我看了看手錶,她出發的時間很早,但是機場需要提前20分鐘關閘口,那她其實現在應該剛剛起飛。

    在當時,也許只要一念之差,我還可以改變什麼。但是我沒有這樣做,畢竟藍庭和我只是初識,我還不認為我必須為她承擔什麼責任。

    之後的日子,我還是會起這件事情。有一些好奇之後的發展,然而,藍庭從那一刻起,就現象也沒有出現在我的面前,她和出版商的那本小說合同,最後也不了了之了。就在我的記憶越來越模糊的時候,一個少年敲開了我的門,給我帶來了一本相冊,和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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