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石壁上的石窟之後,我們各自調整心情,繼續往峽谷的深處前進。
因為石窟中石雕的影響,我們走得非常小心,注意著叢林中的每一個動靜,生怕會遇到西王母千年之前設下的埋伏。
然而隨著我們的深入,卻並沒有什麼詭異的事情發生,一路無事,甚至連西王母國的其它遺蹟都沒有看到。只有雨林越來越密集,盤根糾錯,鋪天蓋地,彷彿我們是在遠離西王母的王宮,而不是在靠近。走到後來,眼睛就花了,只感覺到處是綠色的絞結的騰蔓,好像穿行在一碗發著綠黴的龍鬚麵裡。
我這才領悟到“叢林”是什麼概念,我在山東和秦嶺穿過的樹林和這裡比起來簡直就是在旅遊,在那邊走上一公里,在這裡一百米都可能前進不到,簡直是步履維艱。看著潘子滿頭是汗的堅毅臉龐,也不知道他們當年打仗是怎麼挺過來的。
就這樣一直悶頭往前,一直都到林子黑下來,兩邊的峽谷變成了剪影畫,我們也並沒有前進多少距離。
隊伍中也沒有了人說話,只剩下喘息的聲音和拍打蚊子的聲音。
胖子走的蒙了,犯了臆症,就在前面哼山歌給自己提神,唱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花兒為什麼這樣紅?為什麼這樣紅?哎紅得好像,紅得好像燃燒的火。”他是開路手,在隊伍的最前面,他唱歌也同時能給我們提神,這事情你無法指望悶油瓶來做。
不過胖子唱歌實在是難聽,加上也不是正經的唱,聽起來像是在招魂一樣。
潘子後來聽不下去了,就罵道他孃的這裡這麼熱,你就不能唱點涼快點兒的?
胖子說你懂什麼,這是冰山上的來客的歌曲,我唱起來,就想起長白山的冰川,多少能涼快點兒。
潘子說那你唱白毛女不行嗎?多直接的,還省的聯想。
胖子說我操你還點歌了,你還真以為我是電臺,想聽什麼唱什麼,老子唱給你聽是給面子。少他孃的這麼多意見。
正罵著,天上就打起了雷,雲層裡電光閃動,風也吹了起來,空裡裡出現了雨星子。
我們都安靜下來,抬頭看天,透過樹冠,烏雲亮了起來,似乎有閃電在雲裡攢動,雲都壓到了峽谷的頂上。阿寧嘆了口氣,說:“行夜路偏又遇風雨,看來西王母並不歡迎我們,咱們今天晚上有的罪受了。”
胖子道:“下吧下吧,最好它下雨,下了雨涼快,這麼悶著,你胖爺我褲襠裡的蛋都要孵出小雞來了。”
我們聽了就忍不住笑了出來,潘子罵道:“那你把你的小雞看好了,別等一下給雷劈了。”
話音未落,雨就真下來了。起初是幾滴雨彈打在了我們臉上,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磅礴大雨就來了,一下子好像整個森林都安靜了下來,萬木無聲,接著“轟”一聲,整個峽谷瞬間轟鳴了起來,雨水像鞭子一樣從樹冠的縫隙裡抽了進來,幾乎沒把我們砸趴下。
我們沒想到雨會這麼猛,一下子猝不及防,全部都抱頭鼠竄。幸好我們是在密林的底部,四周有很多的大樹,樹冠密集,有一棵樹上有一塊由藤蔓糾結起來的遮蓋,在阿寧的大叫下,我們爬了上去躲雨。
所有人擠在一起,都好像從湯裡撈出來一樣。胖子說我操這他孃的哪裡是下雨,這乾脆就是龍王爺在我們頭頂上滋尿。
此時一道閃電亮起,照亮了整個峽谷。藉著閃電往前看去,一邊的崖壁上雨水已經匯聚成大量的瀑布傾瀉下來,黑夜中雨林翻滾,兩邊是衝下的巨大水幕,好比摩西分開大海的情形,壯觀異常。
而峽谷之下,衝下的雨水形成的無數條小溪開始彙集,很快,它們就會聚成河流,向下遊的沼澤湧去。
看到這幅景象,我忽然就意識到了這片綠洲形成的原因:這裡是柴達木盆地的最低點,所有的地下水和雨水,都會會聚到這裡來。可以說這裡是整個柴達木地下水系的中心,柴達木乾涸的河床也許並不真正的斷流了,而是轉入地下流到了這裡。所以無論這幾千來年來氣候如何變化,盆地的周邊如何由森林變成沙漠,這裡仍舊保持著五千年前樹木繁茂的樣子。
“藏風聚水而不動”,所謂風水寶地,不就是經千年而不變的地方嗎?這西王母宮所在的地方,果然應該是崑崙山系龍脈之祖的寶眼所在。這樣的奇景,也只有在這種地方才能出現啊。
正在感慨,胖子卻不安份了起來,大屁股擠來擠去。這樹上的空間本來就不大,他一動所有人都不自在,潘子就罵道:“你小子他孃的幹什麼,皮癢還是怎麼的?”
胖子皺著眉頭,說:“不知道怎麼回事,老子屁股突然癢的要命。”說完又挪了挪屁股,在樹上蹭了起來。
我心說就他事情最多,剛想說他幾句,突然自己的屁股和背也癢了起來,一下子奇癢難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爬一樣。我忙弓起了腿想用手去抓,一抓之下就感覺不對,一下跳了起來:“蟲子!”
所有人全站了起來,我撓著屁股往我們靠的樹幹上看,一看之下臉都綠了。只見滿樹幹都是密密麻麻的花蟲子,大概都只有半個小拇指指甲蓋大,好像都是從樹杆的縫隙裡爬出來的,我們的腿上和屁股也全都是了,拍都拍不掉。
“我靠!”胖子大罵了一聲,幾個人都跺起腳來。但是跺腳並沒有什麼作用,這些蟲子根本不怕人,似乎當我們是樹木,毫不猶豫的朝我們身上爬,幸虧我們的褲管是緊的,它們爬不進來。但是我和胖子的屁股已經遭殃了,我們只好跑到雨裡,讓雨水衝自己的臀部。冰涼的雨水滲入到褲子裡,我才感覺到奇癢消退了點兒,只是癢完了之後,屁股上原來癢的地方又疼了起來,我心裡大罵,心說該不是有毒吧。這時候其他人也都逃了出來,一下子雨水朝我們身上猛衝,我們也說不了話。
我們爬上另外一條枝丫,朝樹的上面爬去,那裡還有一塊雨水稍微少一點的幾條枝丫密集的死角,但是並不夠我們五個人全部進去,最後阿寧和我被他們推了進去,其它人用防水布遮著頭,算是勉強不用給雨水衝頭。
潘子道:“媽的,剛才他媽的是什麼蟲子?”
阿寧甩掉頭髮上的水,又拍了拍暗淡下去的礦燈,總算把它打亮了,然後她照了照自己的褲腿,把粘在她腿上的死掉的蟲子用小拇指的指甲挑到礦燈的前面。
那是一隻好像蜘蛛一樣的小蟲子,又有點像沒有尾巴的小蠍子,阿寧的手在抖,所以我也看不清楚,我屁股又疼了起來,就又問了一聲:這是什麼?有沒有毒。卻看到阿寧的眉頭皺了起來。我心裡咯噔一聲,還沒來得及說糟糕,阿寧就順手拔出了邊上潘子腰裡的刀,對我道:“轉過去,快把褲子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