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一個的,到了我當時落腳兒的小鎮,在鎮上,最先遇到的是幾個摩的司機,其一個老大爺還認出了我,我給他讓了一根菸,他嘿嘿的笑著問道:小夥兒,你三里屯兒的那個朋友怎麼樣了?當時我真不好說,三里屯兒在我們這邊就是一個忌諱,那是一個**兒,不瞞你說,就前一段時間,這鎮上有個姓陳的老漢死在了那裡,被發現的時候,內臟都沒有了,你說恐怖不恐怖?我勸你勸一下你朋友,能搬的話,就搬了吧。
我對他道:大爺,沒事兒,我朋友血氣方剛的,鬼怪也不能近身。
告別了大叔,走在鎮上的大街,月朗星稀,不知不覺的,又走到了那個破廟,故事真正的起源,就在這裡。
推開門,裡面潮溼腐朽的氣味依舊,我又回到了這裡,只是這一次,沒有了師父的陪伴。
上一次,我們整的柴火堆還在,我點上之後,對著殘破的土地爺像,跪拜了下來,師父曾經說過,遇鬼神則敬,因為鬼神不可欺。祭壇旁邊還是那個殘破的瓦罐,小烏龜也沒有了蹤影。
我用樹枝撥弄著火堆,這時候,我又想了很多,站起來,沿著小烏龜上次的引路,走了過去,路程很近,這一次我排除了恐怖好奇與迷茫,就算路過那一邊墳地的時候,看到那飄忽的鬼火,我依舊波瀾不驚。
按照記憶裡的位置,我找到了當時我們挖棺材的位置,當時被翻起來的土上重新長上了倔強的小草,看到這個,我舒了一口氣,有小草就說明了沒有人來挖過這個地方。
我取下背上準備好的摺疊鏟,一鏟一鏟的挖著土,直到挖出那個猩紅的棺材,我蹲在地上,點上一根菸,火苗一明一暗,整個曠野之,只有一把手電的光。
我對著棺材道:西瓜,其實我真的覺得,如果你真的是西瓜就好了,曾經我以為這些都是真的,我以為你是一隻鬼,你和小烏龜有仇,所以它會帶著我們來刨開你的墓,想要假我們之手破壞你。
然後,我在虎子家遇到了你,你真美,跟蘭心一樣,都是看了就讓人垂涎三尺的美女。虎子是個苦命孩子,但是他骨子裡好強,所以我就算猜測你是一隻鬼,我也祝福你們兩個,我並不是一個迂腐的人,人嘛,就這一輩子,跟誰過不是過?
能遇到蘭心,是我的福氣,我不知道她的出現跟我當時的那個春夢有沒有關係,直到那個陰婚墓的出現,我還以為我跟蘭心上輩子是一對情侶,再不濟也是跟虎子和麵包一樣配了陰婚。不管上輩子是我負了她還是她負了我,這都無所謂,就算她跟你一樣是一個鬼,我也能接受她。
然後大叔死了,我懷疑是你們下的毒手,我懦弱了膽怯了,我想要逃避了,山盟海誓花前月下的東西我想要,卻不是我的追求,我情願找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也不願意找一個定時炸彈在身邊,可是蘭心卻再次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讓我無法逃避。
現在我回來了,我腦袋好使,這是我一直自豪的地方,但是事情真到了這個地步,我不瞞你,我猜到了所有的真相,但是我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我不相信師父他會騙我,我更想不到跟我相依為命這麼多年的師父有什麼騙我的理由。
所以我來找你,我求你,你一定要是一隻鬼,就算你殺了我,起碼事情不會這麼殘酷。
我彈飛菸頭,拿起鏟子,對著棺材板就鏟了下去,因為棺材上一次被我們打開過,這次開的非常容易,棺材板彈到地上之後,我閉上眼睛。
等待死亡。
平靜,依舊是平靜,任何事情都沒有發生,以前看過一個故事,說一個人遇到了鬼,用唾沫把鬼變成了羊,得金千百,另外有人聽說了,認為這是好買賣,去捉鬼,卻死活也碰不到。
我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想遇到,卻不能得,我睜開眼,打開手電,看到棺材裡的東西。
裡面有著嶄新的陪葬棉被,有一個鮮豔的壽衣,穿著壽衣的,是西瓜。
一個栩栩如生的西瓜,我伸出手,摸到了她的臉,簡單的一個拉扯,撤掉了她臉上的皮。
在皮的下面,是一個人形的模特,很普通的,商場裡隨處可見的衣服模特。
我手裡拿的,只是一張人工製作的面具,仿照著西瓜的臉做的面具,非常粗糙。可是這就已經足夠了,有人充分的分析了我的心理,知道我上一次因為燈光的暗淡,加上緊張,根本就不能分辨
出真偽。
我拿著面具,淚流滿面。
師父,你為什麼要騙我?我趙三兩待你如生父,我身上身邊能有的,你想要什麼我不給你?
我重新裝好棺材,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了破廟,腦袋裡反反覆覆的重現著我這段時間的經歷,我勾勒了無數的謎團,然後分析裡面的破綻,不得不說,九兩說的對,設這個局的人,他是一個天才。
我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一段段的碼出我想到的,已經得到的,這一寫,就到了天亮,我出了破廟,沒有去東北大妹子家裡探望,因為我到現在都不能確定,她是敵是友。沒走幾步,剛好遇到一個返程的出租車,跟師傅簡單的談好價錢就上了車。
我在車上我給九兩發了一個短信,道:領導,你去我以前住的酒店,開一間房等我。
她沒有問我要做什麼,相處了這麼久,她應該知道我並不是一個穩重的人,但是絕不浮誇。十分鐘後,她回了一個短信,很簡潔的幾個數字:403.
我回到酒店之後,在門口猶豫了很久,我不敢踏入,在剎那之間,我猶豫了,我相信我一切的推斷都是那麼的完美無瑕,但是我不想把那個我一直以來待如生父的男人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甚至於,我知道一切都是他所為,我卻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
這時候,九兩卻打開了門,把我讓進屋,依舊什麼都沒有詢問,我坐在床上,她站在窗臺,兩個人一言不發,氣氛凝重的都要滴出水來。
到最後,我點上根菸,道:在我告訴你一切之前,我想先打一個電話,但是現在我跟你兩個人能在一間房裡,我沒有拿你當警察,只是當一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個都是為了追求完美真相的朋友,所以我請你答應我,如果我證實了我所有的猜測,請你放過他,讓我們把這一切都爛到肚子裡,畢竟他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
九兩轉身看向窗外,點了點頭。
我苦笑了一下,拿出手機撥通了莆田家裡的電話,順便把我的手機開了免提。
電話是蘭心接的,我輕聲的對她道:把電話給我師父,謝謝。
可能我忽然的一聲客氣的謝謝讓她摸不著頭腦,她沒有多說什麼,哦了一聲放下了電話,不一會兒,電話裡傳來了師父關切的聲音:三兩,現在在哪裡?事情怎麼樣了?
我道:師父,告訴我,為什麼?
他楞了一下,反問道:你個熊孩子說什麼呢?什麼為什麼?
我吸了口煙,緩緩的道:師父,我已經去過小鎮,重新挖開了那個紅色的棺材,所以,你不用再瞞我什麼了。
他這次沒有再猶豫,聲音也變的平靜了起來,問我道:你看到了什麼?
我道:棺材裡是一個假人。
他那邊猶豫了一會兒,道:就這個?你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吧,我聽著。
我自嘲的笑了笑,道:棺材裡是一個假人,這無疑讓本身就脆弱的謎團更加清晰,當時我在打開棺材的時候,你曾經對我說:開人棺材是損陰德的勾當,我一把老骨頭沒幾年可活了,你年紀輕輕的不要親手做這種事兒。
我當時感動的一塌糊塗,現在想來卻十分的可笑。也許你只是怕我近距離的接觸裡面的屍體,會發現所謂的屍體只是一個帶著假面具的模特。
我曾經想過,這一個個謊言編制的大局,只要拆穿其一個謊言,就能看出本質,我之所以重新來挖出這個棺材,就是因為我懷疑了你,這個我除了父母之外最親近的人。
或許你不知道,陰差陽錯之間我已經知道了,三里屯兒之所以會滅村兒,是因為村民們挖出了當年日軍遺留的毒氣彈,那麼東北大叔陳海告訴我的,是因為老烏龜為那個可憐的女子報仇的事兒就是子虛烏有。
老烏龜就已經是假的,那我們之前碰到的小烏龜呢?——它就更沒有什麼為父為母報仇的可能。
而最先發現小烏龜的是誰?我到現在都清晰的記得那天晚上在破廟裡你對小烏龜是多麼的虔誠,我當時就懷疑,為什麼你一見面就能斷定小烏龜是一個大仙。
因為小烏龜本身,就是一個騙局,一個騙局的開始。你導演了這出戏,你安排它是大仙,它就是大仙,而我,當時只是一個對你十分信任的孩子。
我相信了你,甚至可笑的以為自己要發一筆橫財,所以我跟隨著你去挖了那個棺材,只是到最後的時候,你用你對我的關懷來欺騙我,你知道,當時我們照明的工具僅僅是一個火把,它不可能讓我看的清晰起來,甚至你算清楚了,我會緊張,會很緊張,緊張到不可能去仔細的看那一張製作粗糙的臉。
所以你打開棺材的那一剎那間,我甚至還沒來得及仔細看,我就暈了過去。
我的暈倒,是你有意安排的,對嗎?那個時候,我必須暈倒,才會有之後所有的故事。我猜的對嘛,我的師父?
他在那邊輕輕的笑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寫小說腦子進水了,處處在搞陰謀論?我問你,我安排的小烏龜?那隻小烏龜是什麼表現你不清楚?那可能是一隻簡單的烏龜麼?我當時就是因為它太過人性化了,又誤以為它代替土地爺受了香火,所以才把它當做了神仙,更何況,你說你的暈倒是我故意安排的,那你說說,我當時可是差點沒命,進了醫院,這事兒你怎麼解釋?
我彈掉菸頭,想要再點上一根,九兩奪掉我手的香菸,對我皺著眉頭用唇語道:少抽點!
我對她擺了擺手,重新抽出一根,點上,對著電話道:那一隻小烏龜的確讓我費解,我也是因為它的表現曾經真的把它當成了神仙,不得不說,你的確演戲很好,也計劃的很好。
可是你疏忽了一點,也就是這一點,讓你露出了破綻。你不該安排那個苗疆人來指引我們去盜墓,你本來是想,通過另外一種方式來迷惑我,讓事情變的更加複雜,讓我徹底迷失在我跟蘭心所謂的陰婚契約當。
可是你是否記得一點,那個苗疆人,曾經真的被蛇咬了一口,當時他這麼做,是為了嚇到我,阻止我去下到墓底。
他當時說了一句話,原話我已經不再記得,只記得他的意思是,我是苗疆人,所以我不怕蛇。
我當時不明白苗疆人代表了什麼,你給我的解釋是,苗人善蠱,他們善於用蠱來治病,這其實是醫的一種,而蠱,就是各種小蟲子。善蠱的意思是什麼?善於飼養馴養各種小蟲子。
九兩在進入墓的時候,沒有發現蛇。
那時候我就想,當時咬傷他的那條蛇,其實是聽他的指揮的,所以他不害怕蛇毒。
師父,說到這裡,你還想讓我說什麼?那隻小烏龜是否屬於蠱的一種你會不知道?當時我們在破廟的時候,那個冰冷的苗疆年人是否就在我們身邊指揮著小烏龜,所有才有了一系列的神蹟,對嗎?
至於你所謂的暈倒在醫院差點沒命,你再一次的利用了我對你孝心,我現在都還清晰的記得,你當時的病症,醫生都說了,用醫學的角度來說根本解釋不清楚,也就是說,你沒病,卻無法醒來。甚至那個醫生都建議我去找一個道士,從神學的角度上來救你。
你知道我信任你,可是你卻是在裝暈,為什麼呢?因為你要讓我確信,那個棺材裡,的確是一隻鬼。
而且我當時暈倒之後,等我醒來,我肯定會問你之後的事情,所以你乾脆也暈倒了,並且比我暈的更久。
對嗎?
師父在那邊依舊波瀾不驚,道:很精彩,但是我還是那句話,得,小烏龜的事兒你說的的確像那麼回事兒,但是我會是裝暈?這一點你難免太主觀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