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甜美的愛情猶如好夢一場,而且還是一場容易醒來的好夢。夢醒之時,有人嘴角仍掛甜蜜的微笑,但亦有人淚溼枕蓆。愛情就是這麼奇妙,雙戀的兩人在分別之後,一方可能會灑脫地一笑了之,但另一方或許還沉淪於苦戀之中不能自拔,悲劇往往就因此而起。
鄙人慕申羽,在談情說愛方面雖無過人之處,但對查案緝兇還是有一手的,最起碼我有一張警員證。我所隸屬的部門是一個神秘的部門,一般市民不可能從正常途徑獲悉這個部門的存在,因為我所隸屬的是詭案組,一個專門處理超自然事件的秘密小組,雖然名義上為刑偵局轄下,但實際上直接聽命於廳長。
好了,自我介紹之後,是時候入正題了,這次我要說的一件與愛情有關的案件。當然能與“案件”二字沾上關係的絕對不會是普通的愛情,而能讓詭案組介入調查的,又絕非普通的案件。
一大早,我的老大——詭案組組長梁政就把一個檔案拋到我面前。我粗略地看了一遍,檔案的內容是日報大廈頻頻鬧鬼,鬧得人心惶惶,報警次數不下十次。我把檔案合上,聳聳肩說:“老大,我又不是神棍,抓鬼這玩意,我可做不了。”
“你不是經常把案子往鬼怪堆裡扯的嗎?我現在就給你機會,讓你試試有沒有當神棍的潛質。”老大說罷便拿起報紙看股評。
“要是我抓不了鬼,反被鬼吃掉怎辦?”我開玩笑說。
“你大可放心,我會為你申報烈士,把你的葬禮辦得風風光光。”老大也夠無情的。
“老大,我好像很久也沒休息過了……”我抱怨道。自從調入詭案組之後,我連一天也沒休息過。
他拿報紙把臉擋住,喃喃自語:“已經跌破二千點了,看來還有下探的空間,不到一千八點應該不會止跌……”他已經不理我了。
剛走出老大的辦公室,蓁蓁就問我是不是有新案子,但當我告訴這個精力過盛的丫頭,今次的工作是去抓鬼時,她那熱情的火焰便立刻熄滅了。這瘋丫頭雖然跟我處理過不少詭異的案子,但還是對虛無縹緲的鬼魅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畏懼。這也怪不得她,散打冠軍的頭銜雖然能讓她無懼任何有實體的對手,但對於沒有實體的鬼魅,她的一雙拳頭毫無用武之地。
正準備跟她去日報大廈調查時,發現喵喵正在吃早餐,而我今早因為貪睡還沒來得及吃,現在肚子正呱呱叫,於是便把她吃了一小半的豆漿和油條騙來祭五臟廟。蓁蓁對我的行為挺不屑的,不過喵喵倒沒所謂,反正她的背囊裡全是零食,我平時也經常騙來吃。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很奇怪,這小丫頭怎麼整天吃零食也不會長胖,都已經到了可以當母親的年紀了,可身體還像箇中學生似的,而且還是初中生。
日報大廈位於主幹道的交界處,形狀有點像火箭。站在大廈外,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怎麼這裡好像特別耀眼似的。往四周一看,發現一個令人震驚的壯觀景象——附近的居住樓幾乎家家戶戶都在窗前掛上一面鏡子,有的甚至整棟樓宇的窗前都掛上了。看著那些因為鏡子反射陽光而閃爍著耀眼光芒的居住樓,我心裡不禁想,真的鬧得這麼兇嗎?
根據老大給我的資料顯示,日報大廈在建地基時就出了命案,因為市民普遍認為其風水不好。而落成之後又發生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譬如電梯在夜裡會無緣無故升上十三樓,部分在這裡工作的員工聲稱經常發現莫名其妙地東西移位,或聽見奇怪聲音,甚至有人看見女鬼出現。後來在業主的要求下,物業管理公司請來了風水先生指點迷津,在大門口放置了一對石獅子。有了這對石獅子後,的確是正常了一陣子,可是沒過久還是怪事不斷。而這些怪事主要發生在十三樓的市日報社,頻頻報警的也正是報社的員工。
市日報是一份地區性報紙,發行量不大,影響力也很一般,自發生鬧鬼事件之後,鬧得人心惶惶,質量大幅下降,銷量當然就更差了。我們在報社找到了主編林尚文,他一臉憂愁地向我們講述有關鬧鬼的情況:“這棟大廈一直都有鬧鬼的傳聞,不過之前只是以訛傳訛,誰也沒有真正見鬼。大概一個月前,有個新來的保安發現電梯無緣無故停在我們這一層,他以為是有小偷溜進來,就上來查看,結果看見一隻全身都是水泥漿的女鬼,當場就嚇得暈倒。之後,我們報社的員工就陸續遭遇怪事了,鬧得大家都沒心思工作,再這樣下去,報社很快就辦不下去。”
接著,林主編打算給我們介紹報社的人員,並讓他們親自向我們講述自身遭遇的怪事。可是,也許從喵喵口中騙來的早餐不太乾淨,我的肚子鬧革命了,只好先到洗手間解決這個急切的問題。
我平時蹲坑喜歡選最裡面那一格,因為覺得比較安全,心裡較為踏實,這次也不例外。還好,洗手間裡沒有人,我喜歡蹲那就蹲那。脫除束縛,紮好馬步,再點上一根菸,然後一瀉千里,其實是件很愜意的事情。然而,當我把煙叼上時,卻發現打火機遺留在車上。唉,人世間最痛苦之事莫過於此!
我叼著沒有點燃的香菸,琢磨著是否該打個電話給蓁蓁,讓她幫我弄個打火機來。不過,我馬上就打消這個念頭了,因為她很可能會扛一個瓦斯罐來給我,不過不是交到我手上,而是砸在我頭上。
就在我受盡有煙無火的煎熬時,忽然聽見外面有水聲,似乎有人進洗手間,於是便問:“兄弟,有打火機嗎?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對方沒有回話,我只聽見匆忙的腳步聲。
我該不會是進了女洗手間吧,對方怎麼一聽見我的聲音就跑了?匆匆把方便的問題解決,走出來發現自己並沒有走地方,這裡有尿盆,是男洗手間沒錯。我沒走錯地方,那麼應該是對方走錯地方了,一支遺落在洗手盆上的蘭蔻牌唇膏也驗證了我的想法。或許我早一點出來,會是一場豔遇的開始。不過現在也不晚,這支唇膏也許能讓我認識它的主人。
返回編輯部,林主編便為我們介紹眾人。整個編輯部共有員工二十餘人,當中竟然就有三位是林主編的家屬,分別是他的長女擔任編輯工作的林依依及其丈夫擔任採訪工作的肖劍峰,還有剛剛才畢業的次女林安安。如此任人為親,怪不得效益那麼差。
在眾多員工中,有四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分別是肖劍峰夫婦、校對黃敬及攝影記者寧宇易。其中最為古怪的要數黃敬,他只是在林主編介紹他時,跟我們點了一下頭,除此之外連看也沒看我們一眼,也沒說過一句話。肖劍峰夫婦兩人則給人貌合神離的感覺,而寧宇易則是個怪里怪氣的娘娘腔。肖跟寧兩人要外出採訪一宗突發事件,我沒來得及仔細觀察他們,所以我打算先向林依依及黃敬瞭解情況。
不知道是否因為林依依遭遇怪事的次數最多,所以有點神經質,跟我們說話時神經虧虧的。“這棟大廈很猛鬼!”這是她跟我們說的第一句話,隨後她告訴我們,這棟大廈到底有多猛鬼——
大概一個月前左右,有個保安在我們這一層被一隻水泥女鬼嚇得暈倒,之後就怪事不斷了,而最先遭殃的就是我。
我們做報業的,一旦有突發性新聞,通常都要加班加點,經常都是這樣。那天有位本市的老黨員去世了,所以我們得加班為他做個專輯,講述他的生平事蹟。
雖然我們手頭上有很多這位老黨員的資料,但要整理成專輯可得花不少時,一直忙到凌晨才整理得差不多。大概零時二十分左右,我覺得有點睏,就去茶水間倒咖啡。剛倒好準備離開時,突然覺得有東西掉到我頭頂上。我伸手去摸,發現掉到我頭上的竟然是水泥漿,心裡不禁感到驚訝,這層樓近期也沒有裝修,怎麼會有水泥漿呢?
我不自覺地抬頭往上看,我頭頂上方正對著中央空調的出風口,水泥漿似乎就是從裡面掉下來。我正奇怪出風口怎麼會有水泥漿掉下來時,突然發現裡面有雙眼正瞪著我……
之後還有幾次類似的遭遇,不過最可怕的還是前天晚上。那晚也是要加班,因為之前發生過奇怪的事情,所以我儘量避免一個人獨處。可是那晚肚子有點不舒服,頻頻上洗手間,一次兩次還能讓安安陪我去,但總不能要她整晚都陪我上洗手間不做別事情吧?所以,後來我就只好一個人去了。
洗手間裡沒有人,因為覺得害怕,所以我特意選擇了最裡面那一格(真奇怪,和我的習慣一樣)。開始時並沒什麼不對勁,洗手間裡很安靜,除了排氣扇的輕微轉動聲之外,沒有任何聲音,所以我也沒有太緊張。可是,當我開始方便時,便聽見一些奇怪的腳步聲,進來的人似乎雙腳都沾滿汙泥,他的步子很輕,但每走一步都有泥濘飛濺的聲音響起。我正奇怪是誰走了進來時,頭頂就傳來噠噠噠的轟隆怪響,隨即便有很多糊狀的東西落到我身上——是水泥漿!無數水泥漿往四處飛濺,落到洗手間的每到個角落……
或許因為覺得尷尬,依依之後的敘述略為彆扭,不過我能明白她的意思。她當時快被嚇瘋了,倉皇地提著褲子衝出來,一出來她就更害怕了,因為地板上有一行水泥漿鞋印,但卻沒有人。
因為她的可怕遭遇,這兩天也沒有人敢去女洗手間,就連清潔工也不敢進去清理那遍佈牆壁及地板的水泥漿。於警方而言,這是好事,案發現場沒被清理,也就是說證據沒有被破壞。
我給悅桐打了個電話,要求技術隊過來幫忙取證,她說馬上就來。在她到達之前,我們先到女洗手間觀察了一遍。斑駁的水泥塊在牆壁上繪畫了一幅猶如幾何圖案般的抽象畫,圖像是以排氣扇為中心向周圍螺旋擴散,加上事發時林依依聽見的噠噠怪響,以及已於排氣扇上凝固的水泥,我想當時應該是有一團水泥漿被甩到排氣扇上。
把水泥漿甩到排氣扇上也許是人為的惡作劇,但地板上的鞋印卻讓我感到疑惑。地板上有一行水泥鞋印,從洗手間門口開始出現,直到洗手間中央,站在最後那對鞋印的位置把水泥漿甩到排氣扇上,角度及距離都很合適。然而,讓我感到疑惑的是,只有從外走進來的鞋印,卻沒有離開的鞋印。也就是說肇事者走進洗手間後就沒有離開,可是依依卻說她衝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任何人。肇事者似乎在作案後就立刻消失了。
我讓依依拿來一把尺子,量得地板上的水泥鞋印鞋碼為36碼。成年人的常規鞋碼範圍,女性為35.5碼至47碼,男性則為38.5碼至48碼,不在此範圍內的基本上是要定做的,譬如姚明那雙55碼的大腳丫。以此推斷,鞋印的主人應該是女性。
鞋碼跟赤腳長度的計算方式是(鞋碼+10)÷2=赤腳長度,穿36碼鞋的人赤腳長度應該是23釐米。以赤腳長度×6.876便能得出鞋印主人的身高約為158釐米。然而,這種計算方法的準確率大概有八九成,並不能絕對肯定。而且我用尺子量出步幅距離後,發現跟鞋碼不成應有的比例,因此我沿著鞋印走了一遍,再讓依依和蓁蓁各走一遍。
以步幅計算身高的方法分三種:
一、單步長在166釐米以上——單步長+赤腳長1/3
二、單步長在148釐米至165釐米之間——單步長+赤腳長1/2
三、單步長在147釐米以下——單步長+赤腳長2/3
而鞋印的單步長為168釐米,加上赤腳長的三分一,得出身高為176釐米。可是,鞋印的步幅比我們三人都要長,也就是說鞋印的主人要比我們高,以此推算其實際高度應該為180釐米左右。
鞋印主人是一名身高約一米八的女性,這個結論讓我感到莫名其妙。而依依也說整個報社最高的女性也只有一米七二左右。
在洗手間裡沒有找到其它有價值的線索,於是我就讓依依帶我們到茶水間。茶水間的天花中有個中央空調的出風口,柵格上凝固了少量水泥,這證實了依依並沒有撒謊。天花並不高,我站在椅子上沒花多少勁就把柵格拆下來。因為我想看出風口裡面的情況,所以多找了兩椅子,以品字形疊起來,這樣就有足夠的高度讓我能把頭伸進出風頭裡。不過,這樣做也危險的,雖然有蓁蓁幫忙把椅子扶住,但卻總覺得很容易就會倒。
把頭伸進出風口裡,發現裡面很昏暗,雖然不能看到空調管道的盡頭,但也不至於什麼看不見。管道比我想象中要狹窄得多,不可能讓人鑽進去,但依依卻說看見這裡有雙眼睛。而且柵格上的水泥也說明曾經有水泥漿從這裡掉下去。
我仔細查看了一會,空調管道里面能看清楚的地方都沒有我想象中的灰塵及蜘蛛網,但卻有少量水泥塊,似乎曾經有沾有水泥漿的物體在此爬行。難道真的鬧鬼嗎?一個渾身都是水泥漿的女鬼形象漸漸在我腦海中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