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大概是凌晨兩點鐘左右,我想盧老師肯定睡了,但沒想他竟然會睡得這麼死。我像拆房子似的使勁地拍門,都拍了十來分鐘,就算克了藥也該被吵醒吧,可裡面就是一點反應也沒有。我想他一定已經醒了,只是故意不給我開門。
我一氣之下,藉著酒勁狠狠地踹門,想把門給踹開。可踹了幾腳,突然想起我有樓頂鑰匙,在樓頂弄肯定會更刺激,於是就沒管他,把太妹帶到樓頂去……
“昨晚是你第一次帶女人到樓頂玩嗎?”我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王希怯弱點頭:“昨晚我只是喝暈頭,所以才會把太妹帶來這裡,就這一次而已。”
“是嗎?”我以嚴厲的眼神瞪著他。
他刻意迴避我的眼神,聲如蟲語:“是,就這一次……”
我佯裝皺眉道:“那就奇怪了,我剛才檢查樓頂的門鎖時,發現匙孔很光滑,應該是近期經常被開啟才會這樣,而樓頂的鑰匙就只有你跟王校長才有……”
王希怯弱地低下頭,沉默不語。王校長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小希啊,你爸都已經被你氣走了,你再不坦白交代,可是要做牢的呀!”
“好了,好了,我說,我全都說出來……”王希苦惱地雙手抱頭,十指插入髮間,經過一輪沉默後,終於下定決心將自己的秘事說出來:“其實我不只一次帶女人到樓頂玩,這陣子我經常帶女人回學校玩,到底帶了多少次,自己也記不清楚。除了樓頂之外,我還跟她們在樓梯間、課室、資料室、教員室,甚至在盧老師的房間玩過……”
“你這個畜生,竟然一而再地帶女人回來鬼混,你把學校當成什麼地方了……”王校長氣得滿臉通紅,雙拳緊握似乎想衝上前揍王希一頓,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壓下怒火問道:“盧老師不知道你帶女人回來鬼混嗎?”
他點了下頭,隨即又不停搖頭:“開始時不知道,最初我對他還有些顧忌,畢竟這種事被你跟我爸知道,肯定會教訓我。所以,最初我只是偷偷摸摸地在一樓玩。不過玩多了,還是被他發現。”
“盧老師是什麼時候發現的,為什麼沒告訴我?”王校長惘然問道。
王希低頭回答:“這學期剛開學不久就被他發現了,當時他還勁告我要是再有下次,就會向校長報告。不過後來他有把柄被我抓住,才沒有說出來。”
“他有什麼把柄被你抓住了?”我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王希抬頭瞄了我一眼,又再低下頭:“之前你們不是問我,去城區買宣紙那晚,為何會在小店裡耽誤了好幾分鐘嗎?其實,當時我不但發現小店的臭婆娘給我賈幣,還發現盧老師鬼鬼祟祟地躲在店外。”
“當時是什麼狀況,你最好仔細說清楚,一個細節也不能漏掉。”蓁蓁兇巴巴地說。
王希此刻早已氣焰全滅,任由蓁蓁惡言相向,也只是低聲回應,如敗軍之將般細說事情的始末——
其實,當晚我還沒進小店,就看見一個挺眼熟的男人站在小店門外。這人刻意地靠著牆壁,讓身子躲在陰影裡,探頭望向電話亭的方向,還鬼鬼祟祟地打手機。
我當時覺得他很奇怪,打手機就打手機唄,幹嘛像做賊一樣。不過這是別人的事,事不關己,己不勞心,我才沒這份閒心去多管閒事。只不過覺得對方有些眼熟,所以多看了幾眼。
因為他躲在陰暗角落,而且一直背向我,所以雖然覺得很眼熟,但一時間沒認出是誰。之後我從小店出來,恰好看見他把手機的sim卡取出來,掉進旁邊的垃圾桶,然後轉身往回走,剛好跟我打個照面。
他看見我時,表情有些驚愕,但隨即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地快步往前走,一聲不吭地跟我擦肩而過。
雖然當時天色昏暗,但我一眼就能認出他是盧老師。我很奇怪他為啥刻意裝作不認識我,雖然我們私下沒什麼交情,甚至為我帶女人回學校玩的事吵過幾句。但怎麼說也是一場同事,不至於在校外碰面,連招呼也不打一個吧!
不過,我也只是覺得奇怪而已,並沒有多想什麼,但後來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怎麼說他也是為人師表,不管有多討厭我,也不至於連招呼也不打吧!而且他看見我時,表情有些驚愕……甚至可以說是驚慌。再加上他刻意躲藏在陰暗角落,讓我懷疑他跟電話亭裡那女孩的死有關。
你們肯定會說,我的懷疑毫無根據,其實我自己也覺得有些牽強。不過之後發生的事,證明我的懷疑是正確的。
就在第二天的早上,他到資料室拿評職稱的資料時,我趁機向他套話,說昨晚在城區看見一個人很像他。他當即慌了一下,過了會兒才含糊地“哦”了一聲,沒有承認那人就是他,也沒有否認。
接著我又自言自語地說:“我這人不喜歡像個三八似的亂說別人的壞話,正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要是對方不在校長面前說我的壞話,我也不會在別人面前亂說。”
雖然他沒有當面回應我,但自此之後凡事都對我退讓三分,我夜裡帶女人回學校玩,被他發現了也只是說一句“別太過分”,然後就自行地走開,看也沒有多看一眼,第二天也沒有在校長面前亂說話。
有一次我喝多了,摟著個太妹敲他房門,叫他把房間借我用一下。他雖然有些氣憤,但最終還是把房間借我,說出去抽根菸就溜走了。
現在你們明白我為什麼會這麼大膽,半夜三更去踹他的房門吧……
雖然在王希的敘述裡,盧老師並沒有承認自己跟蔡少萌的死有任何關聯,但他對王希一再容忍足以證明,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蔡少萌出事當晚,他曾經在事發現場附近徘徊。
我突然想起在蔡少萌出事前,電話亭曾有一個電話撥入。之前我們並沒有察覺端倪,現在看來這電話很可能是盧老師撥入。難道……他就是殺害蔡少萌的殺手?
他曾於事發現場附近徘徊,且事後不想讓別人知道此事,已能證明他跟此事有所關聯,就算不是殺手也可能是幫兇。可惜他已經魂歸天國,無法從他口中求證此事。
如果他是兇手還好,畢竟人已經死了,也就無法繼續作惡。可他明顯是死於他殺,因此不能排除他只是兇手的棋子,利用完後殺人滅口。
在王希口中沒能得到突破性的線索,我跟蓁蓁只好先回詭案組,等待盧老師的驗屍報告。我於途中向蓁蓁道出,盧老師或許只是幫兇的推理,她思索片刻後說:“如果盧老師是幫兇,那小相很可能是主謀。”
若平時她這麼說,我肯定會立刻反駁,但經歷昨晚的事後,我知道若沒有一個充分的理由,她必然會認定我感情用事。所以在反駁之前,我先讓她把懷疑小相的理據說出來:“何以見得?”
她有條有理地給我仔細分析——
首先,現在已經能肯定盧老師誘導劍欽將繩子點燃。他本人跟我們沒任何過節,也不存在利益衝突,不可能加害我們。如此一來,他肯定是受人指使,而指使他的人極有可能是殺害蔡少萌的兇手。
其次,小相曾說盧老師並非表面上那麼簡單,由此可見他認識盧老師,並且知道盧老師某些不為人知道的秘密。
最後,知道我們要進防空洞的人,就只有盧老師一個,如果不是盧老師通知小相,他為何會這個時候出現?
綜合這三點,有理由懷疑小相跟盧老師有聯繫,而且小相很可能就是殺害蔡少萌的主謀。
她的分析從表面看有一定道理,但仔細一想便能發現當中存在嚴重的漏洞:
首先,盧老師並非跟我們沒有任何利益衝突,因為從王希口中得知,他很可能跟蔡少萌的死有關,而我們正在調查此案。所以,暫時還不能確定誘導劍欽,是他本人的主意,還是受他人指使。
其次,若誘導劍欽是受小相指使,那麼小相何故又會現身解救我們?
雖然她的分析存在錯漏,但有一點是對的,那就是小相跟盧老師認識,而且存在某種不為人知道的關係。然而,這並非問題的重點,最讓我頭疼的還是小相跟藏鏡鬼的關係,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爭執,小相為何會跟這隻似妖非妖,似鬼非鬼的可怕怪物扯上關係?
返回詭案組後,我把盧老師的手機交給偉哥,問他是否有辦法破解開機密碼。他叼著煙白了我一眼,不屑地說:“你這問題,跟問數學教授會不會做小學算術題差不多。”
坐一旁吃零食的喵喵,突然跳過來插話:“嗯,最近有種節目挺流行的,就是讓明星做小學生的題目,結果還真的有很多人不會做呢!”
“叫你多嘴!”偉哥瞪了她一眼,隨即又道:“給我五分鐘,不,兩分鐘就行。”說著便在零亂不堪的辦公桌上翻箱倒櫃,找來一根連接線,把手機跟電腦連接起來。
他雙手快速在鍵盤上飛舞,並問道:“你想在手機裡找什麼資料,我COPY到電腦上給你看。”
“電話簿、通信記錄、短信,反正手機有什麼就要什麼。”我說。
他如此誇下海口,我本以為很快就能看到手機裡的資料。然而十分鐘過去了,他仍然不停地敲打鍵盤,額上還冒出大滴大滴的汗水。性急的蓁蓁不耐煩地問:“剛才不是說兩分鐘嗎?怎麼還沒弄好!”
偉哥板著面,一聲不吭地繼續敲打鍵盤。喵喵又再探頭過來插話:“人總有失手的時候嘛,蓁蓁姐你就別怪他了。”
偉哥還是沒答話,黑著面繼續敲打鍵盤……
在等待破解的無聊時間裡,我點了根菸,看著這部被偉哥放在主機上的手機,思索裡面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就在我為此而皺眉時,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且右上角出現一個類似“山”字的符號,隨即又暗下來。
我以為這代表破解成功,正想問偉哥是否有發現,卻看見他的雙手仍在鍵盤上飛舞,而且還急著滿頭大汗。看樣子離破解還有些距離,於是便沒去騷擾他,繼續無聊的等待。
三十分鐘後,偉哥突然高舉雙手,長呼一口氣後便跟我說:“你確定這部是小學老師的手機嗎?我TMD還以為是恐怖分子的手機呢!除設定了開機密碼之外,這手機還安裝了好幾種保護軟件,翻電話簿要密碼,看通信記錄又要另一組密碼,看信息也要第三組密碼,幾乎想看啥資料都要不同的密碼。而且這些密碼都是十二位的,別說混合大小寫字母跟符號,單是數字就有一千億種組合。正常人那會如此大費周章,希哥的本本也沒上這麼多鎖!”
“別說那麼多廢話,現在能看到裡面的資料沒有?”我給他拋了根菸。
他把煙點上,悠然答道:“如果你隨便找個修手機的來破解,十天半月也不見得能看到裡面的資料,可老哥我是本世紀最偉大的黑客,當然不會這麼丟人。我已經把手機裡的內容全部COPY到電腦上,你想看啥就看啥。”他便輕敲鍵盤,顯示屏上隨即出現一堆名字及電話號碼。
我讓蓁蓁拿出從王校長手中要來的資料,仔細核對這些名字及號碼,發現全都是王村小學的教職員工,以及學生家長,並沒有特別的發現。
蓁蓁皺眉道:“全都是些普通人的號碼,用得著設這麼多密碼嗎?”
我聳肩回應:“他既然如此謹慎,當然不會把重要的號碼儲存在手機上。”
“會儲存在哪裡呢?”喵喵好奇問道。
“這裡!”我往自己的腦袋一指,隨即對偉哥說:“再看看信息跟通話記錄。”
偉哥輕敲鍵盤,數十條短信息出現在顯示屏上。然而經仔細查閱後,發現這些都是跟學生家長聯絡的信息,同樣沒有值得注意的地方,我只好叫偉哥翻查通話記錄。
以盧老師的死狀判斷,他死前應該正在通電話,因此通話記錄很可能是破案的關鍵。然而,事實遠超我的預期,通話記錄不但揭示了兇手的身份,還揭露了一個讓我們極度震驚的秘密——小相竟然是邪教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