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料到許梓軒會突然發難,但沒想到他並沒有像野獸般向我撲過來,而是隨手拿起身旁的電話座機向我擲過來。幸好蓁蓁動作快,衝到我前面揮手把座機打飛,要不然我又得掛彩了。
蓁蓁站在我身前,亮出手銬正義凜然地說:“許梓軒,你涉嫌謀殺麥青河,我們現在正式逮捕你!”
因為許梓軒可能擁有超乎常人的力量,所以我下意識地瞥了雪晴一眼。她似乎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能拔槍應對對方的襲擊。
然而,就在我躲在蓁蓁身後,準備迎接這場一觸即發的大戰時,許梓軒卻沒有向我們撲過來,而再次隨手拿起身邊的東西向我們擲過來,而且這次擲過來的竟然是沙發上的靠墊。
當蓁蓁把靠墊打飛後,在我們眼前的就只有被嚇呆了的劉婧嵐,許梓軒卻不見了。
“他從後門逃跑!”雪晴猛然衝向樓梯旁邊那道半掩的鐵門。
我跟蓁蓁見狀立刻緊跟著她追上去。
房子後面是一遍雜草叢生的空地,某些野草竟然長得比人還高,就像一片密集的玉米田。因為天色昏暗,一時間難以分辨這些野草屬於什麼品種,不過我也沒閒情逸致去鑽研這種無關痛癢的問題,緊跟著蓁蓁及雪晴衝進草叢之中。
在進入草叢那一刻,我心裡突然閃現一個奇怪的想法,眼前這片猶如迷宮般的草叢,會不會是因為吸收了屍體的養分才生長得如此茂密呢?我很懷疑自己進去後,是否還能活著出來。畢竟這裡的野草生長得既高大又密集,就算在裡面躺著幾具屍體也不會被人發現。
如此茂密的草叢是個隱匿的好地方,最起碼現在別說許梓軒,就連雪晴我也沒看見,只能跟著蓁蓁一個勁地往前跑。如果此時跟蓁蓁失散了,我也不知道該到那裡把她撿回來。
遺憾的是,有些事情越不想發生,就越有可能會發生,正當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蓁蓁身上時,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交,摔倒了。當我爬起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蓁蓁的蹤影。
往四周張望,不管是東南還是西北,除了比人還高的野草外,還是野草。而且此時天色已全黑,根本分辨不了方向。幸好草叢的面積不是很大,我還不至於被困在裡面出不了來,不過當我走出草叢時,蓁蓁跟雪晴早已不知所蹤了。
雖然我可以給她們打電話,但就算知道她們現在身在何處,也不見得能幫上忙。畢竟我跑得沒她們快,等我累死累活地跑過去時,她們早就不知道追到什麼地方了。而且跟許梓軒趕幹上時,我可能不但幫不上忙,甚至會成為負擔。
所以,我打算回出租屋等她們的消息。或許還能趁機收集一些證據。
我享受著鄉村的清涼夜風,沿著草叢的邊緣緩步返回出租屋。突然,一聲尖叫從出租裡傳出,我還沒回過神來,就看見一個詭異的人影出現在出租屋的後門。
我所處的位置跟出租屋約有三百米左右的距離,而且此時天色陰暗,所以沒能看清楚對方的樣貌,但那零亂的長髮卻讓我印象深刻——是在陳氏墓園出現的鬼魅身影,難道是沈婷悅?
對方從出租屋後門走出來時,似乎發現了我,毫不猶豫地衝向密集的草叢。我雖然想追她,但她的動作實在太快了,一下子就鑽進草叢當中。根據之前的經驗,她要是想甩掉我,我根本就追不上。而且我可不想再鑽進那片令人不安的草叢,所以就放棄了追逐她,轉而衝向出租屋,看裡面是否出事了。
剛從後門走進出租屋,我就覺得不對勁,客廳內的東西非常零亂,似乎經歷過打鬥。而且出奇地安靜,一點聲音也沒有,或者說一點生氣也沒有。
果然,當我走到客廳中央時,便發現真的出事了——劉婧嵐倒臥在沙發前的地板上。
我急忙上前試探她的鼻息,發現她已經沒有呼吸,但卻沒有看見她身上有明顯的外傷。不過,我很快就發現她的致死原因——頸椎折斷。
奇怪了,沈婷悅不是許梓軒的同夥嗎?為何要殺死他的女朋友呢?而且她這次並不是像殺方樹那裡,以最原始最兇殘方式,而是以可稱之為技巧型的折斷頸椎?
雖然這些問題令我很迷茫,但我並沒有為此多費心神,因為我發現劉婧嵐腰間插著一部手機。這部手機應該是屬於許梓軒的,早上我見過他用這部手機打電話。
剛才我並沒有看見劉婧嵐身上帶有手機,而且在家中也沒有必要這樣把手機插在腰間,因此手機很可能是兇手在行兇後放在她身上。聯想到之前那個鬼魅的身影,故意把我們引來塘仔村,這一回很可能又想給我暗示些什麼。
為了不破壞手機上的指紋,我從茶几上的紙巾筒裡取來紙巾,隔著紙巾拿起手機,並查看手機的信息。
經過短暫的查閱,我發現手機裡存了大量照片,其中大多是許梓軒與劉婧嵐的私密照,但竟然也有不少沈婷悅的照片。這些照片以**的日常照為主,全都是在美院範圍內**的,絕大部分是以課室為背景。
就在我奇怪許梓軒為何要強xx沈婷悅的時候,一張可怕的照片便出現於眼前。這是一張沈婷悅的**照,之所說可怕是因為她零亂的頭髮遮蓋了一大半張臉,露出來的臉頰呈駭人的鐵青色。很明顯,這張照片是沈婷悅遇害後拍攝的。
我查看照片的來源,發現是方樹通過彩信發來的,彩信附帶的文字內容為“出事了”。我看著這條彩信呆了好一會兒,雖然還不能肯定,但我想我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方樹並不是一時興起才拉麥青河去強xx沈婷悅,他很可能是受到許梓軒的指使!
從手機裡存有大量**沈婷悅的照片判斷,許梓軒必定對這名校花垂涎已久,可惜對方不予理睬,又或者怕被劉婧嵐發現,所以一直未能一親芳澤,甚至有可能被對方羞辱過。
他有可能一直對此念記於心,便指使方樹去強xx沈婷悅。方樹大方地請麥青河下館子,大概就是因為收取為數可觀的酬勞。
我想他本來的計劃並不是殺死沈婷悅,我記得麥青河說過,方樹揚言強xx沈婷悅後再拍下裸照要挾。這應該是他原本的計劃,讓方樹拍得對方的裸照,再要挾她跟自己上床。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方樹竟然把事情搞砸,而且還鬧出人命。
沈婷悅刻意給我提示這條關鍵線索,表明她早就知道許梓軒才是主謀,那麼她肯定不會是對方的同夥。而許梓軒之所以要殺死麥青河,大概是因為他知道太多內情,怕他會把內情洩露給**,所以殺人滅口。並且刻意以殘暴方式行兇,妄圖將罪名嫁禍給沈婷悅。
若事實的確如此,那麼又會衍生出來另外兩個問題:一是若麥青河的死與沈婷悅無關,許梓軒為何能以如此可怕的方式行兇?二是倘若沈婷悅已經變成了殭屍,她又怎麼可能如此心思細密呢?
就在我為了這兩個問題快要撓破腦袋時,手機突然響起,是蓁蓁的來電。電話接通後,她說了一個讓我感到五雷轟頂的消息:“許梓軒死了。”
“什麼!”我差點沒拿穩手機,連忙追問確認。然而不管問多少次,蓁蓁仍是給我同樣的回答——許梓軒死了。
“長生天啊,這到底是怎麼搞的!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他呢,怎麼能說死就死啊!”我心有不甘地說。
“你過來再說吧,我們就在村口的魚塘旁邊。”手機彼端的聲音略為顫抖。
掛掉蓁蓁的電話後,我便致電給阿楊,叫他過來處理劉婧嵐的屍體,隨即趕去村口的魚塘跟蓁蓁她們會合。
來到魚塘時,我發現已有不少村民在看熱鬧,基叔等幾名治安會隊員正在維持秩序。穿過圍觀的群眾,許梓軒的屍體便出現於眼前,他身上唯一的短褲溼透了,赤裸的軀體盡是水滴,臉面蒼白如紙。除此之外,他並無其它異樣,就像躺在地上睡著了一樣。
全身溼漉漉的蓁蓁站在屍體旁邊,健美的軀體在晚風吹拂下微微顫抖。我脫下外套為她披上,並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子……”她抹去沿著頭髮滴落臉上的水珠,一臉無奈地向我講述事情的經過——
剛才我跟雪晴追著他穿過草叢後,又穿過了一遍果園,眼看就快能把他抓住,他卻拐進村子的巷子裡。之前你也在那些巷子裡轉過,不熟識裡面的情況就像進了迷宮一樣,我們根本找不著他。
被他甩掉之後,我們也不知道到那裡去找他,恰巧碰見基叔等幾個正在巡邏的治安員,於是便請他們幫忙找。我們在基叔的帶領下,幾乎把全村都翻過遍了,可是依然沒找著。
我正跟雪晴商量是不是該給老大打電話,讓他多找些人過來幫忙找,又或者乾脆出通緝令的時候,其它治安員用對講機通知基叔,有人掉進魚塘了,落水的人只穿一條短褲,很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於是,我們便立刻趕過來。
我們來到這裡的時候,看見有個人浮在魚塘裡,因為他臉朝下面,而且距離塘邊又有些遠,所以也沒能確認就是許梓軒,也不能確認他是死是活。
當時有治安員用很長的竹杆,想把他撈到塘邊,但他的位置距離塘邊太遠了,竹杆不夠長,試了很多次也撈不到。我說這麼撈法,就算現在人還活著,到撈上來時也已經淹死了。於是便叫他們下水救人。
可是,他們竟然都不敢下水,說這個魚塘“不乾淨”,下水怕會沾染黴氣。情急之下,我就自己跳下去救人。人救上來後,發現的確是許梓軒,不過已經沒有呼吸了,給他急救了好一會兒也沒效果……
奇怪了,許梓軒怎麼會莫名其妙地掉進魚塘裡淹死?難道就像治安員說的那樣,是因為這個魚塘“不乾淨”嗎?然而,我詢問基叔等人後,得知這個魚塘之前雖然發生過怪事,且之後一直都再沒有人敢承包,當然也沒有人敢到魚塘裡游泳。正因為沒有人敢靠近這個“不乾淨”的魚塘,所以也沒有人在此遇溺。
而且,許梓軒能獨自以野獸般的殘暴方式殺害麥青河,也能逃過蓁蓁及雪晴的追捕,體能應該十分優越,怎麼可能如此失魂地掉到魚塘裡淹死?難道只是因為他是隻旱鴨子?
雖然他死得莫名其妙,但總算是罪有應得,可惜的是我還有很多問題希望能在他口得到答案。
翌日早上,我在詭案組辦公室向老大彙報調查情況。當他聽完我的彙報後,竟然眉頭緊鎖地嘆息:“要是有小相在,我就不用聽你這些狗屁不通的推理。”
我覺得自己的臉部肌肉抽動了幾下,不過還是強擠出一副笑臉,和顏悅色地向他討教:“老大,我那裡出錯了?”
“你的推理錯漏百出,很多關鍵證據都忽略了。”他伸出又胖又短的食指,“第一,你只把重點放在許姓小子的藍色外套上,卻完全忽略了麥姓小子的黑色外套。”
我還沒弄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時,他已伸出第二根指頭,“第二,你只注意到錢包裡的大頭照片,卻完全沒有在意錢包本身。”
“第三,”他在我迷茫的眼神中伸出第三根指頭,“你壓根沒想過兇手殺害劉婧嵐的動機是什麼?”
老大在我面前晃動他那三根短胖的手指,把我晃到雲裡霧裡,一時間並沒能解理他所提出的疑點。
就在我為這三個疑點大傷腦筋時,手機突然響起來,是流年的來電:“許梓軒並不是自己失足遇溺,而是被謀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