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與我花腰傣素無仇怨,如今黑巫師到我哀牢山出手究竟為何?”那男人說的是地道的雲南口音。
易士奇大驚,忙推開懷中的小華……。但見小華眼神迷離,口中仍在說著:“黑巫師為何毀我肉身?”
“你是巖黑!花腰傣巫師的兒子?”易士奇脫口而出。
“不錯,苗疆竟然也知道我巖黑麼?”小華在問。
易士奇略一思忖,心中明瞭,於是說道:“我明白了,當年的巖黑已經死了,巧的是死在了天狗食日的千年難覓的地穴之中,那穴是整個哀牢山地氣交匯處,磁場極佳。大凡人死嚥氣之後,大腦中的生物磁場可繼續保持七七四十九天,然後才消失殆盡,所以中原民間有做七七之說。當然,這段時間須得肉身不腐。”
“黑巫師果真博學,佩服。”小華說道。
“巖黑,你人雖然肉體已死,但生物磁場與哀牢山地穴的地磁頻率相匹配,因此,你大腦中原有的生物磁場被加載保留了下來,至今已經數十年,這完全是倚仗那地穴風水之故。如今,你大概已經感知到了,承載你生物磁場的載體——你那不腐敗的肉體已經被毀,因此,你只有七七四十九天的意識知覺了,而且從昨天夜裡開始,雖然你的生物磁場可以暫時加載到五毒蛭身上,但是你的意識仍會一天天模糊。”易士奇解釋道。
一陣沉默,窗外的月光撲簌迷離,清風徐徐。
“我花腰傣與你苗疆並未結怨,你黑巫師為什麼千里迢迢趕來毀我肉身?”小華重又發出厲聲質問道。
易士奇冷笑道:“巖黑,你的五毒蛭作惡多端,難道你真的不知道麼,我問你,你又為何千里迢迢跑到貴州烏蒙山殺死八條人命呢,如無前因,何來後果?”
“我什麼時候去過貴州?幾十年來,我就從未離開過哀牢山!”小華叫了起來。
“你說的是真的?”易士奇追問。
“千真萬確。”小華信誓旦旦道。
“這就奇怪了,據我所知,只有五毒蛭的五種毒素才會使人產生苦怒哀愁喜五種表情,難道除此而外還有其它毒蠱可令人死時面露微笑?”易士奇詫異道。
“未聽說。其實五毒蛭名頭的由來並不是因為它具有五種毒素,而是它一生之中須得蛻五次皮,每隔十五年蛻一次,而且每蛻一次,其毒性則更烈一倍。”小華解釋說。
“你這條五毒蛭蛻幾次皮了?”易士奇問道。
“前天夜裡蛻第五次,若不是它眼睛被你的金蠶刺瞎,趕回去蛻皮脫胎換骨,我們也不會輕易離開的。現在我的五毒蛭已經將瞎眼的第四層皮蛻掉了,功力毒性已絕不在苗疆的金蠶之下了。在哀牢山,這是碩果僅存的一條五毒蛭了。”小華得意道。
易士奇想起了陳圓,口氣一冷:“陳圓是你殺死的吧?”
“不錯,我們蛻完皮就趕過客棧來與你和金蠶決一死戰,不料你們竟然不在,既然空等著煩悶,於是我就私下裡先享受一番。”小華淫笑道。
“享受什麼,在你來說,殺人就是享受?”易士奇忿忿道。
“不,不是,巖虎搶了我的蘭兒,我就報復他的女兒。”小華說道。
“伊水!你對伊水做了什麼?”易士奇大驚。
“哈哈,我不過是和我的毒蛭侵入小華的身子,暫借小華的嘴,親吻親吻伊水而已,我知道伊水那丫頭倔強的很,因此事先讓她昏睡了。那個上海丫頭壞我的好事,弄些燈光來照我,晃得我暈過去了。你緊張什麼?今夜才和她洞房花燭呢。”小華冷笑著。
“今夜?”易士奇疑道。
“當然今夜,你說的不錯,我還有四十九天,不,四十七天的新婚夜,哈哈,巖虎啊巖虎,你想不到吧……?”小華笑道。
“你想……”易士奇猜到了巖黑的意圖。
“不錯,就是借你的肉體,如何?咱們花腰傣巫師同苗疆的巫師一同與伊水行那巫山雲雨……”
“呸!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易士奇打斷巖黑的話,同時伸手入懷,準備取出青銅鏡和瓷瓶。
“別動!你已經來不及了。”小華喝道,並張開了嘴,口中伸出一個肉乎乎的大吸盤,那吸盤滴著口涎,虎視眈眈的緊貼著易士奇的臉。
易士奇懊悔莫及,此刻只能束手待斃了,他眼睜睜的看著那黏糊糊的吸盤張開了無數的五色鞭毛來吞噬著自己……
夜深了,兩名警察躺在竹椅上,緊挨著暖烘烘的火塘睡了。巖坎老爹仍不困,這兩天客棧發生太多事,他實在是睡不著。
樓梯上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
老爹看見易士奇走下了樓梯,轉過身走向伊水住的那間偏房。
“恩公,是要解手麼?”老爹站起身來招呼道。
易士奇恍若未見,徑直來到了伊水的門前。
老爹一下子發了懵,咦,有點怪啊,莫非他與伊水有約……?
西南邊陲地理偏僻,風俗各異,花腰傣族未婚男女交友隨便,大凡看中哪家姑娘,小夥子夜晚登門解下腰帶掛於門框之上即可入內幽會,姑娘的房門不但沒有鎖,而且女方家裡人見到也是不聞不問,來的小夥子越多則越有面子。其他有意者見已有先來者腰帶懸於門上,便知趣離開尋找未掛腰帶之姑娘家。
自古以來的未婚男女的這種結交方式,成為了傣家一個很奇特的風俗,與中原婚俗截然不同。當六、七十年代,大批的上海及重慶知識青年來到這裡時,立刻被此地獨特的風俗所吸引,男女知青入鄉隨俗也樂此不疲起來。因此,此刻老爹見到易士奇深夜溜到伊水門前,並未感到過於意外。
老爹見到易士奇推開了伊水的房門並隨手帶上,他笑了笑,這個來自南方的大學老師是個好人,伊水跟了他,自己也就放心了,將來九泉之下,也好對伊曼、巖虎和蘭兒有所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