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馮布衣一行與三清宮華虛道長告別,道長對小祖師戀戀不捨,囑咐事畢之後繞道三清宮嬉戲數日,小祖師點頭應允。
是夜天清氣朗,繁星點點,月光鋪地,道路清晰可辯,小祖師興致頗高,蹦蹦跳跳的跑前跑後。
黑衣遲老二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惟恐今夜有事發生,自古“湘西趕屍”的叩屍禁忌今日已破,但卻從不知骨骼是否有與屍體一般樣的覺察力,自己也吃不準,所以當時猶豫了片刻未及出手攔阻。唉,聽天由命吧。
果不其然,還未出村口,那賴布衣屍骨竟自行站住了,黑衣遲老二口中一遍遍唸咒語,屍骨非但不動,最後竟然轉身就跑……。馮布衣伸手沒抓住,忙與黑衣遲老二緊緊追趕了下去,不料屍骨跑得飛快,而且步法輕盈,累得兩人氣喘吁吁,一直攆到楊家農舍方才停下。
屋內人聽到動靜都跑出來,見此情景均大吃一驚。馮布衣將大致經過向華虛道長敘述一二,眾人莫不詫異。道長問及小祖師,此刻大家才發現小祖師並沒有跟回來。
華虛道長指派大家分頭村內村外尋找,雞鳴破曉,小祖師仍是蹤跡皆無。眾人回屋,商議對策。
華虛好言慰藉:“小祖師吉人天相,奇遇不斷,不但聰明伶俐,又有賴老前輩亡靈庇護,料不會有事。”話畢,悄悄抹去眼角的幾滴淚珠。
馮布衣見老道長心內難過,自己則更覺悲苦,心念微動,已得一卦。
“道長,適才梅花易數佔得一卦,是為地火明夷。這坎水遊魂卦卻是主大凶。尋人指向西南方,目前雖未走遠,但確難以找到。不知道長怎看?”馮布衣愁眉不展。
“離日掩於坤地,暗夜之相,火入地中被傷,不能生明,故為地火明夷。此卦有始困後達之意,音信隔絕,意外之子女難,但凡循正大光明之道,慎思可解危矣,馮先生放心,小祖師必定可回。”道長解道。
“方才外應為西南方一聲雞啼,莫非一日,一月甚乃一年?”馮布衣悵然自語道。
華虛見其神情恍惚便插開話題,道:“賴老前輩的遺骨應先安頓好,現既已不願離去,如能葬於他先師楊公身旁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不知馮先生意下如何?”
“也好,師同父母,賴老前輩泉下有知想必也是同意的,此番破忌許是冥冥天意。”馮布衣贊同。
“那麼貧道就一併操辦了。”華虛放下心來,吩咐門下道士準備。
黑衣遲老二尤自嘆息不已。
馮布衣:“遲師傅不知可有意思代為尋找小女?所需費用盡管開口。”
黑衣遲老二正色道:“此事實源於我違背行規忌口,不用馮先生說,我自當盡力,至於費用則不必了。我即刻出發,不管時間多久定要尋回小祖師,送往九江。說心裡話,那是個人見人喜歡的小姑娘。”說罷起身告辭,出門徑直奔西而去。
話說小祖師突見返身逃走的師傅遺骨和緊追而去的父親及黑衣遲老二時大大地吃了一驚,正欲趕上,無奈人小腿短,剛起數步,遠處早已不見了人影蹤跡,於是索性一屁股坐在田埂上,等他們迴轉來。
“一二三兮九八七,七八九兮一二三,小姑娘可知什麼意思麼?”前面老樟樹下轉出一人道。
“你是誰?”小祖師心中有些害怕。
“若能答上,我便告訴你我是誰。”那黑影笑笑。
“一二三兮九八七,山情水意兩相合。七八九兮一二三,山情水意兩相關。如何?”小祖師噘著嘴道。
“哇塞,這麼難的問題都能回答!”那人詫異之中對自己的流行口頭語使用之流利並恰當頗為滿意。
“五兼乾巽兩邊推,坎離寄位八神歸,巽位屬天水收地,乾位連地水收天。上中下各六十年,催餘一百八十全,中兼上下三元春,五百餘年掌上輪。斷定四吉與四凶,古今來往總相同,盛而復哀補救微,隨元隨局變通之。有緣得此號仙家,陰陽關竅不亳差,更加宮照大與小,遠近親疏法九妙。神而明之存乎人,傳心傳眼要分明,寶而秘之勿輕洩,一漏天機靡遺子。”小祖師不服氣的噼裡啪啦一股腦兒背頌。
“哇……哇塞。”這回輪到那人吃驚了,但始終還是沒忘使用流行語言。
“這有何難,是我師祖楊筠松的‘滴滴金’嘛。”小祖師頗為自豪地說。
那人走到月光下,站在小祖師幾步遠的地方。只見此人鷹鼻凹眼,銀髮垂肩,一身黑衣,骨瘦如柴,約莫有六十來歲。
小祖師瞧其相貌怪異醜陋,心下反到覺得好玩,於是竟“咯咯”笑出聲來。
“笑什麼?我的名字叫潘安,不過人家都喊我的綽號‘禽眼’,你喜歡叫哪個都可以,隨你便吧。”老者呲牙樂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森森的大牙齒。
老者瞅見小祖師悶悶不樂,便湊上前去說道:“我知道你叫小祖師,這名字還是滿不錯的,你又懂得這麼多,你去最合適了。”
“幹什麼去?”小祖師問。
“尋寶啊。”老者神秘道。
“有黑球嗎?”聽說有寶貝可尋,小祖師渾身都是勁兒。
“哇塞,要多少都有。”老者十分自信。
小祖師自從黑球爆炸,唐山失蹤以後,心中總不是個滋味,總想從哪兒再弄個黑球回來,畢竟那是賴布衣師傅傳下來的呀。
老者伸出枯槁的手來,那無名指上竟還佩戴著婚戒。
清澈的月光下,一老一少向三僚盆地中間的那座酷似羅盤指針的小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