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系統早就完成了,現在的工作就是一點點往裡面填內容。像歷史文獻、學術著作、地方誌之類的是最先輸入的,所以現在要查什麼資料已經可以派上用場了。"趙維打開界面,起身讓我。
我在搜索欄裡打入"三層樓",然後空了一格,輸入"孫氏兄弟"。想了想,又把"孫氏兄弟"改成"孫耀祖"。
點擊搜索。
關於"三層樓"的記載有四條,都是老建築類的書籍,其中就有上次看到過的那本《上海老建築圖冊》,想必內容也差不多。
沒有同時具備"三層樓"和"孫耀祖"的信息,但有一條關於"孫耀祖"的。
那是《閘北一九三七年志》。
裡面只有一句話:
"名紳孫耀祖義助政府填邱家塘建閘北花園,二月動工,九月畢。"
閘北,一九三七年,二月動工,九月結束,孫耀祖。從時間和地點來看,應該可以確定這就是四兄弟中的長兄孫耀祖。
我的手指輕快地敲擊著桌面,沒猜錯的話,邱家塘該類似肇嘉濱,是個臭水塘,所以填塘造花園,才是造福周圍居民的義舉。
可是以孫氏兄弟神秘的行徑來看,會無緣無故攬下這麼一檔子公益事業,我怎麼都不會相信。
邱家塘和三層樓之間,會有什麼關係嗎?
我招呼趙維,把這段記載指給他看。
"像這樣的事,當時的民國政府會有相關文件記錄在案吧。"
趙維點頭:"應該有備忘錄之類的文件歸檔。"
"有沒有辦法查到?"
"像這類的文件目前倒都保存在館裡,只是一來資料浩大查起來費工夫,二來……"趙維微露難色。
"沒問題,有當時的文件可查就行,我自己找歐陽說去。"
要調閱這類早就歸檔封存的文件,趙維直接帶我去查被領導知道總是不妥。我打了個電話給副館長歐陽興,他比較喜歡拋頭露面,重要一點的新聞發佈會他都會參加,所以和我照過幾面,算是認識。
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很痛快地就賣了我個面子,說讓趙維直接帶我去就是,只是不能借出館。
打開文獻檔案B館的大門,一股故紙堆特有的氣味鑽進了我的鼻子,讓我鼻腔微微癢起來。
趙維把我領到第五排書櫃,指著我眼前一整面的鐵書櫥說:"就在這裡,你得自己找,我還有大堆的事要幹,對了,別搞亂了,哪裡抽出來的哪裡放回去。"
"當然。"我滿口答應,心裡卻暗自發苦,這麼一大堆,不知要查到什麼時候。
兩小時之後,我走出上海圖書館,在旁邊的羅森超市買了兩個飯糰吞下肚,算是解決了午飯。然後找了家美髮店進去洗頭髮,幾天沒洗了,翻了一上午上個世紀的舊文獻,總覺得沾了一身的書塵,頭也開始癢起來。
乾洗師力度適好地抓著我的頭皮,舒爽無比,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讓人滿足,這多麼美好。
衝完水,擦乾,乾洗師開始進行例行的按摩,我要求他特別在肩頸部按,用力再用力,我這樣長期對著電腦的人,年紀輕輕頸椎就已經開始出問題了。
被按得呲牙咧嘴卻十分過癮。肩膀感覺松馳許多,大腦也再次運轉起來。上午的收穫,使我穿越時光,開始隱約看到孫氏兄弟當年的計劃。
下午接到報社任務,讀者打熱線電話反映隔壁的老太太總是往家裡撿破爛搞得樓道里臭氣沖天,機動記者大部分時間裡就是為熱線電話而存在的,在沒有重大采訪任務的時候,我這樣的資深記者也得和剛進報社的毛頭小夥子們一樣被熱線電話接聽員差得團團轉。
採訪完回到報社趕稿子,晚飯是在報社吃的,每個記者手裡都有好幾個報社附近的外賣電話,時間長了大家相互交流去蕪存菁,剩下的都算精品。今天我叫的是東北餃子,皮薄餡香。
回到家已經近九點,和往常一樣打開電腦上網,時間很快在MSN上的聊天和東遊西晃中到了十點。我裝了衛星,能看到臺灣的很多節目,每天十點到十一點中天綜合臺的"康熙來了"是必看的節目,小S和蔡康永這對黃金搭檔一唱一和,內地可看不到這樣有趣的訪談節目,千篇一律地煽情,功力越深我越冷。
十一點的時候,我關了電視和電腦,坐到寫字檯前,翻開工作手冊。
這種多年前沿用到現在的格式本子是我從單位總務領的,每個記者每個月能領一本。許多記者都不會去領,因為這種本子如今看來樸素得有些難看,採訪的時候拿出來記不太好看,而且這本子太小了,記者總是喜歡用大本子,這樣在採訪記錄的時候不用總是翻頁影響記錄速度。
我領這樣的工作手冊當然不是為了採訪,這種再平凡不過的小本子,被我用來記錄那些不平凡的事。
就像記課堂筆記,在遭遇非常事件的時候,只要條件允許,我都會在每天睡前把當天發生的相關事件簡單記錄。這樣做有兩個作用,一是可以幫助我理清頭緒,找出線索,接近真相;二是作為我今後正式寫"那多手記"時的大綱。
"二零零四年六月十五日,週二。
在上海圖書館查到孫氏兄弟的填邱家塘建閘北花園工程。
發現孫氏兄弟和閘北政府所籤的備忘錄。
備忘錄顯示,孫氏兄弟無條件幫助政府進行這項工程。名義是自家樓下要挖防空洞,正好用挖出來的土填掉邱家塘。
就政府看來,那只是善人行善的一個藉口,無需深究。"
我用筆在"防空洞"下面劃了兩條線。
防空洞?哪裡會有什麼防空洞。如果有的話,日軍轟炸的時候為什麼不躲進去?
答案很簡單,孫氏兄弟在三層樓區域的地下挖東西,或許是通道,但絕不是防空洞。防空洞有防空洞的標準,對每平方釐米的抗力有相當要求,不是隨便挖個洞就可以防空的,所以在日軍轟炸的時候,孫家兄弟會這樣擔心,他們怕是擔心在地下進行的工程,會因為轟炸而受到影響。那個時候,他們已經離成功很近了。
聯想起鍾書同的話,他在當年的一個清晨所看見的東西,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我現在已經知道了。那些從樓裡用手推車推出來的東西是土,從地下挖出來的土,那些工人晚上挖土,清晨把土推到不遠處的邱家塘,填塘造花園。
有了邱家塘作掩護,他挖出來的這麼多土就有了合理的去處,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從三層樓區域地下挖出來的土,要遠遠多過挖防空洞的量,如果沒有邱家塘這樣的掩護,遲早會有人奇怪他們的行為。
一項公益事業,就把這個大馬腳補上了。
孫氏兄弟的計劃,真是細密周到。
現在的問題是,要怎麼進入那個地下工程?
鍾書同不知道入口,蘇逸才也不知道。不肯配合自己的張輕知不知道呢?
但無論如何,錢六總該知道的吧。
我心裡忽然一動,在本子上寫下一句話。
"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
這句錢六告訴我的話裡,是不是隱藏著地下通道的入口呢?
或許,孫氏兄弟進入通道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他們都在那裡!
三層樓的地下,究竟隱藏了什麼?
我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雖然我天天睡到自然醒,但醒到近十二點還是極少見,連睜開眼睛都費了我好大的力氣,頭昏昏沉沉的。
空氣中迷散著一股異樣的氣味。空調開了一整晚,但這樣的氣味,不可能是由於空氣不流通引起的。
我努力從床上坐了起來,忽然吸了口冷氣。
有人來過!
屋子被動過了,抽屜和櫥都被打開了。我的頭轉向床邊,我的包也被翻過。
居然遭賊了,可是那麼大的動靜,我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定是那味道作怪,是迷香之類的東西吧。
我打開窗戶,讓這股味道盡快散去。
幾間屋子走了走,每間屋子都差不多,能藏東西的地方都被翻過了。我檢查了一下房門,沒有硬撬的痕跡,現在這樣技術的小偷很少見了。
還好家裡沒有存摺,錢都存在信用卡里,密碼可不是生日,小偷就算連我的身份證一併拿去也沒用,但要快點掛失了。想到接下來的一大堆麻煩事,我就頭痛得快抓狂。
報警之前,我得先看看少了多少東西。
至少皮夾裡的錢和卡都沒了吧,希望他別拿我的身份證和社保卡。
我從包裡拿出皮夾,打開就愣住了。
皮夾裡的各種信用卡都在,而原本的一千多元也在。
所有的東西都清點完,我把抽屜和櫥都歸位,一手破壞了現場。因為我沒有任何財物上的損失。
但我的心裡卻一點都沒有高興的情緒,因為我還是丟了一件東西。
昨晚臨睡前,放在寫字檯上的工作手冊,被取走了。
昨天我親手關了的手機被開機了,我相信通話記錄和短信一定被查看過。
電腦被使用過,雖然用過以後被使用者順手關機,但連著電腦電源線的接線板總開關卻忘了關上。
原來,對三層樓感興趣的,並不止我一個。
這算是示威嗎?
還是我掌握了闖入者所不知道的東西?電腦和手機裡並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但那本工作手冊裡,卻記錄著事件開始到現在的經過和我的各種推測。
我並沒有受到任何直接的威脅或傷害,這樣看來,闖入者並不是當年的參於者,而和我一樣,是想知道當年事件真相的人。
看來需要提高警覺了,我對自己說。原本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獨自探索,卻沒想到在黑暗中還有同路人。
我相信,這樣的同路人,只要我繼續追查下去,總有一天會碰面的。
我決心加快速度,當即打電話給部主任請了今天的假,理由正是家中遭竊。現在沒有重大采訪任務,假還是比較好請的。
不知道閘北花園現今還在不在,我打算跑一次,看看有沒有線索。
閘北花園的位置當然在閘北區,而且一定不會離三層樓太遠,我上了出租車,司機上開到一半,卻讓其改道,再次去了上海圖書館。
果然,在一九三五年版的上海地圖上,我找到了。
雖然沒有標明"邱家塘",但位置就在三層樓附近,拿出現在的地圖進行比對,發現竟包括在現在的交通公園內,不過現在的交通公園面積要比原來的邱家塘大一些。
我是從三層樓直接走到交通公園的,本想先去錢六那裡再探點口風,卻沒想到地下室大門緊鎖。
錢六已經死了。
昨天他被上門收水費的居委幹部發現死在床上,死於心臟病,死亡時間要更早些。我心裡不禁猜測,是否前天我的來訪造成了他的心臟病突發。不過他已經年近八十,整天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裡待著很少外出活動,身體本來就很差。
他屬於孤寡老人,曾工作過的單位也已經倒閉,所以街道給料理的後事。在他沒死的時候地下室的大門總是開著,死了以後門就被鎖上了。
從三層樓出來,大約走了近一刻鐘,交通公園就到了。
我估計這裡離三層樓約一公里左右,不要門票,經過了上海市的破牆透綠工程,這裡已經變成了一處公共綠地。公園裡的人不多,太陽早已經升起,早晨來煅煉的老人大多已經回去了。
我找到公園管理處,小屋裡開著空調,一個五十多歲的管理員正邊喝茶邊看報。
和我想像的一樣,交通公園正是建國後由以前的閘北花園擴建而成。
"這兒,往前走,然後左拐,看見一座雕像的時候就到了。"管理員隨手隔著窗向我指明瞭通向原閘北花園的路。
原來的閘北花園已經和後來擴建的綠地融合到一起了,一律的園林修剪樣式,看不出多少區別,倒是那座石雕讓我有些納悶。
石雕一身古人裝扮,昂首立在基座上,右手平伸遙指,容貌高鼻深目,不像是東方人。
應該是當年閘北花園的時候就在的雕像吧,可這是誰呢?
我靠近去,彎腰細看基座上已經斑剝的文字。
"孫權,字仲謀……"
怎會有孫權的像立在這裡?
如果這是孫氏兄弟的人雕的話……
忽然之間,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孫權,孫氏兄弟……
孫權史載外貌是碧目紫髯,而孫氏兄弟剛來閘北時曾被誤認是外國人……
難道孫耀祖他們,竟是孫權的後人?
這麼說來,三層樓地下所藏之物,竟和兩千年前的吳主孫權有關嗎?
孫權墓?他們要入孫權墓?孫權墓就在三層樓的地下嗎?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繞了一下又被我自己否定了,子孫怎樣能去盜老祖宗的墓,如果他們會幹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就不會在閘北花園裡為先祖立像了。
那麼錢六所說的"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這句原本追憶諸葛孔明的詩句,是否在暗示這座雕像呢?
不過要說得通也有點勉強啊,雖然孫權的吳國最終被滅,但孫權可是活得很長的啊,當不起"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形容。
我看著面前孫權像,順著他平指的手,慢慢地轉過頭去。
那個方向,三十米處,有一株大樹。
那是棵兩人合抱的樟樹,至少有數百年的樹齡了。可是這樹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在一百年前還是個臭水塘呢,這樣的大樹一定是後來移種的。
我走到樟樹前,抬頭望去,看見在離地三米多高的地方有一個大樹洞,這樹不知多少年前經歷蟲災,依然頑強地活了下來。
那大樹洞足可容一個人爬進去,難道孫權雕像手指處的含義,是這洞下有一條通道,竟可以通到一公里外的三層樓下?
我四下張望了一番,沒有人在。正當我考慮該在哪裡踏足借力,好爬進這樹洞看看時,卻聽見頭頂一陣枝葉響,一個人竟從洞裡探出頭來。
那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灰頭土臉,面頰上沾著枯葉,狠狠地吐了一口嘴裡的碎屑,看這架式胸口頗有些怨氣,卻在這時和我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是一愣。
那人遲疑了一下,鑽出樹洞,手在樹幹上搭了搭,輕輕巧巧落在地上。
"你……"這樣的碰面相當尷尬,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北海二中紅花會幽靈旗(二*轉載)——回首頁2005年索引——幽靈旗(四*轉載)
幽靈旗(三*轉載)——
"頭不痛了吧。那玩意雖然沒什麼副作用,但醒過來以後頭會暈很長一陣呢。"年輕人撣去臉上的枝葉,向我伸出手:"你好,我是衛先。"
我伸出手去和他握了一下,心裡暗自驚訝這小賊的開門見山,但對方現在既然這樣說,自己總也要有些風度:"那多,你已經知道了。"
"不過,你怎麼這麼爽快就承認了?"我微笑著問。不過心裡卻相當的鬱悶,我發現自己有點被動,只好在面上裝出一切盡在掌握的神態,不想被這小賊佔盡上風。
"我不承認你也會猜到吧。本來呢,我應該說,你那麼快就找到了這裡,顯示出了足以和我一起行動的能力。"
我哼了一聲,不予置評。
"不過實際上……"衛先捶了一記樹幹:"這裡面什麼都沒有,僅僅是個不深的樹洞而已,我們兩個都找錯了方向,說起來我還是被你的記錄誤導的,想要儘快找到墓的入口,我想我們還是精誠合作比較好。"說著他拿出那本被他偷走的記事本:"借看片刻,現在物歸原主。"
"什麼都沒有?"我終於無法再假作鎮定,掩不住震驚之色。
四盜墓之王
雕像僅僅只是雕像,那手指的方向並沒有什麼特別含義,古樹確實是後來移植的,卻與孫氏兄弟無關,是上海市園林局因為市政工程,三年前把這株古樹從別處移來的。
衛先住在希爾頓飯店,我對他經濟實力的疑惑在他坦誠自己的職業後得到了解答。
所以我必須要糾正自己的錯誤看法,他不是一個小賊,他是個大盜。
"我是歷史的見證者。"衛先悠然給我倒了一杯茶,用的是一柄銀胎彩釉鶴嘴壺,杯子是銅質鎏金的菊花盞,古意盎然。事實上這的確都是價值驚人的古董。
"上次我去徐州,那裡的山坡都已經被洛陽鏟打成蜂窩煤了,你們就是這樣見證歷史的?"我哂笑。
"嘿,不用對我這麼充滿敵意吧,既然已經決定合作,就別那麼記仇。"衛先嬉皮笑臉地說。
伸手不打笑臉人,衛先到現在也表現出了合作的誠意,我也不能太過份了。
"你是記者,不過把英國王妃黛安娜逼死的呢,也算是記者嗎?作家挺高尚的吧,可寫色情小說的呢,也算作家嗎?同一個領域內也有高下之分,所以不要把我這樣的歷史見證者和山野間的盜墓賊等同起來,他們除了破壞什麼都不懂。"
"本質也沒什麼區別,對記者來說都要採訪,對作家來說都是寫字,對你們來說就是把墓裡最值錢的東西取出來。"他既然提到了我的職業,讓我不得不小小的反唇相譏一下。
"哈哈,記者的本質是採訪?作家的本質是寫字?奇妙的說法,不過你不會真這樣想吧。"衛先笑得很開心。
我發現自己說了蠢話,這時候再堅持就更愚蠢了,只得默不作聲,心裡不得不承認衛先的水準出於我的意料之外。
"而且,對我們來說,把地下最值錢的東西取出來並不是最恰當的說法,事實上要把地下最有價值的東西取出來。這其中所要求的專業素養,可不是一般的高哦。"
"得了,你別再自吹自擂了,你是通過《晨星報》上我寫的報道盯上我的吧,但你是怎麼知道三層樓的?"
"我的家族非常龐大,家族裡的成員,根本都是……這個領域的,在我祖父那一輩,出了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他對於地下的世界有著天生的直覺,這種直覺幫他成功找到了許多傳說中的墓,那種地方,許多原先只存在於典籍之中,能找到就已經不容易,活著進去再出來一次就已經是奇蹟,但他卻接二連三,當時聲名之著,一時無倆。"衛先的眼中露出神往之色,顯然對於這位傳奇人物無限崇拜。
"天下第一的盜墓之王。"我說。
衛先點了點頭:"當時衛不回絕對可當如此稱號,但有一天,他去盜一座墓,卻真的如他的名字一樣,再沒有回來。"
"三層樓!"我脫口而出。
衛先沒有接我的話,自顧自說了下去:"當時他的朋友完全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只知道很久之前,他就在尋找這座墓,早到他取得那些驚人的成就之前。所以可想而之,這座墓是何等的隱秘,又是何等的重要。他慣常獨來獨往,所以關於這座墓,所有的朋友都不知道具體情況,只知道他似乎一下子有了重大進展,然後就出發前往,再也沒有回來。在那以後的日子裡,無數人想找到那個墓,因為誰找到那個墓,誰就是天下第一。"
說到"天下第一"的時候,衛先的眼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亮了一下。
天下第一。這個至俗的稱號,卻永遠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天下第一,真有那麼重要嗎?"我說。
衛先沉默片刻,說:"我有一個非常優秀的弟弟。"
"衛後?"我脫口而出。
衛先笑了:"是的,他就叫衛後,先出來的是衛先,後出來的就是衛後,還好沒有第三個,不然就麻煩了。"這一刻,他又恢復了之前的笑容。
"其實也不完全是和我弟弟爭什麼,但是,那個墓已經成為一個神話,讓人無法剋制地迷上它。在我們之中,沒有人不把它作為至高的目標。"
"我理解。就像作為記者,只要真的喜歡這個行業,就必然會有一些致命但無法抗拒的東西。"這一刻,我真正開始喜歡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作為他的孫輩,我還是有其他人沒有的優勢,就是這張紙。"衛先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展開。
這是一份複印件,上面是一張圖。
"我一直認為這是張地圖,可是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對比了中國的每個城市,每個縣,後來甚至開始對照周邊國家的城市地圖,都沒有吻合的。"
我仔細地看這張圖,這是兩個不規則的圖型,一個套著一個。裡面的圖非常小,靠在外面的大圖內側邊緣。我回憶記憶中的一些地圖,很快就放棄了。衛先拿地圖對比都沒找到,我再怎麼想都白搭。如果這是地圖的話,怎麼看怎麼陌生。
"最近我終於知道了,這就是上海。"衛先微笑。
"上海?"我皺著眉頭再看了一遍:"這怎麼會是上海?"
"不,正確來說,應該叫會稽郡。"
"會稽郡?三國時期的會稽郡?"我三國遊戲打了不少,當然知道這個大郡。
"應該說早在公元前二百二十三年,秦滅楚後就設了會稽郡縣,包括今天的上海和蘇州的大部分地區,我偶然間在書店看到歷史地圖冊,這才想起自己一直漏了這麼大一條線索。"
"那這個呢?"我指著裡面的小圖問。
"這張複印的看不出,原來的可以明顯看出,這兩個圖是分兩次畫上去的。也就是說,在最開始,衛不回只確定他想找的這座墓在會稽郡。從這張圖看,墓主人所處年代約在由秦至隋的七八百年間,此後會稽郡所轄時有改變,和山陰縣分分合合,有時的轄區也和這張圖所繪差不多,所以依然很難縮小範圍。可是後面畫上去的圖型是他離開前不久所繪,可能是估計到此行有不測之可能,所以給後來者一個線索。我花了很多時間,調閱了我所能查到的所有地圖資料,嘿,還看了許多古時的行軍地圖,從秦一直搜索到現代。"
"怎樣?"我急著問。
"其實如果不是被第一次的經驗影響,我本花不了這麼多時間,答案很簡單,是衛不回臨走時,照著當時的閘北地圖描上去的。"
"可你是怎麼確定是三層樓的呢?"
衛先攤攤手:"我並沒有確定是三層樓啊。"
"沒確定是三層樓怎麼會找上我,難道你不是因為我那篇報道……"
"沒有看過那篇報道就不能找你嗎?"衛先笑咪咪地說。
我一時愣著不知該說什麼。
"看來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地下世界的名氣啊,我聽說你很久了。"
我微微吃了一驚:"你知道什麼?"
"黑暗中的人,有自己獲得信息的渠道。"衛先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似乎不願意在這方面說太多東西。
"那你原本就想要和我合作嘍,可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
"本來想給你一個特殊的見面,而且我們沒有打過交道,雖然傳言中……小心些總沒有錯。只是昨晚我進入你家裡,一眼就瞧見了那本記錄,翻了一下,我幾乎就已經可以確定,這就是我在找的,既然已經找到目標,我就改變主意,決定自己行動。"
"自己行動失敗了,又回過頭來想再次合作?"
"可以嗎?"衛先望著我。
我忽然笑了:"我們先前不是已經說好了嗎,怎麼你還要問一遍。"
我發現衛先實在不像一個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人,他的內心有太多善良的地方。他這次願意和我合作,最主要的原因,只怕是他從我這裡偷了東西,心裡一直有所愧疚,所以再次見到我的時候,就沒想著再躲避,也不願再說什麼欺騙我的話。既然我和他不是同一領域,也就不存在利益衝突,索性大家一起合作。
"唉,看到那株樹的時候我以為已經找到入口,想想也是,那有這麼容易被我找到的。"
"不過,至少那尊雕像能幫助我們肯定孫氏兄弟的身份。"
"身份,什麼身份?"衛先問。
我遂把自己關於孫氏兄弟的外貌,對三國的瞭解,以及在閘北花園立孫權雕像含義的猜測告訴了衛先。
"看來和你合作真是沒錯。這就又多了一條線索。"衛先把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十分高興。
"可惜錢六死了,否則一定還能套出些東西來。"
衛先對錢六的死倒是已經知道,看來他也做了許多準備。
"要不這樣,我們先各自調查,一有進展就通知對方。我們兩個人的思考方式和行事手段都不太一樣,如果在一起分析推測,沒準就和今天一樣受了誤導。"
"你還惦記著呢,要知道我的工作手冊上可沒寫我的推測,我只是記錄事件而已,是因為你和我得出了同樣的推測,有著類似的思路,今天才會撞在一起,可不是我誤導你。各自行動是沒問題,但你別把事情都賴在我頭上。"我笑著說。
但凡優秀的盜墓者,必然習慣獨來獨往,所以就算是與別人合作,在事情沒有明朗化之前,能一個人幹就一個人幹。
我告辭離開,出門的時候正碰見服務生捧著一大堆報紙要敲門。
"先生,您要的報紙。"
"你看那麼多報紙?"我大是驚奇。
"呵呵,每天例行的功課。上面或許會有對我而言有趣的消息。"
我聳聳肩,轉身離開。
我還憋著一口氣,一定要在衛先之前找到進一步的線索,卻沒想到在離家還有幾百米的時候,就接到了衛先的電話。
"有線索了,你來還是我來?"
"那麼快就有線索了?你不是耍我吧。"我頗有些懊惱。
"唉,還是我來吧,你等著。"無論如何,有進展總是好事。
就這麼點時間,他能取得什麼進展,這點時間他連那一大堆報紙都不見得能看完……還是,他從報紙上得到了什麼線索?
進了賓館房間,衛先把一大張報紙攤在我面前,我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那是朵雲軒秋季藝術珍品拍買會的預展廣告。上面有一些參與本次拍賣的古玩圖片。
"有什麼不對嗎?"我問。
"這一件。"衛先指向其中最大的一幅圖片。
這是一個陶盆,乍看並不華麗,但照片的分辨率相當不錯,所以細細看去,可以看到盆身有極為纖幼細緻的花紋。
圖下有一行小字:明仿沈秀納財盆。
奇怪了,這種位置的圖,拍的該是本次拍賣會最為貴重的拍品,可這件東西……
"你奇怪這件東西怎麼會在這裡拍嗎?我也奇怪,這樣的東西,至少得是香港佳士得這樣等級拍賣會的壓軸大件才對。"
"啊,可這不就是個仿件嗎,儘管是明代的,但有那麼高價值嗎?"衛先的話讓我大吃一驚。
"呵呵,你知道沈秀是誰嗎?"
我搖了搖頭,要問劉秀我還知道,沈秀就沒一點印象了。
"明代,對於鉅富有一個定義,一萬戶中最富的三戶,就被稱為鉅富,所以鉅富有個別稱叫萬三。"
"那又和沈秀有什麼……等等,你是說沈秀就是沈萬三?"
"沒錯,世人皆知那個富可敵國卻被朱元璋眼紅充了軍的沈萬三,卻不知道他的本名就叫沈秀。"
我的心跳一時間有些加速:"那所謂納財盆就是……"
衛先的嘴角向上翹起:"就是聚寶盆,沈萬三的聚寶盆。"
"可這只是一個仿品,又不是真的聚寶盆。"
"真的聚寶盆,能不能真的聚寶且不說,相傳已被打碎。而這仿沈秀納財盆,也只有一件而已。"
"為什麼就只一件?"
"沈秀和朱元璋關係還不錯的時候,沈秀曾經同意,讓朱招集天下最好的工匠,對著這聚寶盆做一個仿品,當時朱元璋相信,聚寶盆之所以有神奇的功效,和盆身繁複無比的紋路有關。所以這個仿品可以說是做得和原件分毫不差。但是,卻並沒有原件的作用。朱元璋相當失望,後來就把這個仿品賜給了大將軍常茂。"
"你怎麼會知道,是野史嗎?"
"作為歷史見證者,當然會多知道一些東西。"衛先微笑。
"這麼說來,這件仿沈秀納財盆倒真是一件珍品。不過你說的新線索指的是什麼?"
"大將軍常茂的墓從來沒有被正式發現過,而且這座墓是盜墓界傳說中的隱墓之一,但七十年前這座墓被……"
"衛不回!"衛先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脫口而出。
"是的,這座墓就是讓衛不回聲名鵲起的原因之一。所以,這件仿沈秀納財盆本該在衛不回的手裡。"
和衛先匆匆吃過快餐,我們就趕往朵雲軒。找到了委託拍賣的人,就等於找到了衛不回,至少也是和衛不回有密切關係的人。
可是我們兩個卻結結實實吃了個閉門羹,這回連我的記者證都起不了作用。
接待我們的經理一句話就把我們擋住:"委託人的身份是保密的,這是行規。否則洩露出去,他們的安全誰來保障?"
我給他亮了記者證,又遞了名片過去,表示很想能夠採訪到這件仿沈秀納財盆的收藏故事。
好話說盡,經理才勉強答應幫我們問問委託人,如果他願意接受採訪,就告訴我們他的聯繫方式。
"不過,以我對老先生的瞭解,他是絕對不願見你們的。"經理說。
我心裡忽然想到一個人,問:"不會是……張輕,張老先生吧。"
經理"啊"的一聲,掩不住臉上的驚詫之意。
接下來的對話就順利了很多,既然是我自己猜出的委託人身份,經理就又告訴了我一些消息。
張輕原來是滬上收藏界裡的知名人物,這一次朵雲軒秋拍缺少一件鎮場之物,這位楊經理和張輕相識十多年,雖然知道這老頭脾氣怪難相處,也只好硬著頭皮上門求助。一番死磨硬纏之下,終於說動張輕拿了這件寶貝出來。
其實我早該想到,張輕就是衛不回。當時孫氏兄弟的第三個合作者,也是參與度最高的合作者,除了那個盜墓之王還會有誰?
這下一切都順了。
其實我本來就在懷疑那個一直不配合我的老張頭的身份,聽到經理那麼說就試探了一下,果然被我料中。
回到賓館,我和衛先一起把至今為止的線索理清楚。
每到一個階段就要理一次頭緒,不但可以把思路理清,有時靜下心想一想,還能發現之前因為匆忙而漏掉的重要細節。
孫氏兄弟想找的是一個古墓,這個古墓的時間在秦以後,地點就在三層樓區域的地下。實際上,根據現有的線索,這個古墓很可能是三國時期的。他們有一面具有奇異功效的旗,這面旗幫他們最終確定了古墓的方位。
孫氏兄弟建造三層樓,其實是劃定了一個區域,對這個區域實行清場。清場之後開始進行地下的挖掘工程,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同時進行推倒區域內平房和填邱家塘建閘北花園兩項工程,使人們不再注意大量的土從三層樓區域向外運。
據閘北花園的孫權石雕和孫氏兄弟的長相推測,孫氏兄弟可能是孫權的後代,所以對這個古墓有一定的瞭解,至少他們知道這個古墓要進入相當困難,可能還有一定的危險。所以,他們找了三個幫手。
幫手之一是鍾書同,孫氏兄弟希望利用他的歷史知識幫助尋找古墓,或者是瞭解墓的一些細節,但顯然他們失敗了。作為歷史學者不可能知道那麼細節的東西,幾次試探之後他們就放棄了鍾書同。所以鍾書同對他們的計劃幾乎沒什麼瞭解。
幫手之二是圓通,孫氏兄弟希望圓通的預知能力能告訴他們重要信息,並且幫助他們趨吉避凶。可沒想到圓通住到了三層樓預知能力就因不明原因受到極大阻礙,唯有的一次成功預知,卻也渾沌不明,孫氏兄弟彼時已無後退可能,連調整的餘地都很小了。從孫氏兄弟的失蹤看,圓通的預感是相當準確的。但從計劃參與度來說,圓通毫無疑問還是在外圍。
幫手之三是張輕,也就是衛不回,衛不回很早就在找這個墓,但一直只確定大方向,沒能找到具體位置,所以和孫氏兄弟一接觸,這個一慣獨來獨往的盜墓之王立刻就答應了。衛不回是計劃的直接參與者,孫氏兄弟說動他的條件一定包括和他一同進入墓,以及一定的墓藏品分贓計劃。所以,就算是在最後階段,地下通道打通到墓門口,孫氏兄弟冒著圓通的不祥預言進墓,衛不回也應該和他們一同進入。確切地說,衛不回還應該承擔開路先鋒的角色。這類墓中,能致人死命的機關比比皆是。
日軍轟炸的時候地下通道快要打通,為了避免通道因轟炸受損,孫氏兄弟再次運用幽靈旗的力量,讓三層樓倖免。此後不久他們進入地下,再沒有出來。
可是衛不回出來了,他更名為張輕,隱姓埋名,再不復盜墓之王的風采,而此前盜墓的收穫使他成為了一個收藏家。
他究竟在地下遭遇了什麼,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出來?
這隻有等他親口告訴我們了。
懷著複雜的心情,我們再一次前往中央"三層樓"。
尤其是衛先,一向肆無忌憚彷彿遊戲人間的他也變得嚴肅起來,對他來說,或許衛不回就是他的偶像了,一個高高在上,崇敬無比的偶像。
站在張輕的門口,衛先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幾秒,落在門上。
門開了。
衛先只看了面前這張蒼老的臉一眼,身子就震動了一下。
我驚訝地看到,他突然矮身下去,單膝跪地,俯身拜倒。
"衛沿武之子衛先見過四叔公。"
張輕看著拜在他面前的年輕人,良久,嘆了口氣:"起來吧。"說完掃了遠遠站在門外的我一眼,轉身往屋裡踱去。
衛先站起身,和我互視一眼,走進屋子。
我隨手帶上門,跟著衛先向裡屋走去。
我四下掃視,這可是盜墓之王的家啊,房間的格局和蘇逸才的差不多,傢俱也挺普通,那些想像中的古玩一樣都沒看見。
盜墓之王億萬家財,不用說在別處另有藏寶宅了。
"坐吧,老了走不動路,要喝茶自己倒。"張輕隨手指了兩張木椅。
我和衛先小心翼翼地坐下,我有很多話想問,但現在顯然讓衛先開口比較好,可衛先這時還沒從拘謹中解脫出來,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和他認識?"張輕看了我一眼,話卻是問衛先的。
"哦,也……不是很熟。"
見鬼,這傢伙在說什麼,我斜眼瞪了他一下。
"啊,是這樣的……"衛先這才回過神來。順著張輕的問題,衛先把從自己調查那張遺圖開始,到遇見我為止的經歷原原本本地說了。
張輕,或許此時該稱他為衛不回,靜靜地聽著衛先說著,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神色間殊無變化。不過緊盯著他的我,還是發現衛不回的眼角輕輕皺了幾次,特別是在衛先說他和我到目前為止對當年事件的分析時。
看來,我們所掌握的事實,已經在他的意料之外。
衛先說完之後,我和他都等著衛不回說話,可衛不回居然一言不發。
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我心裡暗暗盤算著,卻並不打算開口打破僵局。
"說完了?"衛不回終於說。
衛先點頭。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大概……就是這樣了。"
"故事聽完了,你們可以走了。"
"四叔公!"衛先急了。
"衛老先生,我們已經調查到了這一步,怎樣都不會縮回去,而且按照目前的進度,找到地下陵墓也指日可待了,畢竟它就在那兒,不是嗎?"我用手往地下指了指。
"既然這樣你們還來找我這個老頭子作甚。"
"我們查到現在,也知道那並不僅僅只是一個陵墓這麼簡單,否則當年進去的人,也不會只有您得以生還。"說到這裡,我偷眼看了一下衛不回,他還真沉得住氣,依然沒有什麼反應。不過這樣看來,孫氏兄弟當年真是死在裡面了。
"或許您比較討厭我這個追根究底的記者,但我追查這件事,只是為了滿足我個人的好奇心,並沒有要把什麼東西公諸於眾的意思。而且,這裡還有您的侄孫,他正以您為目標,希望可以解開您當年留下的謎團,為了追趕您的腳步,無論怎樣的危險他都不放在心上。即便是這樣,您還是不願意告訴他,當年您遭遇了什麼,在地下他又可能會面對什麼嗎?"
我以親情動之,剛才他能讓我們進屋,能讓衛先說那麼一番話,說明那麼多年之後見到自己族中的親人,心裡並非像表面這樣無動於衷。剛才那段話說得我自己都有點激動,要是他還是沒反應就真沒轍了。
"哼,如果你們進去了,那才真叫找死呢。"
衛不回終於接話,肯說話就好辦了,再刺激他一下。
"在來這裡之前,衛先沒和我少說您當年的風采,聲望之著,一時無雙。可,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墓,把您這樣一個地下的王者都擋在了外面六十多年?"
我以為這麼一番話說出來,以老頭脾氣不拍桌子才怪,卻沒想到衛不回只是悶哼了一聲。
我心裡有些發涼,以衛不回這樣的脾氣,在說到這個墓的時候都如此忌諱,如果自己和衛先去探墓的話,會有什麼下場?
這樣的念頭在我心裡一閃而過,被我自己壓了下去。回想從前的經歷,幾乎次次九死一生,也不差這一回。
衛先對自己四叔公的反應也很意外,這時試探著問道:"那個墓,真的那麼兇險?"
"那個墓,我連門都不敢進。"
衛先眼珠子瞪得溜圓:"還有您連門都不敢進的墓?那門有什麼機關,翻天鬥?暗梅花?還是……是鬼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