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師太一口咬下,身旁的吳道明想要阻攔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殘兒驚愕之中更是不知所措,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命根就要喪失在師太的利齒之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但見劉今墨手一揚,一枚指甲已經閃電般飛出,瞬間擊中了師太右肩峯三點連線最高處的肩井穴。
肩井穴也是人身七十二要穴之一,屬足少陽膽經,也是手少陽、足少陽、足陽明與陽維脈之交會處,擊中後,雖不至於像三十六死穴可般危險,但也足以令人半身麻木。
無名師太張開的兩排尖利的牙齒在距殘兒胯下命根寸許處停了下來,不動了……
殘兒驚得滿頭大汗,輕輕地移動着下體,躲開那白森森的兩排大牙。
吳道明對劉今墨怒目而視,而劉今墨權作渾然不見。
吳道明上前將半邊身體已經麻木的師太抱起來,將她輕輕地放在大通鋪的西端,遠離開殘兒。
寒生輕輕地將手伸進水桶裏,把綠毛魚撈了出來,託在掌心裏,那翠綠般柔軟如髮絲的長毛足有兩尺多長,披散開來顯得十分的怪異。寒生來到了師太的面前。
“堪?之魚善聚陰性之物,即民間老百姓所説的‘髒東西’,我要用它將那個太監的生物磁場從師太的身體裏面引出來。”寒生對吳道明解釋道。
吳道明緊張的點點頭,問道:“對我師妹的身體不會有什麼損害吧?”
寒生微微一笑,繼續解釋説:“人體的啞門穴為督脈與陽維脈之會穴,脈通延髓中樞,我要從這裏吸出那髒東西,煩你將師太扶正了,同時解開她的穴道。”
吳道明按照寒生的吩咐,抱起師太讓其坐在了牀邊,背對寒生,運氣出指解穴。
寒生在師太的頸部後正中線上,第一與第二頸椎棘突之間的凹陷處(後髮際凹陷處),找到啞門穴,這也是人身三十六大死穴之一,若是被點中,輕則失啞、頭暈,重則即可倒地身亡。
寒生手中的綠毛魚睜着圓圓的黑眼珠,憤怒的瞪着他。
“水可導電,因此堪?之魚在水中起不到吸聚生物電磁場的作用,必須要離開水面來用。”寒生解釋着,一邊將魚嘴對準師太的啞門穴處,心道,《屍衣經》啊,你可千萬別出差錯。
但見綠毛魚的雙唇慢慢的張開了,露出兩排鋭利的小牙,猛地一口咬住了師太的啞門穴……
師太大叫一聲,彷彿極不願意的模樣,口中叫道:“我不去,我哪兒都不去……”隨即聲音漸漸弱下去了。
寒生點點頭,説道:“堪?之魚起作用了。”
片刻,綠毛魚鬆開了牙齒,肚子一鼓一鼓的,好像還挺累的,寒生重新將其放歸水桶之中。
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師太的身上,尤其是吳道明,精神萬分緊張。
不一會師太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環顧了四周,然後咧開嘴問道:“那個子夜會出來的肉屍小美人呢?”
“王掌櫃!”大家驚呼道。
寒生也是大吃了一驚,但隨即明白了,堪?之魚確實吸食了師太體內的那個太監的生物磁場,但是由於師太仍處於“出神”狀態之中,結果被埋在後院的王掌櫃的生物磁場乘虛而入。
“肉屍小美人呢?子夜到了麼?必須要抓緊時間……”師太口中不停的叨咕着,臉上露出猥瑣的表情。
吳道明沮喪的目光望着寒生,説道:“寒生,快讓那綠毛魚把王掌櫃吸出去吧,一想到王掌櫃的模樣,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寒生説道:“有點麻煩,堪?不能連續吸食生物磁場,也就是説,死人的魂魄也不能一下子吃得太飽,需要有一段消化的時間。而且,還得想個辦法,否則吸食了王掌櫃,又來了那個趕屍匠莫老大。”
“你説的不錯。”寒生耳邊突然響起了陌生人的説話聲音,定睛一看,身旁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灰袍老僧。
劉今墨更是大吃一驚,儘管方才注意力都在師太的身上,但是也不至於來人都覺察不到。
“咦,原來是陽公師傅啊。”寒生看清了,此人正是天門山寺上見到的那個老和尚。
陽公老僧微微一笑道:“正是老衲,綠毛魚原來還有這種吸魄的作用啊,老衲守了十年寺,孤陋寡聞,慚愧之極啊。如此説來,王掌櫃與趕屍匠莫老大已經為你們所殺?”
劉今墨蓄氣在臂,準備隨時出手。
寒生平靜的望着陽公老僧道:“我們沒有殺人,是蔭屍沈菜花咬斷了王掌櫃和莫老大的脖子,然後逃走了。”
陽公老僧點點頭,説道:“嗯,以寒生你的稟性,原本是不會撒謊的,老衲信你。”
寒生問道:“陽公師傅深夜到訪,不知有什麼要事麼?”
“哦,是這樣,”陽公老僧面顯欲言又止的樣子,説道,“寒生,在屋裏的幾位面生的很啊,不介紹一下麼?”
寒生只得一一介紹説道:“這位是青田劉今墨,這位是嶺南吳道明,這是苗疆的走陰巫師麻都,那是朱彪、鐵掌櫃和他的夥計,牀上躺着的是殘兒,這位師太是婺源無名庵的主持無名師太。”
陽公老僧單掌合什,口中道:“阿彌陀佛,老衲是天門山寺守寺人,法名陽公。”
朱彪自從一槍打跑了那個厲害的小腳廣東老太婆以後,精神上極為振奮,感到自己在江湖上已經闖下了名頭,起碼以後人們提到我朱彪時會想到,接連打敗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青田劉今墨和無名師太,還有天門山老祖三大高手的關東珊蠻巫嫗,竟然接不下自己一招……暗器,手槍當然算是暗器了,而且是江湖千百年來兵器譜的排名,應該是第一名。以後自己在江湖上也應當有個綽號,人稱“南山老表??朱少俠”,到時候,無論孟家父子還是黃乾穗他們,統統不在話下……
想到這裏,朱彪“撲哧”一聲竟然笑出聲來了。
“你是在笑老衲麼?”陽公老僧陰森森的説道,彷彿一道寒氣迎面而來。
朱彪根本沒把一個看廟守夜的老和尚放在眼裏,鼻子“哼”了一聲,不屑一顧道:“在下南山朱…少俠,有一事不明,還想請教一二。”説完,對自己胡亂縐出來的江湖用語感到頗為滿意。
陽公老僧面如冰霜,淡淡道:“朱少俠?你説吧。”江湖上還從未有人膽敢對陽公不敬。
“在下聽聞和尚的戒律很嚴,可是你為什麼把老太婆祖英的肚子搞大了?你們年齡都不小了,竟然亂搞男女關係,難道就不怕天下英雄恥笑麼?”朱彪侃侃説道,竟也義正嚴辭,擲地有聲。
這幾句話出來,眾人俱是一愣,氣氛頓顯尷尬,話雖是不錯,但卻含蓄不夠。
劉今墨心中明白,這朱彪初生牛犢不怕虎,根本不識深淺,這老僧武功恐怕還在自己之上,而且來者不善。
陽公老僧心中不禁一凜,這個年輕人非但出言不遜,而且簡直就是挑釁!看其模樣,不像是會武功之人,但卻如此大膽,莫非是深藏不漏?難道是大智若愚,故意裝出來的?自己切不可貿然行事,壞了野拂寶藏的大事,想到此,他將已經提到喉嚨處的粘痰暫時引而不發。
“哈哈,朱少俠甚會開玩笑啊,老衲還未曾請教朱少俠何門何派,家師是哪位高人?”陽公老僧決定還是摸清底細再説。
朱彪見到自己的凌厲氣勢遠遠勝過這老和尚,不僅更加亢奮起來,索性沒邊沒沿的胡説一氣道:“我是舉世聞名的紅色造反派,家師正是井崗山毛委員。”
陽公老僧在天門山寺後山洞裏呆了十年,錯過了文化大革命,平時生活用品起居等都是巽五在負責,而且巽五從不敢多嘴,因此老僧對朱彪的話並未懷疑。
紅色造反派?江湖上何時又出了這樣的一個門派,他的師父姓毛,沒有聽説過,還需要再問問。
“請問你師父擅長什麼武功?”陽公老僧問道。
朱彪一愣,武功?他想到了自家門上那幅天安門城樓上的領袖戎裝像,隨即恍然大悟道:“家師手一揮,千百萬人頭就落地。”
陽公老僧懷疑的看着朱彪,自己還從來沒有聽説有這樣如此厲害的武學,唉,江湖後浪推前浪啊,看來天門山上這十年,世上又出來了不少的新人了。
寒生心中也是好笑,看到陽公老僧苦苦思索的表情,覺得有些於心不忍,遂準備開口告訴他這只不過是一個玩笑。
劉今墨一看這老僧竟然有些弱智,於是就追了一句話上去:“朱少俠今天早上只需一招,便打跑了那個廣東來的小腳老太婆。”
陽公老僧大驚失色,詢問的目光望着寒生,此人是絕對不會説謊話的。
寒生點點頭,説道:“不錯,就一招。”
陽公老僧頓時泄了氣了,老陰婆子的武功比自己不差,竟然一招都接不住,幸虧自己剛才沒有貿然出手,否則今天晚上定討不到好處去,他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哦,朱少俠,老衲失敬了,時候不早了,朱少俠你們休息吧,老衲先行告退。”陽公老僧拱手告別,匆匆離去。
走出了客棧大門,回頭望去,不由得心灰意冷,“呸”的一口,將憋在喉嚨裏的那塊粘痰啐出……
粘痰裹挾着破空之聲,擊中了門上“天門客棧”的木牌匾,“啪啦”……聲音過後,牌匾轟然摔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