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預見到??”愛麗絲說話的時候語氣中帶著不祥的徵兆。愛德華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她巧妙地就躲過了。“好吧,”她滿腹牢騷地說,“是愛德華強迫我做這事的,但是我的確看見你會更執拗,要是我給你個驚喜的話。”放學後我們朝車庫走去,而我對她所說的完全是一頭霧水。
“你說的是英語嗎?”我問道。
“別因為這事太孩子氣,別發脾氣。”
“在我倒有些害怕了。”
“那麼你——我的意思是我們——要開畢業派對。沒什麼好害怕的,但是我看見你會嚇一跳,如果我試圖使其變成一個驚喜派對的話。”愛德華伸手揉她的頭髮時,她跳著跑開了,“而且愛德華說過我得告訴你,但是真的沒什麼,我向你保證。”
我深深的嘆氣道:“狡辯有什麼意義嗎?”
“一點兒都沒有。”
“好吧,愛麗絲,我會來的,而且我在那裡無時無刻都會討厭這樣的。我向你保證。
“那才是我要的精神!順便說一下,我喜歡你送給我的禮物,你沒必要特地買的。”
“愛麗絲,我沒有買。”
“噢,我知道這事,不過你會買的。”
我驚慌失措,搜腸刮肚試圖想起來我曾決定給她買什麼,她可能看見我決定買什麼給也當畢業禮物了。
“真是太令人歎為觀止了,”愛德華低聲說道,“怎會確這樣的小人,讓人如此煩惱呢?”
愛麗絲大笑著說:“這是天賦!”
“難道你就不能等幾個星期再告訴我這件事?”我使性子地說道,“現在我只會一直感到惴惴不安,直到那一刻。”
愛麗絲對我皺了皺眉頭。
“貝拉,”她慢條斯理地說,“你知道今天星期幾嗎?”
“星期一?”
她眼睛骨碌碌轉了轉:“是的,是星期一??四號。”她抓住我的胳膊,半路讓我轉了個圈兒,指向張貼在體育館門上的一張黃色大海報。就在那裡醒目的黑體字顯示是畢業日,離今天正好一個星期。
“是四號嗎?六月?你確定嗎?”
他們都沒有回答。愛麗絲只是悲傷地搖著頭,裝出一副失望的模樣,而愛德華則揚起了眉毛。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我試圖在腦海中往回倒算,但是我弄不清楚日子一天天跑到哪裡去了。
我感到就像什麼人在我腳下朝我的腿踢了一腳。幾個星期以來的緊張,但又??莫名其妙地在我對時間的困擾中,我的時間卻消失不見了。我解決所有的問題,做好計劃的空間都化為烏有了,我一點兒都不合拍。
而且我還沒準備好。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這些事情:怎麼和查理與蕾妮??還有雅各布??說再見,跟當人類說再見。
我確切地知道我要什麼,但是當它觸手可及之時我又感到害怕。
理論上,我急切地,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用必死的命運換取永生不滅。畢竟,這是永遠與愛德華長相廝守的唯一途徑,而且事實上我正遭遇到已知組織與未知組織的追捕。我寧願不要袖手旁觀,無能為力,脆弱不堪,等待著他們中的某個人來抓我。
理論上,這才有意義。
實際上??當人類是我所知道的一切。在人類以外的未來是一個巨大而漆黑的深淵,直到我縱身躍下才能瞭解其中的奧妙。
這層簡單的認知,今天的日期——是那麼明顯,我一定是有意識地抵制它的出現了——使我一直煩躁不安地倒計時的最後期限,感覺起來就像是與行刑隊的約會一樣。
朦朦朧朧地,我意識到愛德華正為我打開車門,意識到愛麗絲在後排座位上嘰嘰喳喳個不停,意識到雨水擊打著擋風玻璃。愛德華似乎意識到我只是人在心不在;他沒有想要把我從心不在焉中拉回來,或者他可能這麼做了,但是我沒注意到。
我們最後來到我家門口,愛德華領著我來到沙發跟前,讓我坐在他身邊。我盯著窗外,看著潮溼的灰色霧靄,想要找到我的決心跑到哪兒去了。為什麼我此刻卻驚慌失措了呢?我老早就知道最後期限就要來了,為什麼現在到了這一刻卻讓我感到如此恐懼呢?
我不知道他讓我這樣默不作聲地盯著窗外看了多久,但是雨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中,終於他再也受不了這樣了。
他用冰冷的雙手捧住我的臉,金色的眼眸注視著我。
“你想要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嗎?在我發瘋之前?”
我能對他說什麼呢?告訴他我是個膽小鬼?我一時語塞。
“你嘴唇蒼白,說說話,貝拉。”
我長噓一聲,我屏住呼吸有多久了?
“日期讓我猝不及防,”我低聲說道,“就是這樣。”
他等待著,臉上佈滿擔憂與懷疑。
我想要解釋:“我不確定該怎麼做??該告訴查理什麼??該說什麼??該怎麼??”我聲若蚊蠅,聲音慢慢地消失了。
“這不是跟派對有關吧?”
我皺著眉頭說:“沒關係,不過謝謝你提醒我。”
他端詳著我的臉時,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你還沒準備好。”他低聲說。
“我準備好了。”我立即撒謊道,這是條件反射,我敢說他看穿了我的謊言,所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他事實,“我不得不準備好。”
“你沒必要做什麼。”
我清楚地說出原因時,我能感覺到我眼裡浮現出驚慌失措的神色:“維多利亞、簡、蓋由斯,不管是誰到過我的房間??”
“這就是為什麼要等一等的原因。”
“這沒有意義,愛德華!”
他手捧得更緊些了,然後小心斟酌著說道:“貝拉,並不是我們當中的任何人選擇這樣的。你已經明白這樣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特別是對羅莎莉而言。想要使自己與我們根本無法控制的事情協調起來,我們都備受煎熬。我不會讓你也這樣的,你會有選擇的。”
“我已經作出選擇了。”
“不要因為生命受到了威脅就作出這樣的決定。我們會處理好這些問題的,我會保護你的,”他發誓說,“當我們度過這一切之後,就不會有任何因素左右你了,那麼你就能決定是否加入我們,如果你還是這麼想的話,但是不是因為你害怕,你不會在非自願的情況下被迫做出選擇。”
“卡萊爾答應過的,”我低聲咕噥道,這完全不同於我的習慣,“畢業之後。”
“直到你準備好了,”他堅定地說道,“而且肯定不是在你感到受到威脅的時候。”
我沒有回答,我心裡沒有答案跟他爭辯;我此刻似乎找不到我的責任感了。
“那麼,”他吻了吻我的額頭,“沒什麼好擔心的啦。”
我虛弱地笑了笑:“沒什麼,除了即將到來的厄運。”
“相信我。”
“我相信。”
他仍然注視著我的臉,在等我放鬆一下。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我說。
“什麼都可以問。”
我猶豫了,咬著嘴唇,然後問了一個不同於我所擔心的問題:“我要給愛麗絲買什麼當畢業禮物?”
他竊笑道:“好像你要給我們倆買音樂會的票??”
“那就對了!”我如釋重負,幾乎笑著說道,“塔科馬的音樂會。上個星期我看見報紙上的廣告,我想那會是你喜歡的東西,既然你說過那是張不錯的CD。”
“這個主意不錯,謝謝你。”
“我希望還沒賣完。”
“心意最重要,我應該瞭解的。”
我嘆了嘆氣。
“你本來是想問別的。”他說。
我皺著眉頭說:“你真不賴。”
“我可受過不少訓練來讀懂你的表情,問吧。”
我閉上眼睛,靠在他身上,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你不想我成為吸血鬼?”
“不,我不想,”他溫柔地說道,接著等我繼續說下去,“這不是個問題。”過了一會兒他提醒我說道。
“好吧??我擔心??為什麼你那樣覺得。”
“擔心?”他驚訝地指出這個詞語。
“你會告訴我為什麼嗎?全部的真相,別管我的感情。”
他遲疑了片刻:“如果我回答你的問題,那麼你會解釋你的問題嗎?”
我點點頭,臉仍藏在那裡。
他回答之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可以做得比現在好得多的,貝拉。我知道你相信我有靈魂,但是我自己都還沒有完全信服這一點,讓你冒著喪失自己靈魂的危險??”他慢慢地搖著頭說,“對我而言,允許你這樣——讓你變成我這樣只是為了讓我不會失去你——是我所能想象的最自私的行為。對我自己而言,我最渴望的就是這樣,別無他求;但是對你而言,我還想要的更多。屈服——感覺就像是種犯罪。這是我會做的最自私的事情,即使我會永遠活下去。”
“如果有什麼辦法讓我為你變成人類——無論代價是什麼,我都願意付出的。”
我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專心領會著他的這番肺腑之言。
愛德華認為他這樣做很自私。
我感到微笑徐徐地在我臉上綻放開來。
“那麼??並不是因為你擔心你不會??那麼喜歡我,當我不再與現在一樣時——當我不再柔軟、溫暖,不再有同樣的氣味?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你真的還願與我長相廝守嗎?”
他大聲地呼氣追問道:“你擔心我會不喜歡你?”接著,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大笑起來,“貝拉,對於一個完全憑直覺行事的人而言,你是那麼遲鈍!”
我知道他會認為這樣很傻的,但是我感到如釋重負。如果他真的要我,我會做好其他的事情的??不管怎樣,“自私”突然變成了一個美好的詞語。
“我認為你沒意識到這樣對我而言會容易多少,貝拉,”他說,聲音中仍然迴盪著幽默的語氣,“當我不再時時刻刻關注不要殺死你的時候。誠然,我也會錯過一些東西,這是為了一個??”
他輕輕撫摸我的臉的時候凝視著我的雙眼,我感到血湧到了我的臉頰上,他平靜地大笑起來。
“你心跳的聲音,”他繼續說道,語氣更加嚴肅但仍然面帶微笑,“這是我的世界中最有意義的聲音。現在我已經完全適應了這種聲音,我發誓我在幾十英里以外都能辨認出來,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他用手捧住我的臉說道,“你,這才是我要呵護的,你永遠都是我的貝拉,而你只是需要更加有耐心一些。”
我舒了一口氣,讓眼睛心滿意足地合了起來,靜靜地在他的手中休憩。
“現在你願意回答我的一個問題嗎?所有的一切,別管我的感情。”他問道。
“當然啦。”我立刻回答道,驚訝地睜大跟睛。他會想知道什麼呢?他一字句地說道:“你不想成為我的妻子?”我的心臟停了下來,接著突然劇烈跳動起來。後頸項上冒出一陣冷汗,雙手突然變得冰冷。他等待著,注視著,傾聽著我的反應。他低下頭,睫毛在臉頰上留下長長的影子,他把手從我臉上放下來握住我冰冷的手,一邊說話一邊擺弄著我的手指頭:“我很擔心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我努力剋制自己,“這也不是個問題。”我輕聲說道。
“真相?”我問道,只是佯裝著說出這兩個字。
“當然,我會接受的,不管是什麼。”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你會嘲笑我的。”
他抬起眼睛掃了我一眼,有些驚訝:“嘲笑?我想象不出那樣的事情。”
“你會明白的,”我低聲咕噥道,接著又嘆了口氣,因為窘迫不安我蒼白的臉漲的通紅,“好吧,真是的!我肯定這在你看來就像是個大笑話一樣,不過是真的!只是那麼?那麼??令人尷尬!”我坦白道,把臉又藏進他的胸口裡。
停頓了片刻。
“我沒弄明白你的意思。”
我斜著抬起頭,憤怒地看著他,尷尬讓我激動起來,變得好爭吵。
“我不是那樣的女孩,愛德華。那種高中一畢業就立馬結婚,像被男朋友弄得懷孕了的小城鎮裡的鄉巴佬一樣!你知道人們會怎麼想嗎?你意識到這是什麼世紀了嗎?人們不會在十八歲的時候就結婚的!那些聰明人不會!那些有責任心的、成熟的人不會!我不要成為那樣的女孩!那不是我自己??”我的聲音逐漸消失不見了。
愛德華思考著我的回答,他的臉色難以捉摸。
“就是這些嗎?”他終於開口問道。
我眨了眨眼睛:“難道那還不夠嗎?
“你不是那樣的人??只是比起僅僅是為了我來,你是不是更迫不及待地想得到永生?”
接著,雖然我已經預見到他會大笑的,但是我突然變成了歇斯底里大笑起來的那一個。
“愛德華!”我在突然發作的咯咯大笑中擠出幾句話,“而這樣??我總是??認為??你比我??聰明??得多!”
他把我攬入懷中,我能感覺到他和我一起大笑起來。
“愛德華,”我說道,吃力地想要吐詞更清楚些,“沒有你就算得到永生也沒有意義,哪怕一天沒有你我也不願意。”
“噢,這可真讓人感到欣慰啊。”他說道。
“但是??這仍然改變不了什麼。”
“不過,瞭解這一切真的很好。我的確理解你的觀點,貝拉,我瞭解,真的。但是如果你試著考慮我的想法的話,我會非常高興的。”
那時候我已經清醒過來,所以我點點頭,掙扎著不讓愁雲爬上我的臉龐。
他清澈的金色眼眸凝視著我的眼睛的時候似乎有催眠作用一樣。
“你瞧,貝拉,我一直都是那樣的男孩。在我的世界裡,我已經是個男人了。我沒有尋找過愛情——不,我太迫不及待地想當兵,根本沒想過戀愛;我什麼都沒想過,除了想象著理想化了的戰爭的榮耀,他們那時候嚮應徵人伍的人兜售的這種觀點——但是要是我發現??”他停頓了片刻,把頭偏向一邊,“我本打算說如果我遇到某個人,但是不會有這樣的事。如果我遇見你,我腦海中不會有絲毫懷疑我會如何前進。我是那樣的男孩——一旦發現你就是我在尋找的對象——我就會單膝下跪,努力得到你的芳心,緊緊握住你的手——我就是那種男孩。我會永遠要你,就算這個詞語所包含的意義不是完全相同。”
他衝我狡黠地一笑。
我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呼吸,貝拉。”他提醒我,臉上還掛著笑容。
我照做了。
“你能明白我的立場嗎,貝拉,哪怕只有一點點?”
過了片刻我才明白,我看見自己穿著長長的裙子和高領蕾絲罩衣,頭髮高高地盤在頭頂上。我看見愛德華看起來光芒四射,身穿淺色西裝,手中握著一束野花,和我一起坐在鞦韆椅上。
我搖了搖頭,嚥了一下唾液。我腦海中正在重現《清秀佳人》的情景呢。
“問題是,愛德華,”我聲音顫抖著,迴避問題說道,“在我心裡,婚姻和永恆既不是互相排斥也不是互相包含的概念。既然我們暫時生活在我的世界,或許我們應該順應時代的潮流,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話。”
“但是另一方面,”他反駁道,“不久你就會將時間完全拋在身後了,那麼為什麼某個本土文化的過渡性習俗會如此影響決定呢?”
我嘟著嘴巴說道:“那麼人鄉隨俗呢?”
他對我笑道:“你今天不必說願意或者不願意,貝拉,不過了解雙方的想法真的很好,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那麼你的條件是??”“仍然有效。我的確明白你的意思,貝拉,但是如果你想要我親自來改變你??”
“當??當??噹噹!”我低聲哼著。我哼著婚禮進行曲,但是聽起來就像是種哀悼曲一樣。
時間繼續飛快地流逝。
那一晚元夢,接著就是早上,畢業已經對我虎視眈眈了。我有一堆東西要複習以應付期末考試,我知道在餘下的幾天時間裡我是不會半途而廢的。
我下樓吃早餐的時候,查理已經出門了。他把報紙落在桌上,它提醒我我需要買東西了。我希望音樂會的廣告還在登出,我需要電話號碼去訂那愚蠢的門票。由於所有的驚喜都沒有了,這看起來根本就不是什麼禮物了。當然,努力讓愛麗絲感到驚喜一開始就不是最明智的計劃。
我本打算直接翻到娛樂版的,但是粗體的黑色標題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靠近去讀頭版新聞的時候感到一陣恐懼。
西雅圖陷入謀殺恐慌。西雅圖城曾是美國曆史上連環謀殺案最多的案發地,距今不到十年。加里·裡奇韋——格林河殺手被判謀殺四十八名婦女罪名成立。
現在四面楚歌的西雅圖必須面對這種可能性:此刻這裡可能逗留著一個更加令人恐怖的魔鬼。
警方認為,目前突然爆發的死亡案和失蹤案並不是連環殺手所為。至少,目前他們還不這麼認為,他們不願意相信如此大的屠殺不會是個人所為。這個兇手——如果.實際上是一個人的話——那麼將會涉嫌三十九宗連環謀殺案和失蹤案,這一切僅僅發生在過去三個月之內。相比之下,裡奇韋所犯下的四十八宗瘋狂命案是分散在二十一年的時間裡進行的。如果這些死亡確係一人所為,那麼這將成為美國曆史上所爆發的最兇狠的連環謀殺案件。
相反,方更傾向於團伙作案的理論,這一理論的證據來源於觸目驚心的受害者人數及受害者選擇的無規律性的事實。
從開膛手傑克到泰德·邦迪,連環殺手的目標通常都與年齡、性別、種族或者這三者的組合的相似性有關。這次罪行的受害者在年齡上既有十五歲的優等生阿曼達〃裡德,也有六十七歲的退休郵遞員奧馬〃揚科斯。相關的死亡者還包括十八名婦女和二十一名男子。男女數量幾乎相等。受害者的種族背景呈多樣性:高加索裔,非裔美國人,西班牙裔、亞裔。
受害者是隨意選擇的。犯罪動機似乎只是為了殺人而殺人,而不是為了特別的原因而大開殺戒。
在慣用手法中的眾多相似之處,足以排除不相關的犯罪行為。每個被發現的受害者都被燒燬到需要對牙齒記錄進行鑑別的程度。在燃燒物中發現的物質如汽油或酒精顯示罪犯使用了某種催化劑,然而目前尚未發現任何催化劑的痕跡.所有屍體未經過任何掩藏就被隨便丟棄。
然而更可怕的是,大多數殘骸表明發生過激烈的搏鬥——骨頭被某種巨大的壓力碾碎或折斷——法醫鑑定認為是在死亡時間之前發生的,儘管限於目前的證據,這些結論尚不能完全確定。
另一個指向連環謀殺案的可能性的相似之處在於除了這些殘骸之外,沒有留下任何證據。沒有指紋,沒有車胎痕跡.就連不同的頭髮也沒留下,失蹤人口當中也沒有任何足以引發懷疑的跡象。
還有那些失蹤人口本身——無論怎麼說,他們都並非不引人注目的人。沒有人是離家出走的或無家可歸的,這些人很容易消失不見.而且很少會有人報警失蹤。受害者有的從家中消失,有的從四層樓的公寓,有的從健身俱樂部,有的則從婚禮接待處。或許最令人驚駭不已的是三十歲的業餘拳擊手羅伯特。沃爾什與約會對象一起進入電影院,電影開始幾分鐘後.這個婦女意識到他已經不在座位上。
只過了三小時,消防隊被派往二十英里以外的一個燃燒著的垃圾桶撲火時,發現了他的屍體。
另一個規律在於殺戮本身:所有的受害者都是在夜晚失蹤的。
那麼最令人擔憂的規律是什麼呢?謀殺的速度在加快。有六個人是在第一個月裡被謀殺的,十一個人是在第二個月。僅僅在過去十天裡就有二十二個人被殺害。警方目前所發現的線索不多,就和他們發現第一具燒焦的屍體之時找到的相差無幾。
證據互相矛盾,殘骸猙獰恐怖,是一個新的邪惡團伙還是瘋狂的在逃連環殺手?或者是警方尚未想到的其他東西?
只有一個結論是毫無爭議的:某種駭人聽聞的東西正威脅著西雅圖。
我讀了三遍才讀懂最後一句話,我意識到問題在於我的手在顫抖。
“貝拉?”
我太專注了,雖然愛德華的聲音很輕,也並不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但還是令我頭腦眩暈,嚇了我一大跳。
“我嚇到你了嗎?對不起,我敲過門??”
“沒有,沒有,”我急促地說道,“你看過這個嗎?”我指著報紙說遭。
眉頭開始在他前額緊蹙起來。
“我還沒瀆今天的報紙,但是我知道事情越來越糟糕了。我們得采取行動了??要快。”
我不喜歡這樣。我討厭他們中的任何人去冒險,不管西雅圖那裡出現的是什麼東西,或是什麼人真的開始令我感到恐懼了,但是一想到沃爾圖裡就要來了,我也會感到同樣害怕。
“愛麗絲怎麼說?”
“這就是問題,”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什麼都看不見??雖然我們已經好多次下定決心去查明情況了。她開始失去信心了,她覺得這些天好像錯過了很多東西一樣,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使她的預見力偷偷地溜走了。”
我瞪大眼睛:“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嗎?”
“誰知道?沒有人作過研究??但是我真的懷疑此事,這些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更加嚴峻了。看看阿羅和簡。”
“那就是問題所在嗎?”
“自我實現的預言,我想。我們一直在等愛麗絲看見什麼,這樣我們就能去??因為我們實際上在她看見以前不會去,所以她看不見什麼。她看不見我們在哪裡,或許我們得盲目地做這件事情了。”我戰慄了:“不。”“你今天上課的願望強烈嗎?我們只有幾天就要期末考試了,他們不會讓我們考新內容的。”
“我想一天不上學我沒什麼問題,我們做什麼呢?”
“我想和賈斯帕談一談。”
又是賈斯帕,真奇怪。在卡倫家裡,賈斯帕總是有點兒像處在邊緣一樣,是事情的一部分,卻又不是核心。我自己未說出口的猜想是他是為了愛麗絲才留下的,我有這樣的感覺,他會跟著愛麗絲到任何地方,但是這種生活方式不是他的首選。他跟其他人比起來並沒有那麼忠於這樣的生活方式,這一事實很可能就是他為什麼更難堅持的原因。
不管怎樣,我從未看見過愛德華如此依賴賈斯帕,我又不禁想知道他說賈斯帕的專家知識指的是什麼。我真的對賈斯帕的歷史瞭解不多,只知道愛麗絲髮現他以前,他來自南方的某個地方。出於某種原因,愛德華總是迴避關於他最新的弟弟的問題,而且這個高個子金髮吸血鬼看起來就像一個憂鬱的電影明星一樣,我總是非常害怕,不敢直接問他。
我們到達他家的時候看見卡萊爾、埃斯梅和賈斯帕正聚精會神地讀報紙,他們的聲音很低,我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愛麗絲坐在奢華的樓梯最下邊的一級臺階上,神情沮喪。我們走進來的時候,埃美特從廚房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似乎十分輕鬆,沒什麼事情能讓埃美特心煩意亂的。
“嘿,愛德華。翹課了,貝拉?”他笑著對我說道。
“我們倆都翹課了。”愛德華提醒他。
埃美特大笑著說:“是的,但這是她高中以來第一次,她可能會錯過什麼內容的。”
愛德華轉了轉眼睛,沒理睬他最喜歡的弟弟。他把報紙拋給卡萊爾,問道:“他們現在認為這是連環殺手,你看過這個嗎?”
卡萊爾嘆氣道:“整個早上有線電視新聞網的兩個專家一直就在對這種可能性進行辯論呢。”
“我們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繼續下去。”
“我們現在就去吧,”埃美特說道,語氣中飽含著突如其來的熱情,“我快無聊死了。”
樓上的樓梯上傳來一陣噓聲。
“她是那麼悲觀。”埃美特自言自語地咕噥道。
愛德華也同意埃美特的觀點:“我們總歸要去的。”
卡萊爾搖著頭說:“我很擔心,我們以前從未涉足這樣的事情。這不關我們的事,我們不是沃爾圖裡家族。”
“我不想沃爾圖裡家族的人不得不來到這裡,”愛德華說,“這樣會使我們採取應對措施的時間大大減少的。”
“我知道。”卡萊爾嘆氣道。
“哦,”愛德華尖刻地說道,他稍稍偏了一下頭,看著賈斯帕,“我沒想到那一點。我明白了,你是對的,不得不這樣。好吧,這就改變了一切。”
我不是唯一一個迷惑不解地盯著他的人,但是我很可能是唯一一個看起來不是稍微有些惱火的人。
“我認為你最好解釋給其他人聽,”愛德華對賈斯帕說,“這一切的目的是什麼?”愛德華開始踱來踱去,眼睛盯著地板,陷入了沉思。
我沒看見她站起來,但是愛麗絲已經來到我旁邊了。“他在胡說什麼啊?”她問賈斯帕,“你在想什麼?”
賈斯帕似乎不喜歡成為焦點。他猶豫了一下,端詳著圈子裡的每個人——因為每個人都向他靠近想聽聽他要說的話——接著他的視線停留在我的身上。
“你很迷惑。”他對我說,他的聲音深沉而平靜。
他的猜測中不含任何疑問。賈斯帕知道我的感受,大家的感受。
“我們都很迷惑。”埃美特抱怨道。
“要耐心一點兒,你付得起這個時間,”賈斯帕對他說,“貝拉也應該瞭解這一點,她現在是我們中的一員。”
他的話令我大吃一驚。像我這樣和賈斯帕沒什麼關係,特別是自從去年我生日那天他試圖殺死我,我就從來沒想過他會這樣看待我。
“你對我瞭解多少,貝拉?”賈斯帕問道。
埃美特誇張地嘆了嘆氣,讓身體重重地倒在沙發上,一臉誇張的不耐煩等在那裡。
“不多。”我承認道。
賈斯帕盯著愛德華,正好他也抬起頭看著他。
“不,”愛德華回答了他心中的疑問,“我確信你能理解為什麼我沒告訴她那個故事,不過我猜她現在需要聽一聽了。”
賈斯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開始捲起他象牙白運動衫的袖子。
我仔細地看著,既好奇又迷惑,想要弄清楚他在幹什麼。他把手腕放在他身旁的燈罩邊緣,靠近裸露的燈泡光,用手指順著蒼白皮膚上突出的月牙形傷疤划過去。
我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為什麼這個形狀看起來熟悉得有些奇怪。
“哦,”我恍然大悟地吸了口氣,“賈斯帕,你有一道和我一模一樣的疤痕。”
我伸出手臂,在我雪白的皮膚映襯下,那條銀色的傷疤比在他那石膏色的皮膚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突出。
賈斯帕微微一笑:“我有許多跟你一樣的傷疤,貝拉。”
當賈斯帕把薄薄的運動衫的袖子往胳膊上方捋起來的時候,他露出難以捉摸的臉色。起初,我的眼睛看不出那些厚厚地疊加在他皮膚上的組織。彎曲的半月形構成羽毛的形狀,只有在白色的映稱下才看得出來,因為他身旁的燈散發出的明亮燈光使稍稍突起的形狀像浮雕一樣。淺淺的影子勾勒出它們的輪廓。我恍然大悟,明白了這些形狀是由單獨的疤痕構成的,就像他胳膊上的一樣??像我胳膊上的一樣。
我又看了看自己的傷疤,它小小的,也很孤獨——想起我是如何受傷的情景,我盯著詹姆斯牙齒的形狀永遠地印在我的皮膚上了。
然後我大吃一驚,抬頭盯著他問道:“賈斯帕,在你身上發生過什麼?”